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姑娘别误会。我跟他没什么的。”
朱痕根本不看他,语气更是轻松到可疑“有什么也没关系。”话语内容与脸上的表情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慕少艾当然不会蠢到去相信这个“没关系”的含义就是字面上那么单纯,正在考虑怎么说自己的下一句台词,猛然感觉到身边的人伸过手臂,不由分说的环住了他的肩膀。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对上朱痕微沾酒意的黑色眸子,深邃而亮,浮着些薄润的戾气,眉尖紧紧的皱着。明明是这样的一张媳妇脸,说出的话却流氓到令人大跌眼镜
“反正,从现在起,你已经不需要再想别的人。”
同理,依照长期共处于同一屋檐下的经验,慕少艾非常了解这个“不需要”的潜台词就是“不允许”。也许平时的朱痕属于 xing 情古怪的食草类,比如某种牛,你随便打他一下踢他一脚逗他一逗,后果最严重也不过就是被他瞪一眼。然而在某些特定时刻,朱痕会毫不犹豫的扔掉身上披着的羊皮,变得危险且极端的不讲理。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微微一笑,原本想要表达讥讽的风凉话,说出口之后也完全变成了另一种味道“呼呼,是说朱姑娘还真是自信满满啊”
朱痕短短的嗤笑一声,把杯子里的酒喝完,随即泰然自若道“多谢。全是拜你所赐。”
慕少艾笑了笑,沉默良久之后又抬起眼睛盯着朱痕,脸上是一种混合着郑重以及很刻意的轻松的表情,缓缓开口道,“那么,我杀过人,这也不要紧吗”
“有什么要紧”朱痕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道,“你杀的又不是我的亲朋好友。”
这句话说得的确够狠够绝而且还够理直气壮。慕少艾的唇角有些抽搐,看起来很像是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扑上去痛揍朱痕一顿,或是为这种彻底扭曲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而伏地痛哭一场。正在纠结的时候,朱痕仿佛忍俊不住似的轻拍了他的脑袋一下道“我的意思是,不管做什么,你总有你的理由,不是吗”
慕少艾瞪着他,过了一会儿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重新微笑起来的时候,他有些无奈的觉得自己好像总是在这个人面前变得灰头土脸“朱姑娘你有时候真的让我觉得自己其实是个白痴加三级”
“祝贺你终于认识到这一点了。”朱痕面无表情的答道,然后在下一秒钟被一只枕头端端正正的砸在脸上。
“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朱姑娘会那么镇静。”慕少艾随手把枕头扔回床上,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微笑道。
朱痕嗤之以鼻“是你自己庸人自扰。”
慕少艾怔了一下,随即笑着垂下了眸子,慢慢的说“或许是吧。以前总在想,如果有一种巨型的橡皮就好了,可以用它抹擦掉一切,让自己重新拥有一个干干净净毫无负担的人生。我知道这种想法很白痴,但是在今晚以前,我的确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好了,你可以笑了。”
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朱痕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表情,墨黑的眼睛严肃的凝视着他,一本正经道“想不想听更白痴的”
对此,慕少艾的第一个反应是“他真的醉了”,第二个反应是“这种时候不趁机抓点把柄就是真正的白痴加三级”,因此便以发自内心的真诚,非常捧场的笑道“哦朱姑娘请讲。”
“有时候我在想其实做一株水草很不错。”
“啊”这一下是真的云里雾里了。醉鬼们的逻辑果然都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我常在想,如果有选择的话,希望自己能变成一株水草,可以紧紧缠住我看中的那条狡猾的鱼。”
慕少艾抬眼,正对上朱痕凝视他的眼睛。那不是他印象中习以为常的,在酒精驱使下变得懵懂迷醉的眼神。那是像他们第一次在医院走廊上相见时那样,最清醒最温暖的一双眼睛,穿越了深渊般浓密的夜色和所有的时空,平静的看向他。
那一刻,有什么沉重黑暗的东西,突然轻轻的裂了开来,羽化成蝶。
该感谢他们一向没有开灯聊天的习惯么至少,他不必在某人的眼皮子底下毫无遮拦的变成一只红酒慢炖的龙虾。虽然比起他,在这把年纪说出这种话的那一位无疑更有资格感到羞耻,但是作为听者来说,这种话也的确是这辈子听一遍就够了
他有感觉脸上的温度正在一路向上节节攀升,并且近在咫尺的朱痕也正在兴趣浓厚的研究着他的表情。这种时候,拿起脚来就走无疑是有伤男人的尊严的,但也没办法就这样混过去,于是他索 xing 装一回鸵鸟,把头转向另一边去。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朱痕挑眉“听不懂干吗还笑得像个二百五”
刻意忽略掉这句话里严重的逻辑错误,慕少艾很没水平的岔开话题道“唔,你明天几点钟的飞机”
“早上八点半。”朱痕喝尽杯底的一点残酒,语气轻松的答道“到时候江舫会开车来接我。”
“去多久”
“一个礼拜。”
“那么久”天塌地陷了
“饭票离开一星期,你就活不下去了”朱痕忍无可忍的巴上某人的后脑勺,“你不是还有那只鸟么过去蹭他几天。”
慕少艾望天“与其指望他,你不如现在去做张饼来套在我脖子上,只怕生还的几率还要更大些。”
朱痕笑起来,并不理睬这家伙的胡言乱语,只是打了个哈欠,然后向后靠在床沿上,望着前方的窗帘轻快的说“出差回来,应该可以有一段比较长的休假,可以用来出去走走。到时候你也去把公休假申请来,放着不用难道要等院长忘掉”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忘掉慕少艾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道“申请公休假,然后呢出差回来又要出去走走,你还真是体力充沛。”
“嗯关于这一点,我们以后会有很多机会来验证。”
“朱姑娘,你又开始笑得很低能了。”
“现学现卖而已。”
“呼呼,我不跟明天一早要赶飞机的人一般见识。”慕少艾说着站起身,从地板上抄起两只杯子和酒瓶,径自就往外面走。几秒钟之后,此人的声音从门外客厅稀薄的黑暗里漫漫然传了过来“今晚你就自己睡吧。我睡沙发。”
“”
“明天一早就要出远门,休息好最重要。”
“”
“那么,晚安喽”非常恶劣的带着微笑的声音,然后是卧室门关上的清脆声响。
“”
事实证明,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
第二天。
“你确定他们说了会来接你”
慕少艾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忍不住开口问道。时钟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七点三十五分,那三个满口答应着要过来接人的家伙却踪影全无,手机也是关机状态,令人抓狂。尤其令人抓狂的是为了要赶飞机,慕少艾和朱痕不约而同的定了早上六点整的手机闹钟,结果所有事情在半个钟头内全部搞定了,把小家伙交给羽人送去学校之后,剩下的时间便用来浪费在睡眼惺忪的等待上面。
正准备打电话叫车,门铃终于吊儿郎当的响了起来。屋子里的两个人顿时如释重负,拿了简单的行李拉开门就往外冲,一边下楼,一边忍不住抱怨某三个人的不守时。结果遭到了意想不到的反驳,因为在江舫他们的角度来看,他们三个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出于对好朋友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