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沁也笑出声了,以袖掩唇,“兰儿总会给本宫带来些惊喜啊,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服本宫那位古板的兄长的。”
“听说是兰小姐兄妹俩在韩大人书房前跪了好几日,再加上前些时日韩大人的马突然发狂,这位新姑爷舍命相救,自己差点儿死在马蹄下,大人深受感动,这才勉强同意的。”
韩沁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屑,“罢了,侄女要嫁人,本宫这个做姑姑的也是要送礼的。”
“娘娘是要奴才去送礼吗”齐良问道。
韩沁点点头,“还不止,本宫要你易容成韩非的模样。”
“奴才愚笨,娘娘此举何意”齐良有些困惑,非公子与韩汶一家向来不睦,易容成韩非的模样,难道这是要去给韩汶添堵吗
“扮成非儿的模样,不是给韩汶看的,是给嬴政看的。”韩沁从软塌起身,立于窗前,凝视着庭中的片片芳菲,视线愈发淡漠,又道“非儿既然已经回来了,还是有必要让嬴政知道非儿的选择的。本宫虽不知嬴政安插的眼线到底是何人,在何处,但是表明立场还是很有必要。”
“奴才明白了。”
两日后,韩府内一派喜庆之色。韩汶嫌丢脸,认为不适合大操大办,因此朝中同僚一个都没请,索 xing 关起门来拜个天地就算完事儿了。
新郎官儿高贺一身喜服坐在矮桌前正饮茶,苦着一张脸,低低叹了口气,心里暗想这成个亲怎么那么麻烦啊。想当年,自己跟着王爷的时候,那可是去过辽戎,闯过北鹘;玩过潜伏,打过埋伏怎么如今就沦落成了当“倒插门”的命了呢真是,时不待我
正在高贺兀自“感伤”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这个时间还来找他的,高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
看到韩夜走了进来,高贺马上换成了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朝他爽朗喊道“大舅子来了”
韩夜只是停在门外,半晌不做声响,直直地看着高贺。
“怎么了”高贺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韩夜是一副言又止的表情
韩夜认真地盯着高贺漆黑的双眸,“你能向我保证会一辈子对兰儿好吗”
高贺随即一怔,又安抚般的笑笑,“高贺当然会对她一心一意了。”低下头,似是有些腼腆,“娶到她,是高贺一辈子的福分啊。”
韩夜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那便好,她可是我唯一的妹妹。”
高贺垂下眼眸,掩住了眼底的犹豫,道“她也是高贺一生唯一的挚爱。”
天色已是黄昏时分,代表喜庆的乐曲飘进了房中两人的耳朵里,“吉时已到拜堂大典快开始了”
高贺点点头,走出了房门,刚刚走到后院出口,高贺、韩夜二人纷纷当场愣住了
一抹紫衣就这么出现在了花木繁茂的寂静后院中韩非
高贺心里一惊,韩非先生怎么会出现此处莫不是王爷也偷偷溜回来了几日前密信中王爷才吩咐,最近务必密切监视韩府一切风吹草动,可是最近完全没发什么大事。难道韩非先生就是这“风吹草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高贺的疑惑不同,韩夜看见韩非完全只有杀之而后快的感觉,当年的屈辱,誓要千倍奉还
注意到韩夜起伏不定的情绪,高贺连忙暗中扯了扯韩夜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风吹花落,疏影摇斜,韩非脸上勾勒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清朗的声音如往昔一般悦耳动听,“我们韩家又多了一个新姑爷了恭喜了”
“你来做什么”韩夜依旧不买账。
“我来喝兰妹妹的喜酒啊。”韩非对他的愤怒视若无睹。
“哼”韩夜一声冷哼,拂袖而去。
高贺在一旁简直越听越蒙,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韩非到底为什么要回来不过,不管怎么样,礼仪不能丢。
对韩非一笑,朗声道“同喜同喜以后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又饶有深意地对韩非说道“之前承蒙先生关照了”
“都说了是一家人,还这么客气做什么。”“韩非”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高贺所说的“关照”到底是什么,索 xing 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听韩非这话,高贺爽朗一笑,道“二舅子说得对”高贺说完便和韩非一起去了大堂,心里暗想道果然还是不能轻易问出口啊,得换个人来问。
拜过堂,大家纷纷开始吃酒席了。韩非期间突然离席,往后院方向走去。高贺终于瞅到机会了,借口说自己想如厕,朝孙大娘使了个眼色。
孙大娘跟着韩非的去了后院,一把拖住了韩非的衣袖,笑容满面地说道“公子怎么从卫江城回来了不是说要去好几年的吗”
韩非 o 了 o 自己的脸,笑道“家就在这里,非还能跑哪儿去呢卫江城再好,但也终究不是我的湖心小筑啊。京城的阳光始终比边疆更悦人啊”
更悦人
嬴悦
高贺躲在暗处,隐藏住了自己所有气息。韩非短短句话仿佛是千斤重锤,砸的高贺眼冒金星韩非竟然背叛了王爷高贺咬咬牙,压下心中震惊与愤怒,悄悄撤离。
几日后,一封密信飞过崇山峻岭,最终飘落于嬴政案前。嬴政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自从韩非失踪,他便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每晚总是从梦中惊醒。
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这种昏沉感。急切地从信鸽脚上取走信函,拆开密信,信中的内容却直教他全身发冷。
寥寥几字,仿佛是锋利的刀子一样,剜剐他的双目。没由来的慌乱像 chao 水一样向嬴政袭来,几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全身的血液在随着呼吸而渐渐凝滞、发冷。
什么叫“韩非归京,因其慕权,故择嬴悦”
他的先生,那是只属于他的先生又怎么可能选择嬴悦呢
脑中这样想,可另一个理智的声音却从心底传来,说,看吧,他果然是背叛了你与之前的猜想相差无几
锐利的神情,令人望而生畏,手上狠狠用力捏碎了纤薄的信纸。
“好好一个韩、非” 短短一瞬,嬴政理清了所有。
没由来的愤恨吞噬了嬴政将案上陈放着的书卷统统一股脑的全部扫到了地上。
嬴政跌坐回椅中,久久不语。
怔怔的盯着跃动不安的烛火,你竟然可以如此践踏我对你的信任、爱意如此玩弄权术
突然想起了出征前,韩非曾经对自己说过的,“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只有永恒的利益
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先生,这就是你教给本王的最后一课吗
是我受你牵引,读你的文章,明你的思想;是我受你魅惑,与你下棋,陪你品酒;是我倾心于你在先,无故信任在后
与本王肌肤相亲、意乱情迷,这一切的一切,在你眼里不过都是败柳残垣、工具手段,对吗当初你选择本王,是因为本王可以给你想要的权力;而今你选择嬴悦,是因为你可以从一个庸才身上掌控更大的权力,就有那么想要操控一切吗
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