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兰花旁边,边哼着小调边动作轻缓地浇水。
澄澈的阳光给兰花细长舒展的叶片镀上一层光晕,碧嫩的底色微微映着光,像极了矜持娇羞的闺阁小姐。张有成眯起眼睛欣赏着,忽然神色一变,不可置信地拨开一丛叶片,手指颤巍巍地托起夹在中间的某片疑似病变的叶子。
不是虫蛀,也不是浇水过多造成的沤烂,明明是在完全严格的养护方法下,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冒出一片开始萌发焦枯迹象的坏死叶片。张有成用颤巍巍的手指把叶片放回原处,另一只手上的水壶洒了几滴出来,差点滑到他。
他赶紧找通讯器联系花匠老师傅,接通前的等待时间里,各种心烦意乱的情绪不断翻腾,模模糊糊地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掠过又被他强行按住尾巴。
花草这类东西说邪门也邪门的很,总有人说能预兆吉凶。这花突然出了问题,该不会……呸呸呸,张有成右眼皮狂跳,喘着粗气把令他十分不快的念头压下去,可心跳却跟眼皮似的越跳越快,怕什么来什么。
仿佛在验证他的不详预感,办公室门砰砰砰被敲响,还没等他把“进来”两个字说完,刘秘书慌忙推门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挤出话来:“老……老大,没找到!不……不对,是不见了,不见了老大!”
霎时间空气静止,张有成只觉得心跳骤停了一秒,连眼皮也不跳了,整个世界陷入窒息的压迫状态:“不可能!”
不对,他的声音不会这样尖刻,像被掐着嗓子从地狱里挤出的魔鬼的挣扎:“再去找!”
“都找遍了老大,”刘秘书哭丧着精瘦精瘦的脸,动一动就满脸褶儿,“这个秦路明,他明明,他明明该放在那里的……他怎么敢违约?”
张有成只觉得眼前一黑,过半晌才缓过神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人在哪?”
“按一开始的约定,他解决了私仇就把东西放在保险箱,之后都由我们来解决,可是他竟然临时毁约,不但没把戚家那孩子怎么样,反而断了音信,现在根本联系不到也找不到他,”刘秘书郁闷得咬牙,“他一直这么神出鬼没的,当初要不是他主动出现,我们压根找不到他,藏得这么好,真是可恨。”
“先不管他。”
张有成一低头终于想起被他忽略的,接通又挂断的老花匠的通讯。事发突然连他最宝贝的兰花都被抛之脑后,张有成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果然,异状意味着不详。
“继续找人,不过不要打草惊蛇,”张有成反复深呼吸几次,“明面上我们还是中立,虽然秦路明没去报复戚定明,但他半路改变主意还是留下了痕迹,我们得好好利用。”
事先想法再多也抵不过临场发挥时的意外状况,这一点庄芜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前一晚他跟自己信誓旦旦地定下计划,一睁眼就“深情告白”戚容晟,让他不要为自己的选择忧虑,反正他总是站在他这里的云云,想得他自己都有点肉麻了。
可是当庄芜睁开眼睛的时候,戚容晟早已经醒了,不过手臂还保持着半揽着庄芜的状态,稍稍坐起身低下头,视线温柔地落在庄芜的额角,似乎在想事情。
睁开眼就连带着一些条件反射的动作,比如转头。
摩擦的动作引起了戚容晟的注意,他便自然地看过来,此时庄芜恰好仰起头,四目相对的气氛忽然缱绻,空气变得甜腻粘稠起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就在这天时地利的绝佳时刻,定定看着戚容晟眼睛里自己倒影的庄芜突然耳尖一红,行为先于意识地扯住被子。
然后,在戚容晟也许讶然的目光里——算了他也没看到,大概是震惊且迷惑的目光里,迅速把自己整个埋进了被子底下。
太!怂!了!
躲在被子底下的庄芜热出一头汗,是又急又慌又气馁的综合后果。
庄芜懊悔得要死,怎么回事啊刚才,明明都做过更……不,现在不是回忆那些事的时候,总之,不就是对视吗,他怎么就临阵脱逃了呢?
别说事先准备的那一堆真情实感的脱稿演讲,他连张嘴都没张就——
简直是耻辱啊耻辱!
干脆装死吧,庄芜破罐子破摔地想。
可是被子的隔音效果也太好了吧,怎么听不到戚容晟的动静呢?
还是他被我蠢到,直接无语走掉了?
乱七八糟地想着,庄芜竖起耳朵,忽然听到床板“咯吱”一声,紧接着戚容晟的声音从上面传来,非常贴近的,几乎只隔了一层被子的距离:“粥粥,再不出来,我就亲你了?”
什么啊,庄芜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吻隔着被子印在了额头的位置。
其实感觉不到吻,只是在那个位置感受到了一点压力,但却是很郑重的一点压力。
“出来吗?”
戚容晟好像坐了起来,庄芜感觉不到那种压迫感后,有些犹犹豫豫地把被子一点一点往下扯。
一点一点凉爽的风浸润过额头,然后是眼睛。
戚容晟正撑着手臂看他,完全是一副守株待兔的架势,没等庄芜故技重施就把被子整个掀过去:“你躲什么啊?”
刚才只是耳尖,现在倒好,庄芜整个人估计都熟透了,像当季最红的水蜜桃,戳戳就能掉眼泪的那种熟度。
“瞎想什么呢小朋友,”戚容晟看他害羞得直往自己怀里钻,安抚地拍拍庄芜乱糟糟蓬松可爱的头发,“我能对你做什么?”
庄芜继续装鹌鹑。
“不回答是吧,”戚容晟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那就亲你了。”
“还是,你不想跟我亲?”戚容晟一步一步地哄骗小白兔,“那你想——”
唔,被突然扑上来的小朋友堵住了后边的鬼话。
一吻完毕,庄芜晕乎乎地窝在戚容晟怀里,突然想起了什么,懊恼地小声碎碎念:“我还没刷牙……”
怎么能这么可爱啊这孩子。
戚容晟没忍住唇边笑意,故作淡定地回答道:“一起去吧。”
作者有话说:
反正我被这段甜到了,你们呢?随机抓一个妹妹在线夸我(开玩笑的)
第43章
早饭依旧是楼下早点店掌厨,座位是老样子,李文坐在他俩对面。
惯常来讲,为了避免被强行塞一嘴狗粮,李文一般不主动看那两人的互动,专注食物不给自己找虐。不过今早,戚容晟穿了一件蓝色条纹衬衫,袖口松松挽起,露出的一段小臂内侧莫名出现的那个若隐若现的红印陡然引起了李文的注意。
只见李文的小眼睛眯了起来,视线敏锐地在并排坐着吃饭看似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的两个人之间来回,这一留神更觉得蹊跷。
面带微笑做着最讨厌的剥虾的戚容晟和吃饭吃着就开始放空的庄芜,极度反常,气氛也不寻常的冷淡,这俩人绝对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该不会,吵架了吧?
难不成,李文想到那个红印差点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是家……家暴吧?
诶等等,粥粥家暴老戚?!
庄芜夹着一只小笼包直愣愣地往嘴里送,被滚烫的汤汁烫得回了神,下意识抬头,正撞进李文一言难尽的纠结眼神里,差点吓掉了手里的小笼包,赶紧抽纸递给他:“李文哥,你豆浆洒了,快擦擦啊……”
“豆浆?没事,没事……”李文一低头摸着一手黏糊糊的液体,“啊我的黑豆豆浆!”
戚容晟拿起最后一只虾处理,冷不丁补了一刀:“你够黑了,不用再补了。”
前段时间奔波劳累风吹日晒自然美黑的李文医生:“……靠。”
他还反应了一下才理解戚容晟的嘲讽,吃啥补啥嘛。
呸呸呸,老子这是健康。
“草戚容晟你大爷的,”李文团了纸巾擦手,“你是不是在嘲笑我,别以为我没看见!”
看李文气急败坏的样子,戚容晟立刻抿嘴将笑意压下去:“孩子在呢,别说脏话。”
“行,算你狠。”
不过向来无条件偏袒戚容晟的庄芜却转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把小笼包咽下去,一脸纯真地微笑道:“我成年了。”
“不是小孩了。”
“你们随意哦。”
二比一瞬间反转局面,李文眼前一亮,嘚瑟地冲戚容晟呲牙:“随意哦~”
戚容晟耸耸肩倒是不恼,淡定地摘下手套将剥好的虾仁端到庄芜,顺便用筷子抵住李文蠢蠢欲动的手:“要吃自己剥。”
“噫,脏死了,”李文慌忙把手收回去,又嫌弃戚容晟的手艺,“你看你这虾剥的,还能剩一半儿肉吗?人家削水果都不带这么浪费的。表面还坑坑洼洼的,我要是粥粥我都不吃,对吧粥粥?”
庄芜不受刻意挑拨,客观公正地评价道:“是不太美观,不过总归是要吃的嘛。”
戚容晟侧身微微一笑看庄芜吃虾,手臂自然地搭在桌面上,手臂上的红印李文这回看得清楚,明显是个牙印嘛:“粥粥说什么都对。”
“昏君啊昏君,妖妃啊妖妃……”
不对啊,那他岂不成了内侍官?赶紧忘掉。
李文把脑洞收回来,重新将重点放回那个红印上,重重地咳了一声:“两位挺激烈的啊……”
意有所指地瞥了瞥戚容晟的手臂。
戚容晟随手摸了一下微肿的印子,大大方方地递给李文看:“哦刚才忘了问你,被兔子咬了要不要打疫苗?”
又又又来了,神XX兔子!
李文暗地翻了个白眼,顶着庄芜水汪汪饱含谴责的眼睛厚着脸皮陪戚容晟演戏:“多大的兔子啊?打过疫苗了吗?家养散养的?”
“六个月左右,当然是健康活泼的家养兔,”戚容晟一秒入戏,情真意切得仿佛真有那么一只宠物兔,“抱起来软软的小小的,又漂亮,可能脾气大了点?”
“六个月啊,”李文瞪了戚容晟一眼,“是成年兔了,这个时期确实……比较容易暴躁。”
戚容晟绝对是故意的,他当然知道六个月大的成年兔即将面临什么,不过当着孩子面开黄|腔真的呆胶布?
“原来成年了啊,”戚容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难怪……”
“戚容晟!”
庄芜难得暴怒了,李文刚想开口这时候也识趣地闭嘴,坐等庄芜出手解决疑似孔雀开屏的男人。
“你太过分了!”
等等,这是什么打情骂俏的前奏——
“明明是你趁我刷牙的时候突然亲我我才把泡沫咽了一半才咬你的,”庄芜气死戚容晟的倒打一耙了,是谁早上骗他亲了一下两下三下的,“你说,是不是?”
“没错,”戚容晟很坦然地承认道,“鉴于本人突然亲庄先生导致庄先生把泡沫咽下去以至于正当防卫地咬了本人手臂,这是我的呈堂供词。”
“……”
坦诚到把庄芜给气笑了,撑着头缓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跟他置气很没意思:“押下去关起来吧。”
“我可以申请上诉吗,”戚容晟配合地举起双臂,“或者让我把法官带走可以吗?”
“去哪里都行,只要你在。”
庄芜一时不防,倒让戚容晟把他的心事说了个干净,愣愣地应和道:“我也是……”
又一次充当串场主持人的李文业务娴熟地接上:“观众朋友们,本期情侣观察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大家收看,咱们下期随时见!”
作者有话说:
误触的空白评论怎么能发出去呢,显得我好憨批哦(T_T)10月11号也就是本周五会入V,到时候会一次姓更三章,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粥粥和戚哥的事业!!!最新一条微博有抽奖可以去康康哦!!!爱你们!!!
第44章
偌大的宅院花木葳蕤,遮蔽了大部分光热,虽然清凉舒适却也显出几分苍古凄凉的意味。
尤其是在这样大的院落里人气居然寥寥无几,无人打理的藤蔓疯长满墙,配上绿藻浮满整个水面的小池塘,乍一看仿佛这个院子被废弃了多年。
每次无论倪小柔迈进大门前的心情如何愉悦舒畅,只要踏入这里一步,就像误入了与世隔绝的荒境,瞬间能感受到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死气沉沉的气息。
可她不敢也不能不回来——嫁进戚家在外人来看是如何光鲜,但没人知道这样大的戚宅内居然是这样的光景。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或者严格意义上是她家里的意思。不过倪小柔第一次见到那位戚家的掌权者时,内心是有过少女情怀的羞涩喜悦的。虽然早先听闻戚定明先生英年丧妻,年龄也比她大了十几岁,但真正见面那天,戚先生脱下大衣,轻轻罩在穿礼服的她的身上时,那一瞬间她几乎认定这就是她要嫁的人。
成熟威严的上位掌权者温柔真切的目光轻而易举地俘获从小被保护得很好的年轻姑娘的芳心,再加上渐渐式微的倪家本就想搭上戚家这一支,极力促成这桩婚事,倪小柔得偿所愿,顺利地嫁进了戚家。
最开始她还曾担心过与继子的相处问题,不过住进戚宅才知晓,戚容晟人在国外,并且很少回来。倪小柔算是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内心里有些怕这个未曾谋面的继子。
听说他极爱戴自己的母亲,而原来的戚夫人过世后,他因为对母亲过世原因不满,几乎与父亲戚定明决裂,自然不会对她这个继母有好脸色。
但她也是后来知道,这栋宅子居然是原来的戚夫人容绒的产业,只不过容绒嫁给戚定明后,这里就改成了戚宅。
原主人是位喜欢花木的沉静之人,因此院子里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