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句废话,教坊司又称销金窟,没钱谁敢来。
这四个人把宋映白当空气,疾步快走,眼瞧就要拐进另一条巷子。
“站住”宋映白不得不动武了,厉声喝止无果,举步便追。
走在最后的一个人,突然转身,抬臂一拦,挡住了宋映白的去路。
他觉得讽刺,竟然有人敢拦锦衣卫,也不废话,拔刀劈去。
这人身子微微一侧,就叫他扑了空,等他转身回击的时候,对方已经占到他身后,手腕一痛,绣春刀应声落地。
“程东”不等他喊完,就被对方从后面锁住了喉咙,猛地一用力,勒得他喊不出。
宋映白不敢轻举妄动,对方无疑是高手。
但皇城根下的锦衣卫总不能被歹人吓倒,他冷笑一声,因为被锁住喉咙,沙哑的道“好大的胆子,敢对锦衣卫动手,不想活了吗只需进院调查这个时辰离开的狎客,你们的身份便一清二楚。”
“我们不是乱党。”
声音纯净如玉石,冷静至极。
既然对方肯解释,十有九成不会真的取他 xing 命,有商量的余地“既然不是乱党,为何如此心虚你可以不说,但我一定会查到底。”
对方沉默了下,似有嘲讽的轻笑,但几乎微不可查。
随后,扼住他喉咙的力量消失了,宋映白捂着喉咙,痛苦的转身。
接着就看到一块长方形的牙牌递到他眼前。
上面写着锦衣卫佥事
再细看,侧面还有编号,因为牙牌是进宫用的凭证,并不刻姓名,但也可以等同于身份的象征了。
而且他也听说锦衣卫有一个年少有为的高官黎臻,二十二岁就做到了佥事。
想来就是眼前这位。
宋映白脑袋嗡的一声,变成了两个大,锦衣卫执行任务的时候,虽然神挡杀神,但却怕锦衣卫的上司啊。
他是校尉,最低层,上面是管十人的小旗,五个小旗归一个总旗管,两个总旗归一个百户管,十个百户由一个千户统领,十四个千户归在一个镇抚司麾下。
而镇抚司的镇抚上面,就是锦衣卫佥事了。
跟自己有鸿沟般的官阶差距。
当然佥事上面还有同知和指挥使,但和宋映白没什么关系,眼前这位抬根手指碾死他绰绰有余了。
“参见大人”宋映白立即抱拳单膝跪地。
冷汗再次透湿了衣裳,额头的汗珠顺着下颌掉在地上。
他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意识到事情可能远比现在冲撞上司还要严重。
既然对方身为锦衣卫佥事,却被安排做殿后,说明走脱的那几位身份只会更高。
而锦衣卫是亲军,能差遣动他们的只有一个人,就看宋映白敢不敢联想了。
万岁万岁来教坊司
知道这种事还能活吗宋映白心说死定了死定了,咽了下口水,大气不敢喘。
他感受对方目光的压迫,不敢抬头。
沉默是最可怕的,或许对方也在想,该如何处置他。
当场杀他是不会的,否则早这么干了,就算杀了他栽赃在乱党身上,钱忠他们必然彻查今夜出现在教坊司内的人员,若是下命令阻止调查,反而会激起更多人的好奇心,得不偿失。
宋映白心一横,抬起头,诚惶诚恐的道“属下罪该万死,冒犯了大人和大人的朋友,扫了诸位的雅兴。”
言下之意,他可没猜到需要掩护的人身份高贵,那些人只是大人的朋友而已。
此时此刻,宋映白才看清对方的模样,年纪和他相仿,长相俊美,五官无可挑剔,在这淡淡的月光的映衬下,恍如下凡的仙人。
他的表情冷然淡漠,看得出来根本没把宋映白这样的小人物放在眼里。
不过在听到宋映白称呼那些人为他的朋友时,他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
“你叫什么”
这是要秋后算账啊,但撒谎是不可能的,对方有一万种方法把他查出来。
“回大人,属下北镇抚司右千户所校尉宋映白。”
“管你的小旗官是谁”
“回大人,是钱忠钱小旗。”
“他把你教导的很好,恪尽职守。”
宋映白听不出这句话是夸他的还是暗讽。
“属下”
不等宋映白说完,对方淡道“去吧。”
“是。”他硬着头皮站起来,浑身僵硬的弯腰慢慢后退,退了十几步后,他壮着胆子微微抬头瞥了眼,见对方已经不见了。
他长吁一口气,原地蹲下,不停的喘气。
娘的,可吓死爷爷了。
不久就听程东一站在胡同口喊道“快来帮忙,乱党已经被钱小旗他们给抓住了”
宋映白走近了,程东一不经意扫了眼,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
这个时候需要压惊,宋映白一边走一边道“你刚才在抓人前,说那个叫杨贵的趣事是什么”
“对了,差点忘了,还没跟你讲完,他下河游泳,结果有个公鸭子一直追着他,你懂的,哈哈,他怎么撵都撵不走。后来那鸭子累死在了水里,大家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鸭嬖,哈哈哈。”
“”完全没找到笑点,但宋映白还是给面子的笑了几声。
也不知道是笑鸭嬖,还是笑自己的霉运。
今晚这事肯定没完,最好的结果是被安排到琼州府当差。
听说那地方很好很温暖,有蓝天白云沙滩和各种蔬果,就是岛上流放犯多了点,离京城远了点。
至于最坏的结果,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明年坟头绿草茵茵。
第2章
履行职责,擒拿犯人,偏遇到这档子事儿,真是倒了血霉。
不过这教坊司胡同内有大小伎院数家,也不知他们是打哪儿家出来的。
宋映白和程东一小跑进了教坊其中一家院子,就见钱忠他们已经捆住了一个男人,正往院外押来。
这男人一副粗人打扮,身材魁梧,看得出来有功夫底子,但这会被锦衣卫的人制服,动弹不得,束手就擒。
院子不大,除了锦衣卫的人,还站了十来个人。
有披头散发只披了外袍的教坊姑娘,也有被打扰,一脸不满的狎客。
这家院子归杜妈妈管,还没卸妆的她堆笑着追上来“大人大人,这人虽然从我们这儿捉出来的,可真的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戴着绿头巾的 gui 公在一旁赔笑“是啊,大人,这人躲在柴房,我们真的一点不知道啊。”
钱忠大手一挥“和你们有没有关系,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我们回去自会审讯他。”
说罢,看都不看这帮人,大步往外走。
宋映白和程东一赶紧跟上去,提防四周,怕再生变故。
等宋映白他们前脚刚一出门,杜妈妈便狠狠戳了 gui 公脑门训斥道“你这一天天的就知道灌黄汤,时辰到了怎么不落锁,叫犯人钻进咱们院子来了,明天要是锦衣卫牵连起来,就把你捆去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