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就无关紧要,唯一的作用就是给了一个崽子一样。
白发妖怪的脑子就又转不过来了,也不敢贸然说话又惹酒吞生气。他把头也往被子里一缩,外面只剩下两只眼睛,慢慢思考该怎么哄挚友高兴。
然后他就睡着了。
酒吞等了很久,心里把给茨木下台的台阶都准备好了,背后一片安静。回头一看那家伙已经睡得昏天暗地,就差脸上再挂个鼻涕泡了,顿时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拳头紧了又紧,好长时间才把气给喘顺。
酒吞做了个梦,茫茫大雪中杵着一颗挂满了红色绒花的古树,树身一半站在艳阳里,另一半浸在冷月中。
日月怎么能同框呢他正在心里疑问,一个从空处传来的声音答道“日月能同框,星河也能倒转,只不过是你看不到那么远罢了。”
他拧眉,正要出口盘问是谁躲在暗处,却登时心里一冷,声音被扼在喉咙里这不就是他自己的声音吗
一夜困梦,酒吞睁眼的时候身边空空荡荡,他也没急着起来,只是往床上一瘫。想想昨夜的事情,隔了一夜他又觉得有些可笑,真是芝麻遇到针柄眼,屁大点事都过不去,再想一想,也因为是茨木,要是换了别人,凭他无数个针柄眼都填不满的宽宏大量,才懒得去计较。
后花园的石凳上,茨木和尚打禅般端正地坐着,脸色跟稀拉拉的阳光一样苍白。
“你这是要求经问道用不用给你念本经书听听”酒吞在他身旁坐下。
“吾友。”猛然听见他的声音,茨木有些意外,随即又略微虚弱地笑了笑,“吾友,崽子有了实体,妖气时常逆流,吾早上的时候经常会觉得腹中翻腾,十分难受,在这里坐一坐就会好一些。”
“”酒吞看着他斜在晨光中的影子,过一会儿才来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这里清早寒冷,你少坐一会儿。”
早上的凉风并没有起什么作用,一个上午茨木都是恹恹的,好像是被根细棍子撑着才能勉强坐到凳上,虚汗抹掉一层又起一层,时不时要转身呕吐,酒吞什么心思都没了,问他“你天天都这样吗”
“偶尔可能有时”
茨木磨蹭着屁股往离他远的地方挪。酒吞拦住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声音听起来轻和不少,“你去院子里坐坐吧。我想起来再去找你。”
茨木顿了顿,张嘴似乎是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看着他傻笑两声,把话咽了回去。
离过年还有一阵子,两只大鬼偷偷 o下了山,平安京果然热闹,他们刚刚出了 yin 门,站在山腰上就能听见下面男女老少的吵嚷声,时不时能看见一两个烟花忽闪而过,天空像被炸开一个小口,忽明忽暗。待他们下了山,来到京都,就能看见一条条主街道两旁都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商铺大多都关了门,推着小车的摊贩却站满了路边,人们都在街道上吃喝玩乐,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化人的酒吞黑发紫瞳,身上披着厚厚的黑色披风,手执一副折扇,却没有那些纨绔样的玩世不恭,有时会拿起一个小玩意儿看一看,一行一动手脚带风,气势又风度,茨木的眼睛钉在这样的酒吞身上,扯都扯不开。
酒吞看他又盯着自己发呆,笑着问他“你想说什么”问出口又觉得没什么意义,这蠢货肯定又要说“吾友身形俊美气质不凡”这一类的话。
茨木道“吾友为人身形俊美气质不凡。”遂又脱口而出,“一如既往。”
酒吞眯起眼睛,高抬下颌,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说“一如既往”
茨木的双眼闪烁,似乎也惊愕于自己刚才的话,怔愣地望着酒吞。酒吞用折扇拍了一下他的头,把他发直的两眼打活,郑重地说“不说既往,要说后来。”
茨木立刻改口“一如后来。”
酒吞说“一如什么后来”
茨木挠着头支吾了半天,“一如此刻的后来。”
酒吞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年年岁岁似今朝。”
茨木接不上他的诗,他的大脑运转阻塞,一团浆糊,该说的,不该说的,似有的,若无的,都拧在一团慢慢旋转,酒吞微眯的双眼狡黠,一点点谆谆善诱,要他把窝在心坳里的东西都挖出来,呈出去,他望着那双眼睛,差一点就缴械投降,他的心思太浅,像墨色如洗的大平原上的一只怀着秘密拼命奔逃的野兔,被高穹处的鹰隼用锐利的,寒冷的,却又玩味地目光俯瞰着。
茨木的脸色苍白起来,胃腹翻腾,皱着眉蔽身到一旁的林子里去呕吐。
酒吞想起昨夜梦境的后半段,万事万物都小如蝼蚁,极高的山也不过是一个墨点,他在风中飘荡,仰头是日月同顶,低头是芸芸众生,一枝缀着花蕾的弯枝被递到他眼前,清香阵阵,一个声音隐隐乎乎地随他飘摇,“赠与吾友一条春枝”
茨木在河边清洗,发丝上水珠滚动,酒吞的神色缓和下来,站的离他近一些。
“这条街还算好看,到是可以去逛逛。烟花也密了,能入的了眼。”
茨木直起腰,白发被身后的烟火衬着流光溢彩,脸和眼睛都是湿润的,就这么定在岸边望着酒吞。他握住酒吞的手,恳切地说“早年时候,吾一心一意追随吾友,只是因为倾慕吾友的卓越的力量,后来也遇到过和吾友不分上下的大妖怪,吾却不愿意再去追随他们,吾不久之前才去仔细考虑,原来不是因为力量,也不是因为崽子,只是因为吾友是酒吞童子。”
酒吞的神色柔和起来,手绕道他的后颈将茨木按向自己,也凑近了他的脸要去亲吻。
茨木看着他道“吾友,吾饿了。”
酒吞手里的折扇咔擦一声断了。
他艰难地说“那去看看你想吃些什么吧”
第七章
妖怪也是要过年的,只要坐镇山头的大妖怪足够强大,足以庇护领地不受侵犯,小妖怪们就得以歌舞升平。
离新年越来越近,大江山上上下下也都热闹起来。有洞府的妖怪大多都捉了灯笼鬼打火,修行极浅的小妖怪们有些还畏光,不能打灯笼,却也把住处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再过几天,鬼王要在鬼王殿摆设大宴,所有妖怪都可以参加,小妖怪们对于这件事的热情显然比大妖怪们高,因为他们大多寿命很短,一生可能只能经历几次这样的大宴,他们早早就准备好了赴宴的礼物,兴致勃勃地想要去见识一下鬼王殿是什么样子,鬼王又是什么样子。
这事一般都是茨木负责的,这样的大宴会有可能也会有其他山头的大妖怪参加,他自然认真至极,生怕丢了挚友的脸。虽然这看起来就是妖怪们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但想要办得好却极费心思,从桌椅摆设到酒菜种类,还有鬼王殿的翻新和装饰等等,他都要仔细考虑。
只不过今年情况有点特殊。
晚上两只大鬼喝茶的时候酒吞怕茨木看他喝酒眼馋,当着他的面就以茶代酒茨木就给酒吞聊起大宴的准备进度,告诉他白天的时候要带几只小妖怪将鬼王殿的大门重新漆一下,还要在出檐和套兽上挂一些装饰。
酒吞只是托着下巴看着他。他另一只手的手指点着桌子,说道“崽子可会折腾你,你受得了吗”
茨木笑道“若是连这些事都承受不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