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公没有看向玷芳姬,只是望著窗外因为 yin 雨不断,虽然已是清晨,却恍似即将入夜的天空。
当年之事,吾始终耿耿於怀,抱恨在心,太息公无声的笑了笑,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吾竟然也必须使用这种手段。
玷芳姬敛整心底方才一瞬间骤然的惊讶,摇了摇头,妳原本就没有阻止王的义务,这一点,凯旋侯也是明白的。玷芳姬停顿了下,沉声道∶无论是当年的事,或是今夜之事,都是王的错。是王的疑心,使得所有的人皆身受其害。
这些吾都明白,太息公扯了下唇角,叹道∶只是吾虽然恨他的所作所为,却更怕自己走上与他相同的道路。
妳不会。玷芳姬给了太息公一个微笑,因为你们本质就是不相同的两个人。在当年妳不愿遵照佛狱高层的惯例,选择留下吾,即使会因此多了受他人掣肘的机会也无所谓时,吾就相信妳才是佛狱真正需要的领导者。
太息公没有接话,只是轻扯了下唇角。
妳放心休息,吾会让人好好注意凯旋侯的动静。
待玷芳姬离开後,太息公起身褪去鞋子,倚著床柱,曲起双腿坐在床上,以双手环抱著自己,四顾了眼装饰得富丽堂皇,却依旧冰冷的一室。
即使已事隔多年,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夜的侮辱,忘不了曾经让她抛弃尊严,倾心爱慕的帝王,是如何一手导演一场荒腔走板的戏,将她推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狱之中。
沉埋在心里数百年的恨,以及失去的一切,她必定要咒世主加倍奉还
下意识的紧紧抓住肩头,直至戴在指上的金指片,打磨尖锐的尖角刺痛了肌肤,太息公才松开手,起身洗去艳妆,把握所剩不多的时间小憩,养足精神,以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场硬仗。
***
睡梦之中,缠绵不去的梦境,虽然早已不存在口中,却 yin 魂不散的缠附著,萦绕鼻息的腥臭,以及充盈心底的羞辱与难以平复的愤懑,令拂樱下意识的作呕。
不到一个时辰,拂樱已连续吐了四次。
胃里的残馀早已吐尽,即使连连作呕,也始终吐不出什麽,只是渗了一身的冷汗。
因为醉得厉害,彻底褪去邪气,连带的也卸去了作为凯旋侯时,身上近乎武装的墨青色。披散在枕被上,交揉著雪色与粉色的长发,衬得反覆呕吐後,异常苍白的容颜,份外的孱弱,恍似一夜骤雨打落枝头,凋零在冷雨中的樱花。
枫岫手持绢帕,坐在床沿,一次又一次小心的擦去拂樱满覆额际的汗水,几次试著想唤醒陷在恶梦里的人,却始终无法令拂樱真的清醒。
以指尖轻抚著汗水一次又一次的蒸出,带走了体温,份外冰凉的脸颊,凝视著睡梦里紧蹙著黛眉,神情痛苦的拂樱,枫岫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他一直都知道拂樱厌恶他人的碰触,两人第一次肌肤之亲时,拂樱强自压抑抗拒的神情,虽然事隔多年,他并不曾忘却。
洁身自好对拂樱而言并不是如同女人对於贞节的爱护,而是自身尊严。
出身低微的拂樱,一直以清白之身做为与命运的对抗──即使身处卑 jian 也不愿与之同流合污的傲气。
因此拂樱在明知後果的前提下,依然屡次拒绝咒世主的求欢,并且穷尽心力想让他人看见自己在出色的外貌下,不遑相让的能为。
咒世主却毫不在意的毁了拂樱用数百年的心力努力筑起的一切。
咒世主的作为当然可恨,但是他更在意的,是一向总是拒绝咒世主求欢,简直将尊严当成生命的拂樱,却在今夜妥协,任凭践踏。
自从在对峰壁前反目後,他一直耿耿於怀──拂樱确实曾经爱过他,但是那对拂樱而言,也许只不过是生命里一个偶然的小插曲。
虽然是由他开启的赌局,但是他早就已忘却了一开始的打算,为著心存顾忌的人而疯狂。
他交付了一切,却只是一厢情愿的沦陷。
无法抑止的揣想,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令他苦於懊悔,却又不肯承认,只好将满腔的悔恨,全化成对拂樱的愤懑。
只有责怪拂樱无情,惟有将拂樱当做一个无情的人,他才能够稍微止住心底的痛,才能勉强维持已满布裂痕的自尊,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尊严也许并不值钱,但是他和拂樱却都无法抛弃它而生存。
将尊严视如生命的拂樱,却不惜舍弃尊严,必定是为了对拂樱而言,比尊严更重要的存在。
从稍早拂樱回到小院时,面对他的态度,答案是什麽,早已呼之出。
因为选择做为真相的揭穿者,为了打破四 界掌权者一手遮天的神话,甚至不惜与慈光之塔与火宅佛狱等四 界的掌权者敌对,让他数百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小心算计,步步为营。
他已计较太多,多得都忘了该如何去相信最亲近自己的人,执著於计较著付出的多寡与结果,执著至不惜伤害自己,也伤害所爱。
面对不该有的感情,他与拂樱都不够坦率,但是拂樱却比他多了份勇气──为选择的後果承担的勇气。
思绪游走间,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的蒙亮。
折腾了一整夜的拂樱,在天亮前昏沉沉的睡了近一个时辰後,终於清醒。
拂樱勉强撑起犹然沉重的眼帘,入眼的是坐在床沿,微拢眉,凝望著他的枫岫。
两人无言的对望了眼,枫岫低声唤道∶拂樱。
清楚的听见枫岫的低唤里的无可奈何,与更多此时此刻令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的情感。拂樱想开口说些什麽,但是反覆剧烈呕吐後的嗓子,却哑得难以吐出字句。
清楚的听见枫岫的低唤里的无可奈何,与更多此时此刻令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的情感。拂樱想开口说些什麽,但是反覆剧烈呕吐後的嗓子,却哑得难以吐出字句。
无法用言语武装自己,拂樱撑坐起身,不太自在的别过脸拉整衣衫,想让自己看起来不至於太过狼狈。
盯著拂樱强自挺直,虽然削瘦,却显得份外倔强的侧影,枫岫只觉得心底一阵火辣的痛。
腕上突然一紧,拂樱下意识的回过头,眼前一暗,枫岫的唇已贴至他的唇上。
吹拂在脸颊上的温热吐息,以及近在咫尺的眼眸里的痛惜,扎得拂樱打从心坎一颤。
猛然侧过脸,避开枫岫更进一步的亲吻,即使几乎发不出声音,拂樱还是扯著嗓子嘶声喝道∶你在做什麽
枫岫以著彷佛在谈论窗外天色的口气说∶吻你。
拂樱瞪了瞪美目,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你┅┅话未说完,枫岫已再次吻上他的唇,拂樱瞪大美目,不敢置信的一怔,才连忙奋力挣扎。
初时拂樱只是努力想回避枫岫的吻,抬手一连推拒了数次,还是无法阻止枫岫的靠近,拂樱不由得暗自恼怒,强自压在心底的沮丧与痛苦被恼意触发,渐渐失去了强撑著的冷静,近乎崩溃的想甩开枫岫。
不闪不避的任拂樱捶打了数下,待拂樱察觉他并无还手与抵抗的打算而歇手之际,枫岫猛然紧抱住拂樱,再次吻上拂樱的唇。
拂樱气得呼吸一窒,正想发作,不意脸颊上骤然一阵湿凉。
怔愣的感受著因为两人极度贴近,缓缓濡湿脸颊的水珠,拂樱思绪短暂的空白了片刻,才意识到是谁在流泪。
拂樱僵直著背脊,任枫岫反覆轻吻著他的唇瓣,紧握著拳头,与心底的难堪拉扯了半晌,才缓缓抬起手,搭上枫岫的肩背,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