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微微一笑,不知在想着什么。
阿贤也没有打扰自己少爷的沉思,只是安静地赶着马车。
之后的日子,尽管少了每日比来捣乱的孙少将军,阮文人的生活过的却也正常而又充实。
自京城到边关一来一回便需两月有余,大军出发后的一个月阮府每隔几天便收到来自不同地点的信件,只是每一封都比上一封来的时间间隔要长。
寄信的人已然走的越来越远。
知道后来,信件唯有每隔两个月方有一封。阮家二少总是自己开了信封,当日便亲自写了一封托人寄回去。
如此这般地度过了两个春秋,早已出阁的阮家大小姐生了个大胖小子,时不时地带着刚出生的儿子回府探望已然卧病在床的阮老夫人。
隔年清明过后,三年一度的科举开始,京城再次聚集了各地汇集而来的武夫学子。待到榜单高悬,世族的纨绔子弟们方才发现昔日最为纨绔不化的阮家三少竟是中了解元。
虽不是状元,却足以震撼整个京城。
封官的圣旨到了阮府,宣读的公公不住地抓着阮文人的手贺喜,道是阮家果真不愧是京城有名的书香门第,他日阮解元必能如同阮老丞相一般高风亮节名留青史。
但接着圣旨的阮解元却没有半分开怀,反倒是眉头紧锁,眼神中凝着回不去的忧虑。
本是每隔两个月自边关而来的信件,已然三个月断了音讯。
十一
阮老夫人撑过了一年的冬天,终是没能撑过第二年的冬天。
阮家二少金榜题名夺得解元还未半年,阮府便挂起了一片白绸,阖府上下一片缟素。
此时此刻的阮府,唯独剩下了一个阮文人,本就冷清的阮府越发冷清了起来。
因着阮老夫人离世,阮家二少得了三年的批假守孝。
本来的蓝衣变成了一袭白衣,连着束发的发带也只剩下了白色。府里的下人遣散了许多,将偌大的阮府衬得越发孤寂。
而此刻已然当家的阮家公子却依旧固执地写着信,不断地寄往边关。
边关却近乎一年没了孙少将军的音讯。
他却仍旧坚持着。从未放弃。
每当阮府一片静寂,安静的令人害怕时,阿贤总是会问着自家少爷“少爷后悔过当初没有亲自去送孙少将军吗”
回答总是一成不变的。
怎么可能。不就是没送他么,他又不是不回来,我何必在十万大军面前哭哭啼啼的。
为何要后悔没去送他我只要在他回来的时候第一个去接他就行了。
于是阮家少爷就这样有渡过了一年毫无波澜的生活。
四年多前赶往边关的十万大军终是回了京城,归家的名单上却只写了堪堪五万多个名字。
阮家二少却没有仍和观看归家名册的打算。
他只是在三月初九那一天,站在军士归来的南侧城门口,看着一个又一个征战沙场的铁血男儿走进城门,看着一个又一个京城的百姓满面春光地接走在外多年的儿子,看着日暮渐渐西垂,看着城门紧紧地合上。
“少爷”
“不可能的他可是带兵的将领,怎么可能就这么”他喃喃自语着,劝说着自己不能相信此刻的猜想。
但本该每两个月到达的信件早已断了音讯。
“我去查查名册”
“不用。”他组织了书童的打算,转身上马回了阮府。
兵士归来的第二日,孙府挂起了白绸。
而阮文人就待在阮府里,听着自家书童缓慢地告知着残酷的事实,他看着书房的窗子,眼中渐渐失去的焦距。
知道消息的第三日,阮文人笔直地跪在了孙府的府门之外,阿贤毫不犹豫地跪下,陪着自己伺候了十年的少爷。
足足跪了一夜,隔日的清晨,孙府的管家方才抱着孙家大少的骨灰盒,身后的小厮捧着一件早已千疮百孔的战袍,战袍上摆着光泽不再的平安锁。
他们讲东西轻轻地放在了雪地之上,“您起来吧。这东西留着二少爷也容不得,不如您拿了去。”
阿贤艰难地扶起自家的少爷,与自家少爷一同拿着那人留下的三样物件,慢慢地走回了与孙府仅仅隔了几条街的阮府。
随后的日子里,阿贤眼睁睁地见着阮文人再次变得沉默,再次变得安静,变得如同八年前那个把自己蒙在房里的阮文人一般,毫无办法。阮老夫人已然离世,阮大小姐儿孙满堂,本来该是继续担着撑起阮家众人的阮二少此刻却丝毫没了牵挂。
阮大小姐连着劝了一个月,脖子上戴着平安锁的阮二少却仍是不为所动。
然而八年的岁月逝去,再也没有第二个孙家大少翻过阮家的墙,找着阮家二少的卧房走进去。
阮大小姐无计可施,终是上了云寂山,请来了善在人世的净愚大师。
净愚大师造访阮府的一个月后,阮文人遣散了府里所有的下人,同时也给阿贤与王伯留了一大笔的银子。
“辞官的奏折我已经递上去了,从此京城再也没有阮二少这号人物了,王伯,阿贤,你们走吧。”他将银子递给面前两位最为亲近的仆人。
王伯没有推脱,收下了银子。
阿贤却把伸出来的手放了回去,“少爷,我不要银子,我跟着您吧。”
眼中已然有了光彩的阮文人轻轻地摇了摇头,“莫要跟着我,往后的日子,阮文人会身在何方还未可知,又怎么能带着你你该是找一处安定的地方,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再说了,你跟着,指不定也是拖累我。”
他又伸出了手,将银子塞到了书童的手中,随即带着孙家大少留下的物品与自己的包袱上了路。
阿贤与王伯目送着自家少爷的背影渐渐消失,王伯终是转过身,朝府里走去。
“王伯,您”
“我老了,走不动了,不如守着这宅子,指不定哪一天少爷回来了,他还会有个家。”
“那我也留下”阿贤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
王伯却也如同自家少爷一般轻轻地摇了摇头,“少爷说得对,你还年轻,该找个安稳的地方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走吧。”
语罢,老人走进了府里。
阿贤亲眼看着王伯将阮府的大门轻轻合上,眼中闪过净愚大师那日对他说的话。
贫僧也无法解开阮小施主的心结。
若没这一个徒然草让他有了生活下去的信念,阮施主又如何能从封闭中走出。
这世上哪有什么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草药啊,这徒然草不过是贫僧自己胡编乱造所说,徒然徒然,终是徒然。
若是哪日他看开了,自然明白贫僧告知他徒然草之意义。若是他一辈子看不开便是带着寻找徒然草的信念活着一辈子又有何妨。
番外江月年年
“回来了。”妇人站在家门口前,看着男人牵着女儿下了马车。
“恩。”阿贤仍是牵着女儿的手,脸上不自觉地溢着笑意,“我去京城的这些日子你还好吧”
“我待家里能有什么事啊。”妇人笑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