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气息,便被从身后拉住了臂膀。
他不敢回头,只敢从桌上铜镜中窥见他兄长合衣坐起,斜靠着墙壁略一挑眉,似笑非笑道,“你去哪里”
“我”他背对着自家兄长,又不敢不答,面上又直烧得热烈,仿佛同时几把火都在煎熬着,“我、出去一下。”
说完便想挣开拉着他的臂膀,只想往门外冰天雪地里面滚上一滚,或者直接跳进河里,好去冷静一下这全身的热度。
却听到了一声悠悠然的长叹,接着是被子掀开的声音,那人披衣踏下床来,他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从身后温柔地包裹住了自己。
“你在怕什么”他兄长清冷的手指轻轻捉住了他的下颌,将他的脸缓缓转了过来,他只觉得兄长的脸色似乎有几分奇异。
“你是后悔了么,小弟”那声音有几分冷意,甚至是漫不经心的、挑逗似的,“嗯”
章六、
他心下咯噔一声,几乎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眼前他兄长脸色稍霁,又忍不住悄悄地退了一步。身体的变化如此鲜明,令他无比窘迫之下,哪里敢直面对方,一双眼睛只溜溜地往别处扫,墙角的火盆劈里啪啦地轻微爆着火花,淡淡的松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
他不敢看对方,耳畔却听得一声叹息,接着他感觉捏着下颌的劲道松了开来。
他兄长背对着他走了两步,转身斜靠着榻旁的几案坐了下来,双腿交叠,一只白生生的足踏在木地板上,另一只脚汲起了木屐,松松地挂在足尖上轻颤着。
他一手支颐,望向自家小弟,似笑非笑道,“抬头看吾。”
断灭不敢违逆他兄长,小心翼翼地抬头一望,这一眼过去,却似登时去了半条魂儿。
他们魔之一族,无论 xing 别,本有两分,一脉孔武有力,体格健美骁勇善战,以武为业;一脉则正好相反,其多容色艳丽,姿态惑人,以法术见长。两脉相辅相成,武法并驾,魔族人多双修两者,同时根据自身情况重之其一,使得魔族战力无往而不胜。
一般来说,魔族从出生之时即能判断是适合习武或者修法,断灭自然是属于强武一脉,天生的武学奇才,不过他之法力亦不弱,端见其化身任云踪即可得知,只是魔身之时便格外偏重武力罢了。
而他兄长恰好属于罕见的魔武双修双精,本是天潢贵胄,娘胎里带来的天资,再加上后天努力,其成就更是他人难望项背,纵然当年他魔父亦称奇,直道魔皇事业后继有人。
而魔之本 xing 在于蛊惑人心,故魅惑术则是他们出生以来的必备基本技能之一,尤其在他们少年尚无其他能力自保时期,这项魔族秘式通常被用作保命以及捕猎的法宝。
魔城之中习此术者甚众,但其中练得最精最绝的,莫过于当时他们的少主他化阐提。
他几乎不止一次的见过多少魔、妖、厉臣服在他兄长这招之下,当时少年无知,只晓得崇拜兄长法力高超,端不识其中致命风情。
后来他兄长成年之后,法武双绝,自然不必再靠这等伎俩。及至日后践祚,魔主倒是拿过这项技能来作为选拔人才的考量之一,在他身边的为事者,头一项的基本素质便是能抵抗魅惑之术。故而兄长身边的几位得力干事,无一不被训练得肃穆严谨,冷淡持重,眼观鼻,鼻观心的道行都是一等一的能耐。
所以他从未怀疑过兄长这项能为之精纯,毕竟这是连修道高僧都无法抵抗的魔惑之术。
惑人者,眉眼之下,口唇之上,指腰之间,辗转皆为利器,不战而屈兵,克敌于无形,谓之兵不血刃,以夺神杀人。
他更从未曾想过的是,竟然有朝一日,自己也有幸领教了。
中衣最上面的扣子不知何时散开了几颗,露出的锁骨部分掩映得若隐若现,那肌肤其实也不十分的白,却珍珠般光润,他兄长支颐斜靠,懒懒散散似的,瞟着他微微一笑。
房间里的香不知不觉似乎馥郁了许多,掺杂进了一缕缕来自遥远的米斯尔国度、神秘而惑人的迷香,令人闻之心摇神曳。
那人向后萧散地一靠,自矜而恍惚的神情甚是迷人,他抬目若有若无瞥他一眼,又仿佛倦怠似的轻轻叹了一口气,绵绵长长的吐息间似含着无尽慵懒,又掺杂着说不出的勾引意味。
他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血液加速回圈,呼吸都不由自己地急促起来,莫名的情愫将自己的心紧紧攫住,整个人都如同受到了莫大的蛊惑,不由自主地一步步走了过去。
飞蛾扑火般地,心甘情愿投入甜蜜的陷阱。
“兄长”他恍恍惚惚间,兀自喃喃道。
他走到他的身边,居高临下地低头看他,他兄长却微微仰起脸,双目半合,微翘的唇色很浅淡,这分明是邀吻似的诱惑姿势,却作来一派的安详神色,眼睫翕动,目光也不十分瞧他,恍惚而迷离似的。
断灭总是想不明白,明明身为魔,为何总能在诱惑之余,显出那端庄而圣母般的纯洁来,两者矛盾的综合体,却更加令人疯狂。
他盯着那两片清浅的唇,与脸庞比起来,并不显得艳丽,纹理清晰,反而显出楚楚的情态来。
他感觉自己喉咙一紧,令人口干舌燥的热度又迅速地攀升上来。
这时那两片唇微微地翕张,艳丽的舌尖探出了个尖儿,若有若无地轻轻 tian 了 tian 唇角。
断灭阐提只觉得头颅中轰的一声,眼睛一闭,低头便吻了下去。
却只是简单的唇与唇之间的触碰而已。
他心 xing 单纯,以为爱人之间的亲吻不过是如这般蜻蜓点水一般的轻盈接触,唇皮儿贴着唇皮便是亲近的极致,但他却舍不得只有蜻蜓点水的短暂,虽然并无下一步的动作,却留恋似的轻轻磨蹭,小心翼翼地彼此挲摩着。
他合着目,心中却是紧张万分,连带着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这种感觉,在以往的经验中绝无仅有,兴奋地、紧张地、手心都要攥出汗来,心情波澜起伏,然而内心深处却是无比的欢喜安详,仿佛寻觅到了真正的归所。
好生奇妙的,令人沉溺的感觉。
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这时对方却微微后退了两分,一阵凉风打着旋儿钻进了两片唇之间的隙缝,他的心中宛然被蓦地浇下了一杯温水,虽然没有冷得一个激灵醒过来,却被那湿漉漉的感觉淋得一颤,方才混混沌沌的脑海如迷雾渐散,心坎的甜蜜留恋虽然未减,大脑却已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果不其然见到自家兄长的脸庞近在咫尺,却又坚决地保持着距离。
他兄长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无声无息地,用口型作道,“如何”
他怔了一怔,意识到原来是对方撤去了魅惑之术,他一瞬间竟然不知该作何表情,难言的惆怅,没由来的堵闷,以及一种莫名的愤怒。
“你”他倏地跳开一步,方才被甜蜜触碰的嘴唇微微颤抖,“你”
使用魅惑术,是对我的不信任,还是对你自己的不信任
方才那些温柔的愉悦,真心的动容,内心的战栗,难道不是真实的么
他想到了这一点,突然心间便层层叠叠漫溢上了难言的苦涩。
他兄长瞧着他,偏了偏头,垂目笑了笑,轻声道,“不喜欢”
他站在当地,心中难以名状,他那温柔端庄的哥哥,突然间仿佛换了一人似的,那样主动地,甚至说在勾引他似的。
他抿着唇,并不答话,也不知在生对方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他兄长盯了他片刻,突然微微侧过头去,空气中弥漫着催情而绮靡的巴拉诺迷香渐渐散去。
他缓缓合目道,“吾只是,也不想让自己后悔罢了。”
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