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当有新的动静出现,他还是会下意识的紧张起来。毫无办法的。
他几步奔过去拉开门探出身,正好走廊尽头站着的慕少艾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有些怔,一秒钟之后又不约而同的笑出来。很疲惫的笑容,却偏偏都莫名其妙的愉快得不得了。
“小鬼在我家。”朱痕轻声说道,依然微笑着,“已经睡了。”
“给你添麻烦了。”慕少艾轻轻的微笑,真诚的谢意下透出一点淡淡的狡黠,就好像一名已经知道全部剧本的观众,洞察你每一步的心理和行为,清楚一切却并不点破什么,只是安静的等着你把它挑明。
“所以会给你做饭的人已经没有了。”朱痕流利的说完,幸灾乐祸的转身走,猛听身后那人闲闲的接口道,“等到现在,就是为了告诉我这句话”
“还有一句想吃饭的话就赶快跟上来,过时不候。”
慕少艾吃饭的时候,他就坐在对面托着腮看着他。他吃的很慢,满脸掩饰不住的疲惫,似乎连咀嚼都变成了一种勉强而为的动作。刚刚冲过澡,整个人益发像一张薄薄的白纸一般晃晃悠悠。身上朱痕的衣服他穿着有些大,深墨蓝的颜色,v形领口里空荡荡的露出肌肤,白得刺眼。过长的衣袖在手腕处软趴趴的垂着,索 xing 就迭了握在手心里。
“吃好了”看他放下匙子和筷子,朱痕开口道。
“嗯。”他简单的答道,一边低下头慢慢的揉眼睛。“饿过头了,吃不下。”
朱痕皱皱眉,沉默了一下便起身走到客厅去。静静的屋子里只听见抽屉开合的细微声响,半晌他的声音平静的传了过来“平时吃什么胃药”
“盐酸左氧氟沙星。”慕少艾说着走到他旁边蹲下,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药盒子,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微笑起来“唉呀呀还有一个月就过期了。没胃病的人真幸福。”
朱痕白他一眼,站起身取了一个玻璃杯子,注满温水以后放到那家伙的鼻子前面,随即一言不发的回厨房洗碗。不过三四个碗碟的功夫,等他洗了手出来,某人已经歪在沙发上沉沉睡去,银亮的长发散开着,与那墨蓝底色交织成一种奇异的奢华。再看桌上,药片已经不见了,只有杯子里剩下的半杯水还在缓缓的冒出淡薄的白雾。
朱痕无声的叹气,返身进卧室另取了一床厚实的被子给他盖上。正在把皱起的地方轻轻拍平的时候,忽听那家伙慢悠悠的笑着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呼呼,我刚才突然在想”
“嗯”朱痕皱眉。睡意醺然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模模糊糊。这家伙明明已经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嘴还不肯闲着。
“没什么。睡了。”
话音刚落,此人便以一种极端不可思议的速度跟周公打牌搓麻去了。朱痕站在原地啼笑皆非,直觉自己又被摆了一道,偏偏又对一个已经失去意识的人无可奈何。他抬起手,把客厅的灯一一关掉,计算了一遍家里到底还剩几条被子毯子,随即冷静的想,小的睡床大的睡沙发,能占的地方全给占了,看来今晚自己的归宿只剩地板了
四coseyou
那天晚上朱痕毫无办法的选择在书房的地板上睡。两条毛毯迭在一起铺成简单的褥子,加上唯一剩下的一条薄被,稍微蜷起身子来,把被子尽量裹紧,凑合着也能马马虎虎的挨上一夜。自从离开家上大学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过睡地板的经验。一个单身男人的生活如同一面死去的湖,缺乏惊动于是没有惊喜。在今晚之前,他从来没有觉得这所房子对于一个人来说实在有些大的过分。
不知过了多久,正要朦胧入睡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东西极轻微的拂过脸颊。近在咫尺一般轻柔的呼吸,极淡的来苏水味混合着烟草气息,若即若离的清凉苦涩。他仍然闭着眼睛,尽量保持着原本放松的姿态,然而呼吸却渐渐的紧张起来,原本浑噩的大脑也因为这一下惊动而变得骤然清醒了。他听着一切,知道他就在身旁,静静的凝视着或者莫名的微笑着。凌晨时分,这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真实。他突然想要睁开眼睛。
下一秒钟身体上传来温暖略沉的感觉。他吃了一惊,不假思索的抬起身回过头去,却只来得及看到房门被轻轻的关上。清脆略低的咔嗒一声,如同往午夜寂静的湖心投了一粒石子,涟漪低低的漾开然后无声的消散。身上被加了一条厚实的被子,是方才盖在那家伙身上的那条。他彷徨的拥着它,凝神听着外面每一丝细微的声响没有大门开合的声音。慕少艾还在。只是不知道没了被子他要怎么睡
凌晨的微光将整个房间浸泡成一种深湛的蓝。窗外海芋百合的浅灰影子在墙上摇摇曳曳,有一个瞬间他觉得它似乎想拥抱什么似的,而所有的理由只不过是一阵夜风。毫无预兆的。看不见的。抓不住的。风。
重新睡下的时候他将被子妥帖的搂好。手心里一捧柔软,他攥紧了它,很快入眠。
第二天,三个人一起迟到。
闹钟确实尽职尽责的响过了,然而由于其主人忽略了已经发生变化的情况,将往常供自己一人使用的早晨时间照搬到三个人头上,由此引发了一系列诸如洗手间盥洗台紧张的问题。慕少艾睡眼惺忪,走路都用飘的,横冲直撞;而小家伙则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书包一边认命的收拾自己。等到这三个男人勉强都能出门见人的时候,最小那位还在努力试图把后脑勺上一撮睡翘起来的头发给压下去,直到被鞋带绊得趔趄了一下,才不甘心的放下手抬起头看着前面乖乖走路。
发动车子以后朱痕想起自己不知道小家伙的学校究竟在哪里。偏头一看,乖乖绑好安全带的慕少艾又不省人事了,黑线罩面的同时只好指望后排趴在椅背上的那只小的他简直无法理解在这种乱作一团的情况下,那小家伙为什么还会那么兴奋得不象话。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西,一会儿又说走错了应该在刚刚那个路口朝左拐。等到朱痕乖乖的带着他绕了大半个城好不容易找到那所小学,刚刚把车子停稳,就听里面下课铃声已经欢快的响了起来。
“噢也,数学课刚刚上完”那小鬼趴在朱痕的椅子背上,兴奋的一跳一跳,“我真是神算”
朱痕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微微颤动的后视镜,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很平静。天知道,他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冲动,想要把脑袋后面趴着的这位神算揪过来,狠狠揍到他今天再也不用上课。
“好啦,我走了。”那小鬼把书包随随便便的斜挎在肩上,跳下车之后回过头对朱痕笑眯眯的挥手道“告诉少艾今晚要早点回家哦,不然就还去你家找人。bye”
朱痕啼笑皆非的想这算是一种威胁吗有人伺候吃饭洗碗睡觉上班都不用发愁,这两位太爷应该是高兴都来不及。更何况昨天人家明明说过,这几天慕少艾都会被安排大手术,巴望他早回家还不如祈祷他朱痕染迹心情够好,愿意煮三个人的饭洗三个人的碗,并且愿意锻炼自己的脊椎而继续睡地板。
说到睡觉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旁边的慕少艾,结果却意外的发现那个原以为仍然在补眠的家伙,此刻正保持着歪歪斜斜的姿势清醒的凝视着他。安静而深沉的眼神,唇角若有若无的弧度,几分探究几分洞悉几分狡黠的嘲弄。银发散乱的垂在 xiong 前,那如同凌晨天空一般深湛的墨水蓝色,曾经是属于他的,现在却被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