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身上流淌出灼热的鲜血,好似连这通红的暮色也是他的鲜血流淌而成,红得触目惊心。
模糊的视线里,一道玄色人影出现在血色弥漫的暮色里,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声声泣血。
“杨宁”
好眼熟的人杨宁扯着嘴角想要笑一笑。是小国师啊居然长得这么高了
带着湿润气息的冷香扑面而来,杨宁努力看清自己面前的少年,左手缓缓抬起来,按在他的肩上,对他轻轻笑了笑。
“小小国师,我把北邙山守住啦”
作为国师,苏寂闲虽说和天策府关系淡淡,但总教头杨宁却和他很好。
当年与天策府结交合作时,苏寂闲年纪还不大,因为长得慢,看着就是个小孩子,而向来喜欢逗小孩子玩的杨宁便把他当小孩子那样逗。
可以说,当年在朝中,杨宁是唯一一个把云镜国师当做小孩子的人。
视线稍微变得清晰一点,杨宁看着飞快掏出药丸塞到他嘴里的小国师,把药丸咽下去后哑声道“小国师长大了好多啊我和你说”
“别说话”苏寂闲翻出止血散,不要钱一样往杨宁身上拍,不一会儿,手指上便满是他的血。
“我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
“把这口气憋着”
“不成我怕不说就没机会了”杨宁按在他肩膀上的手紧了紧,“刚才带兵来进攻北邙山的是令狐伤他的武功非常高,三年前的你打不过,但是现在大概可以咳咳咳安禄山应该是很倚重他,但是令狐伤并不是一个适合带兵的人你有没有在听”
苏寂闲掰断他身上破烂的盔甲,头也不抬,“我在听你继续说”
“令狐伤此人不适合带兵他是一个遇到高手就想挑战的人,为了他的挑战,他他可以把军机大事放在一旁不予理会,而安禄山也制不住他嘶轻一点啊小国师老子都要死了能不能温柔一点”
苏寂闲用匕首在他背上的箭矢伤口切开周围肌肉,动作极稳,没有半点犹豫或颤抖,“别死撑住”
“我也不想死啊”杨宁虚弱地苦笑,“以后遇上令狐伤,你你稍加挑拨,绝对能利用他打乱安禄山的计划他身边有一个女人叫叫苏曼莎,这个不足为虑”
苏寂闲把箭矢从他背上拔了出来,丢在旁边,把一瓶子伤药倒在他的伤口上,撕下他的中衣下摆用力压住。
“小国师我不行啦”
“你撑着很快就有人来救援了”苏寂闲把披风撕成布条,缠着他的伤口,手掌贴在他的 xiong 口上,不断用内力护着他的心脉,“杨宁你听着,你媳妇儿已经有身孕了,你你给我撑着,以后你就可以抱自己的儿子了杨宁”
“可是我撑不住了啊”杨宁趴伏在苏寂闲单薄清瘦的肩膀上,逐渐涣散的目光望向战火纷飞的远方,声音越来越微弱,“云镜以后战乱平了就、就把我”
“杨宁”
“把我葬在北邙山”
“杨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鲜血弥漫,铁锈味充斥在整个空间,满目皆是 yin 沉的血红。
陈月站在昏暗之中,耳边是绝望的哭喊,推搡的人群在她身边涌动,却触碰不到她分毫。
“月儿。”
她转过身,苏寂闲正站在她面前,一身白衣风华无双,笑得温柔,温雅美丽的脸庞上染着点点血迹,手中的苗刀正往下淌着血。
“哥”
“月儿你在这里等我。”苏寂闲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前方走,留下血色的鞋印,衣袂飘扬翻飞,犹如九天云端里的凤凰尾翎,刺目的血迹慢慢晕染扩散,将他的白衣染成血红。
一袭如血红衣的苏寂闲微微侧过头,含笑的侧脸轮廓惊艳,优雅也魔魅,“等我回来。”
“等等哥你等等我”陈月拔腿朝他跑去,伸手想要拉住他,“我和你一起去”
指尖即将触到他的的一刹那,苏寂闲的身形突然崩离,化作无数血色光点,从她的指尖飞离。
陈月努力往前跑着,追逐这那一片光点,忽然脚下一坠,失重感骤然席卷。
“哥”
双眼猛然睁开,侧躺在床上的陈月惊醒过来,撑着床缓缓起身,坐了起来。
窗外有朦胧的光,房间里仍是昏暗,她坐在床上,披散着一头云发,低着头,神情淡漠,额头上有晶莹的汗珠顺着脸庞流下来。
她紧紧抓着被子,手指骨节几乎发白,还在微微颤抖,似乎还没摆脱梦魇带来的惊悸恐慌。
“只是个梦而已。”她低声对自己说着,深褐色的眸子里水光盈盈,唇色有些苍白,脸色也不太好,“只是个梦而已”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洗漱穿戴好,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阵风迎面吹来,带来微微的草木香,赏星居前除了捣药的小药童,便只剩下孙老先生,以往在此听万花师兄讲课的弟子都不知所踪。
听见脚步声,正在编写医书的孙思邈抬起头看过去,招了招手,“小月醒了啊,来吃点糕点。”
“师父早。”陈月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吃着盘子里的茯苓饼,“今日赏星居似乎冷清许多。”
孙思邈叹气,道“前几日洛阳沦陷,为了防止战火烧到青岩,谷主便封了谷。今日谷中弟子在摘星楼前集合,正在求谷主开谷,入世救人呢。”
“洛阳沦陷了吗”陈月动作一顿,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酸甜的茯苓饼在口中顿时没了滋味,如同嚼蜡,“师父我要出谷了。”
她说的是她要出谷,而不是想出谷。
孙思邈怔了怔,道“寂闲把你送到青岩就是为了无后顾之忧,小月你这般鲁莽跑出去寂闲会责备你的。”
“可是我等不下去了。”陈月摇着头,脸色苍白如纸,“我怕我等不到哥哥对不起师父,无法在您身边继续侍奉了,我现在就要走了。”
“这么快都收拾好了吗要不要再多准备一点东西”
“昨晚就已经收拾好了,师父不必担忧。”陈月起身深深一礼,“徒儿拜别师父。师父保重。”
“唉路上小心着些。”
陈月应着,转身回房间披上斗篷,带着苏寂闲留给她的隐卫离开万花谷。
天宝十四年夏末,虎牢关被破,洛阳沦陷。圣人震怒,在丞相杨国忠的挑拨下处死负责镇守洛阳的高仙芝和封常清。
因中风而赋闲在家的哥舒翰被再次启用,带兵镇守潼关。叛军一路前进,于初秋攻至潼关。
秋高气爽,潼关所处的枫华谷满目枫色,或金或红,极是烂漫。
叛军兵临潼关,离潼关不远的平顶村被战火席卷,哀鸿遍野。
隐蔽的山洞里,平顶村村民藏身于此,面色惨淡,眼眶通红。
一个穿着箭袖白袍的男子坐在靠近洞口处,挨着墙,戴在头上的兜帽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