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高望重的高僧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如今算是暂时稳定了情况。但也稳定不了多久”
“若是稳定不住会如何”阮家二少此刻已然全然忘了礼法,直接打断了净愚大师的话。
净愚显然没有计较阮文人的无礼,“死气愈盛,生气愈弱,哎”
“大师没有办法吗”放心不下亲自赶来的人急着问道。
“贫僧手中有可以镇压此等邪气的经书,需得对被邪气缠身者十分心念之人不断抄写方可以镇压此等邪气。可孙老夫人早已先去,孙老将军此刻正在千里之外的边关,一来一回必然来不及,而孙府的其他人包括孙二少爷都已尝试过,并无任何作用。”
“那那乔玮乔小姐呢”
“乔小姐昨日便试过了,也没有用。”小沙弥回道。
闻言,阮家二少竟是出乎意料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做什么动作,只是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孙策。
雨水仍旧不断地从他的身上滴落,他站立的地方早已一片水渍。
他的眼神不断闪烁着,脸上满是担忧。
净愚的声音古井无波的声音再次传来“十分心念着实太难满足,若非是至亲亦或至爱之人,皆无法达到真正的十分心念。”
他仍旧是直直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孙策。
随后,少年沉稳的声音在禅房内响起“我来试试吧。”
他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和他争吵了足足六个年头的孙策,神色严肃。
那一瞬间,书童彻底失了神。阿贤看着眼前浑身浸湿的少年,突然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家少爷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不是纨绔之名名满京城的混世小魔王阮家二少。
而是出生在书香世家懂事知礼的翩翩少年阮文人。
七
阮文人迅速地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连衣物是普通小厮穿的衣物都没有计较,直接赶往孙策所在的禅房。
净愚早已备好了书案,书案之上摆着纸币,还有一本看似十分古旧的经书。
阿贤赶忙过去磨起了墨。他看着自家少爷迅速地坐在了书案前,翻开经书的第一页,手中拿起了笔。
阮家二少已然整整四年没有真正提笔写过字了。
若是往常,一旦提起阮家二少要动笔。必然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如今,这位四年未曾提笔的少年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孙策,随即神色严肃,认真地执笔蘸了蘸墨水,缓缓地写下了第一个字。
自己歪歪扭扭,毫无章法。
可少年仍旧认真地,一笔一划地写着。
第二个字,第三个字,第四个字
阿贤兀地想起四年前,孙大少爷翻墙而入的第二天,少年推门而出,写意风流。他去了书房,轻易地将书案上整齐摆放着的文房四宝扫落在地。
这些东西学了又如何,真是没用。本少从此以后,绝不再碰这些劳什子的东西。
第五个子,第六个字,第七个字第五十个字。
汗水已然布满了少年的额头,额前还未干透的头发再度浸湿。
第一百个字,第一百零一个字
“阿弥陀佛,恭喜施主。贫僧已经能够感受到孙施主身上的死气在微弱的减少。”净愚终是开口说道。“阮小施主只要这样抄下去,待到孙施主醒来的那一刻,便是功德圆满了。”
满头汗水的少年猛地一抬头,看向站着的高僧,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喜色,“真的吗多谢大师”
随即没有其他的举动,他急忙低下头,继续提笔写了下去。
净愚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离开了禅房,关上了禅房的门。
门外的雨声仍是透过房门传了进来,偶尔还有沙沙的风声响起,少年却没有丝毫地分心,仍旧一笔一划,无法认真地写下一个有一个字。
阿贤只是看着自家少爷,是不是地帮忙翻动经书。
已然抄好的部分被整齐地摆在书案上的一角,纸上的自己歪歪扭扭,并无章法,更像是初学书法的幼童之作,只能看出具体为何字。
窗外的大雨渐渐停息,夜幕渐垂。阿贤将衣物等物品自阮府带来寺庙的时候,沙弥在禅房的另一个桌子上摆放着食物,书案上点着蜡烛,少年依旧在烛光下认真地抄写着。
阿贤放下手中的包袱,走上前去,“少爷,吃饭吧。”
低着头的人点了点头,手中的动作仍在继续。他执笔的速度已然比初始之时快了许多,字迹竟也是工整了些许。
直到白纸已被黑字布满,他方才放下了手中的笔,走到了放着饭菜的桌子前。
“娘亲那里你说了吗”
“说是您在寺里住几天,听净愚大师讲道。”
“恩。”阮文人快速地趴着饭,没有多说什么。
一刻钟不到的功夫,阮文人便放下了碗筷,坐回了书案旁,再度提起了笔。
跟了阮家二少六年的书童见状,张了张嘴,似是想劝说什么。但他思索了一番竟是无从劝起,看了看继续抄写的自家少爷,无声地叹了口气。
深夜的寺庙极其寂静,唯有大殿里木鱼声仍旧不断。
待到午时的钟声响起,禅房内的烛光方才熄灭。
天色渐渐泛白,新的一天逐渐到来。孙策所在的禅房内仍旧紧闭着房门,书童站在床边盯着昏迷的人的情况,少年坐在书案旁一刻不停地写着。
直到夕阳悬挂在远处的高山上,直到夜幕垂落,只要月光照 she 在寺院的地上。
巳时的钟声早在一刻钟前响起。
被嘱咐着盯着孙策的情况的阿贤狠狠地低了个头,随即迅速地抬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有些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
蓝衣白衫的少年仍旧在仔细地抄写着经书。
阿贤看了一眼床上的孙策。
“少少爷少爷”
少年连头都没有抬,“阿贤你别吵。”
“不是孙”
“孙策怎么了”少年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的笔随意地丢在了地上。他迅速地走了过来,走到孙策的床边。
欣喜顿时充斥了他的双眸。
昏迷了许久的孙家大少渐渐睁开了双眼,他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和床前站着的两人,缓慢地支起了自己的身体,半靠在床上。
“我怎么”
“你身上的黑气变得好少,姓孙的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不对劲了地方”原本站着的少年已然微微弯下了腰,双手抓着孙策的双肩,十分欣喜地问道。
孙策怔怔地看着摇晃着他的阮文人。
阿贤见状,已然有些不忍提醒自家少爷的失态。
没得到回应,阮文人依旧不停地摇晃着孙策的身体,“你到底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阿贤你快去叫净愚大师”
书童闻言,正待转身,阮文人更靠近床铺了一些,“诶,姓孙的。”
孙家大少盯着阮文人,任由他的脸贴上来,还微微挺身正坐,不发一语,眼中不知是什么情绪。
“姓孙的你好歹说句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