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宵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道“事情总算解决了,可惜欧阳敏那个老东西趁乱跑掉了。”
鸣央淡淡道“今晚亦麟必定要血洗盘龙堂,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你伤得很重,我们先回去”梁宵的声音竟然越来越远直到最后消失无踪,破败不堪的大宅中只剩下鸣央和真田,仿佛梁宵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呵”
寂静的空间中一声轻笑显得如此的清晰而诡异。
鸣央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下一刻被真田搂进了怀里。真田伸出双臂抱住鸣央轻轻颤抖的身体,那种瞳孔深处所隐藏的惶恐与不安让真田的心脏一紧。
没有人比看过鸣央记忆的真田更加了解,曾今无数次游走在生死边沿只剩下一口气的鸣央在那个腐朽的世界比现在狼狈百倍的时候都没害怕过动摇过,怎么会因为一场战斗就表现出来不安呢
真田猛的抬头,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一片虚妄的破败什么都没有。
“呵”
又响起了那种轻笑声,这次却仿佛就在耳畔一般,真田抬头却发现这破败不堪的大厅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坐着坐了一个男人,他周围的墙壁桌椅地面都化成一推碎末般的污土却偏偏他坐着的椅子没有收到半点影响,依旧古朴贵重。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公爵
那人穿着一身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又异常适合他的黑色长袍,金色的发丝从耳侧垂下来散落到了胸前,整个人带着一种与这个浮华喧闹的世界格格不入的年代感,他就仿佛是一个中世纪的贵族错入了时空交错的隧道来到这里,带着一种岁月润染出来的优雅与神秘。
就是这个人了,真田在内心笃定的想着,那个让鸣央来了这个世界也无法随心所欲的活着的人。
男子对鸣央伸出了一只手,他的手白皙修长,拇指上戴着一枚样式古朴的扳指,他的声音轻轻的仿佛带着一种无尽的亲昵与柔和一般“过来,小十一。”
鸣央黑色的眸子幽深冷寂,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带着一贯的嘲讽“你来做什么菲尔德公爵。”
他把那些惶恐与畏惧藏得如此之好,好到除了真田谁也看不见。
菲尔德好脾气的笑笑,又说了一遍“过来,十一。”他的嗓音异常的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违抗的压迫感。
鸣央依旧满脸冰冷,但是脚步却还是往外移动了,刚踏出一步,却被真田扣住了手腕“不许去。”
鸣央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喃喃道“大叔”
真田狠狠的扣住他的手腕,目光盯着鸣央一字一顿道“我说了,不许去。”那声音中甚至带着一点不容反抗的冷厉,可以说是真田从认识鸣央以来对他说过的语气最重的话了。
真田踏出一步挡在鸣央前面,目光不闪不避的看向菲尔德“他受伤了,我要带他去医院。”
菲尔德唇边的笑意慢慢收敛,目光意味不明的看向真田。他的眼睛非常好看,是一种纯粹的碧绿,带着一种幽深的神秘感,那种目光即使是淡淡的也带着一种睥睨般的压迫。
真田背脊挺得笔直,脸色却带着一种青灰般的难堪,脑中仿佛针刺一般密密匝匝的疼痛越来越烈。
“大叔”鸣央挣脱开真田扣住他手腕的手指,白皙的皮肤上印出了几条鲜红的指印。
“不许过去。”真田看了鸣央一眼,语气冷硬。
“呵”耳边又响起了菲尔德的轻笑声,真田只感觉怀里一空,根本没看到菲尔德有任何动作,鸣央已经到了他跟前。
寂静得有些诡异的空间里,两人一站一坐近在咫尺。
真田踏出的脚步被生生钉在原地,仿佛一道道看不见的墙一般让他再也不能靠近一步,依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菲尔德的目光从鸣央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才缓缓笑着叹息道“真狼狈啊。”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抹去鸣央脸上的血迹与污浊,那动作看起来轻柔无比,甚至是眼神都带着一种对小孩般无奈又怜爱的宠溺。
“我说过,你不应该生活在这个世界,你看,力量被压制得只剩下过去的十分之一了,变得这样的柔弱,稍微大意一点就弄得满身是伤了,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般,任凭什么样的疯狗都能出来咬你一口把你撕碎了。”
鸣央恶狠狠的拍开他的手,眸光中带着无尽的厌恶与苦涩“你够了。”
菲尔德脸上的笑意终于收敛得一干二净,整张脸显出一种冷硬肃然的压迫感,他的目光转向真田,声音带上了一抹冷意“你是为了这个种子在违抗我吗鸣央。”
“违抗我似乎从来没有答应过做你手里的洋娃娃。”鸣央嘴角掀起一抹冷厉的笑容“我们的协议内容从来就没有变过,我帮你得到打开空间壁垒的力量,你放过我们三个外来者的命。”
“是两个。”菲尔德伸出修长的手指钳住鸣央的下颚,目光在鸣央精致冰冷的脸上细细打量,仿若真的在赏玩一个精致的洋娃娃“我说过,你要陪我回去你曾今的世界。”
“在那里你是天生的主宰者,生而杀戮无所畏惧,没有任何人能逼迫你,那里才是你的世界。”菲尔德松开手指,目光重新恢复了温和“我们来重新玩个游戏好不好”
鸣央脸色一变,声音带了一点冷厉“你想干什么”
“突然不想看到这个世界上有人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十一前面,真正的稻叶鸣央是不需要被保护的。”
鸣央恨声低吼“你疯了这个世界上能打开空间壁垒的只有融合了魔龙之卵的人。如果你杀了他就永远也不要想离开这个世界。”
菲尔德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我从来没有说过要杀他,我不喜欢那么无趣的游戏。我只想看看当他一天一天掌握原本不可能拥有的力量,一点一点的得到权利的滋润,一步一步迈上世界的顶峰的时候,他还愿意用近乎祭祀的方式来牺牲自己打开空间壁垒吗那时候他还能容下一开始就想将他作为工具的小十一吗怎么样这个游戏是不是比和亚伯伍德玩捉迷藏有意思多了”
鸣央缓缓的闭上眼睛,声音轻柔得近乎呢喃“菲尔德,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老家伙。”
菲尔德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俯身靠近鸣央,在他耳边低喃道“我从来不否认我是老家伙。”两人呼吸相闻,距离近得宛如拥抱般的暧昧“游戏的彩头我就提前拿走了。”
鸣央一惊却已经来不及了,脖子上那颗魔龙之卵已经到了对方手中。
菲尔德用拿着魔龙之卵的手对鸣央挥了挥,身影看似缓慢却眨眼就消失在着一片破败中,
鸣央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目光深不见底。
随着菲尔德的离开,笼罩在这里的那种无形的禁锢感骤然消失。
梁宵正急得团团转的模样突兀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看到两人梁宵也是一惊随即又惊喜道“太好了找到你们了刚刚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突然就消失了”
然而鸣央和真田却谁都没有回答他。
真田和鸣央四目相对,看到他眸光的那一刹那,鸣央甚至自己都没有感觉到,泪珠就那样滚出了眼眶。
他甚至反应不过来,因为过于早慧的他都记不清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流过眼泪了,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他想,究竟为什么会哭呢
在那个腐朽的世界不管再绝望也没哭过。
来这里了,猛然间失去了自己的力量变得那样弱小却偏偏处处被逼迫也没哭过。
为什么现在竟然连眼泪都止不住。
真田抱住鸣央,让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胸膛上,平生第一次他那样怕,怕看见从鸣央眼眶里滚出来的泪珠,他怕多看一眼自己就会疯魔了。
梁宵看着鸣央惊恐的瞪大眼睛,天哪他看到了什么稻叶鸣央竟然在哭鼻子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过了好一会儿,梁宵才有些讪讪的道“那什么我们该回去了呗”
鸣央将脸埋在真田怀里声音闷闷的道“我让你查的利奥波德的事有结果了吗”
梁宵点头道“就在这座大宅下面的密室里。你要现在去见他”
鸣央点点头,几人一路沉默到了欧阳敏关押利奥波德的密室里。
利奥波德是为了魔龙之卵主动与亚伯伍德合作的,谁知到了西藏之后却被莫名其妙的弄到了盘龙堂关在暗无天日的暗室里,几个月来连人影都没见过,他也根本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心里又是怨恨又是焦急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
前两天好不容易见到几个活人却转眼就被弄晕了,醒来又换了一个地方被囚禁。
此刻见到有人来能不激动吗当他看清鸣央的脸时,那双浑浊的眼睛中更是迸发出一抹亮光,语无伦次地问道“你是稻叶鸣央你是来救我的你想要孵化魔龙之卵是不是只要你救我出去,我一定辅助你孵化出魔龙之卵。到时候一定会创造出比亚伯伍德更完美的变异人。”
鸣央目光淡淡的看向利奥波德,“我从未想过孵化魔龙之卵。”
利奥波德不可置信般的看向鸣央“怎么可能你不想创造出更强大的魔龙变异人吗”
“我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去创造一个失败品。”鸣央话音刚落,夜叉便从他的身体里窜了出来,黑色的残影带着喷溅出来的热血又猛然间回到了它栖身的地方。那动作实在太快,快到梁宵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利奥波德,再看看没有一丝变清变化的鸣央,心底突然生出了一丝冰冷。
生于黑暗世界,谁的手里没有沾过血呢就算是他被养得再天真手里的人命也没有少过。但此刻他却忍不住去看从头到尾都在做一个旁观者的真田,他的表情带着一丝诧异但更多的是平静,仔细看那双深棕色的眸子中还带着一丝冰冷的漠然,这样的表情该是一个生于法律与和平世界的普通国中生该有的吗
他想稻叶鸣央真是一个魔鬼,他潜移默化的改变着真田,让他从一个平凡善良的普通人慢慢的被黑暗侵蚀,慢慢的变成属于黑暗世界的一份子,不管真田将来的命运是什么他都再也回不去过去那个普通平凡的世界了。
但经过今天的一场战斗,他却又莫名的对这种本该十分厌恶的毒辣与算计生不出讨厌的心思来了。
三人一路沉默的来又一路沉默的回去,在离开密室的时候鸣央就开始发热,被梁宵带着去了他和亦麟住的地方,因为那里最安全也有最齐全的治疗设备。
鸣央躺在雕花立柱的楠木大床上,寂静的空间中,鸣央带着热气的呼吸声成了唯一的声音,正因为寂静,声音仿佛被无限放大了一般带着一种揪心的疼痛。
他的腹部已经让治愈系原力者医治过了,饶是治愈系原力者看过那伤口之后也是吓了一跳,连连道“幸亏他身体与旁人不同,否则被这样阴毒的东西伤成这样就是双系原力者也一命呜呼了。”经过一番治愈又上了药缠上了绷带总算没有那么吓人了。但真正使他痛苦的是他又开始发热,身体带着撕裂般的疼痛,而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因为在和波瑞斯交手的时候,他因为被压制所以出自本能的想挣脱世界意志对他力量的禁锢,他原本就才十四岁,力量与身体都还没有发育完全,使得封印十分不稳定,现在他体内的力量开始变得紊乱,想要平复下来必须依靠他自己慢慢的煎熬。
他身体的骨骼肌肉仿佛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一般,手臂、腹部以及小腿都拱起一个个大包此起彼伏,整个身体都像是被重新组装过了。鸣央伸出双手扣在真田手背上,力气大到几乎深深剜进他的肉里,声音嘶哑而虚弱“大叔”
真田紧紧的抱住他的身体,嘶哑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他不断地亲吻着鸣央被汗水浸湿的额头一边耐心回应他的每一声呼唤“我在,鸣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