么,只好找了个地方独自饮酒。
酒吞靠在树上,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月亮还挂在矮矮的山头,大妖的影子狭长。以往他也独自来这里喝酒,敬明月,寄天地,烈酒下肚,饮出无限豪迈,时过境迁,再对着这山河明月,居然觉得无限孤独。
他一时睡去,醒来的时候月亮已经攀上高空,他身上披着一件厚袄,茨木正在他身上靠着,百无聊赖地挠他的葫芦。
“你不用费劲了,我给葫芦封了口,它是不会给你倒酒的。”他许久没有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茨木像是终于睡够了,脸上神采奕奕,他笑着说“吾友果然聪明,这点心思还是瞒不过吾友。”
酒吞看着他的眼睛弯起来,眼中是明亮纯粹的笑意,单是这一张笑脸,完全看不出妖怪的影子。他也做过人,见过形形色色的笑脸, jian 诈的,献媚的,无奈的,而这样发自内心的,他也只在小孩子们的脸上见到过。
“你干什么这么高兴”
“吾见到吾友就会高兴,快要见到吾友的时候也会高兴。”他说着,眼睛弯得更厉害,“其实,哪怕只是想着吾友,吾就会很高兴了。”
“那如果我不高兴呢”
“那吾肯定会比吾友更难过。”
酒吞闻言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眼中水光流转,他轻声说“茨木啊茨木,如果当年我能直接将你吃了,现在我也就不会这么可怜了。”
“吾友愿意让吾陪伴左右,对吾来说已是恩赐。吾愿意将身体交给吾友支配,只要遂着吾友的心意,吾死不足惜。”茨木凛然道。
酒吞撩起他的头发,咬上他冰凉的嘴唇。
“你这个笨蛋,你懂什么呀。”他边含糊地呢喃,边跟他的唇齿死命纠缠。
他将身上的衣服铺在地上,压着茨木倒在上面,他十分温顺地让他一层一层剥开自己的衣服,躺在地上,有那么一晃眼和周围的景色融成一体,酒吞连忙抓住了他,伏在他身上近乎疯狂地撕咬,两只手紧紧地箍着他,恨不得真的将他揉碎吞进肚里。
突然,他觉得怀里的身体颤抖起来,茨木推开他,缩起身体按着腹部隐忍地呻吟,腿上奇异的纹路像是活了一样,向上缓慢地生长。
长夜将尽,白发妖怪蜷着身体,静静躺在床上,他的双眼紧闭,面色苍白,透出憔悴之色。床边另一只大妖静静地看着他,一夜未眠。
来日他们对那夜的事只字不提,茨木仍然陪着酒吞喝酒,兴奋地絮絮叨叨,仿佛他身上日益增长的纹路,真的只是普通的妖纹一样。
几天后的深夜,茨木趁着酒吞熟睡,偷偷溜了出去。轻手轻脚,甚至不忘替酒吞盖好被子,小心翼翼地试探几声,看他真的没有发觉,才放心地离开。
等他关上房门以后,床上的妖怪睁开眼睛,眼中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又过了几日,安倍晴明找到了酒吞。
年轻的 yin 阳师嘴角向上勾着,眼中却难掩冷冽,酒吞看他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不耐烦地开口“有何贵干”
“我来告诉殿下那夜茨木童子从我这里拿走了什么东西。”
“关我什么事”
“那东西被殿下服下了。”
“难道还要我吐出来还给你不成”
晴明似笑非笑地摇摇头“我只是告诉殿下那是什么东西,还不还给我还是殿下决定。”
他拿出来一只瓷碗,揭开盖子,碗底躺着两只漆黑的蛊虫,被符条束缚着,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蛊,皿中的毒虫,这些毒虫们被关在一个皿中,只给它们少量的资源,它们为争得存活只能互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至毒之毒,才能被称为蛊。一般而言,一次出产的蛊虫,只能有一只。到了后来,竟会有几只合力对付其他毒虫,虽然大多时候只剩下它们几只时,也会互相残杀,但也有几对相互扶持了下来,在困难的时候,折损自己为同伴续命。”
“有人将他们做成了解蛊的药,但这种东西原本就是用来做恶事的,想要解蛊,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茨木给殿下服下一只,用您来续命。”
酒吞淡然地说道“那也好,我也不用再看着那笨蛋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了。”
晴明一滞,又嘲笑般地说道“只是枉费您一往情深。”
“妖怪是不讲道义的,也许他突然就不再耐烦于我,于是便来算计我。他那么笨,处处露着马脚,我心里自然有底。但这是我欠他的,用我这条命,换来情真意切的几百年,可真是值了。”
“可真是情真意切”
酒吞眯着眼睛看他,脸上已经有几分怒容。
“你也够可笑,是或者不是还用着你这个人外人来说”
“只是那晚他对我说,能感应到体内的妖胎妖力强大,殿下与之相比黯然失色,于是便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 xing 命,可能对他而言,力量还是所追求的根本吧。”
“他还轮不到你来揣测。”
“那他为何对您说谎”
“荒唐你将这些话说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只是不敢对您隐瞒而已。” yin 阳师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这话我是对殿下说了,并且几日之后您的身上也会长出一样的纹路,殿下若是相信,这便是真的,不信的话,这也就是假的。这蛊虫尚未侵入血肉,拿不拿出也全看殿下定夺。”
阳光明亮,地上一些雪薄的地方,已经被嫩草顶出了窟窿。
酒吞依旧拉茨木在后院喝酒。
他问茨木“我问你,力量之于你来说,是什么”
茨木答“是立身之根本啊。”
他又问“那天你说,即便是遇到了和我不相上下的大妖怪,你也不愿意去追随他们,那如果是比我还要强大的多的妖怪呢”
“怎么可能会有比吾友强大的妖怪”茨木不防,随口答道。
他看着茨木金色的瞳仁,突然觉得那双眼睛似乎太过炙热了。
他按下茨木倒酒的胳膊,欺身上去,与他四目相对,一字一顿地质问道“这几百年,你在我身边,究竟贪图的是什么你那个喜欢,究竟是喜欢什么”
还没等茨木的眼睛睁大,他又问“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身下妖怪的表情突然惊愕起来,似乎危楼被抽了劣基,坦然崩塌。
酒吞暴怒,狠命地摇晃着他,“你说呀”
你说呀只要你说出一句好话,哪怕只是说谎,我也把这条命给你你快说呀
茨木的肩膀被捏的咯咯作响,他撑着桌子,牙齿扣着下唇,连看也不看他。他平日里再怎么百依百顺,真正固执起来,也是连命不顾的。
酒吞的头慢慢低下来,像是累得很了一般,扶着石桌坐了回去。
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总归是两心不在一处,这几百年,都不过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第十五章
将近元宵佳节,从破五开始便有些冷清的街道重新热闹起来,华美的灯盏盛开在街道两边,将游人们的脸庞照得通红。
在零零碎碎的鞭炮声中,茨木终于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过来,他才懒得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