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出。银枪骤退,忽又枪尖点地斜斜一挑,剑气被从中破开,往两旁消散。
地面枯萎的草坪被这一枪一剑削去一大片,露出土地,光秃的土地一端,一个身穿淡金箭袖衣的男子站在苏曼莎前面,手中长剑斜点地面,淡金长发搭在肩上,用黑色绳子稍微束着,另一侧肩上则垂着两条细细的发辫。
苏曼莎望着他的背影,红唇微动,低声唤了一声“师父”。
令狐伤侧过脸,额头上的银饰冷光一闪,垂在侧脸的坠子摇晃出一道流光,眼睫低垂,冷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侧脸弧度美得近乎无情。
“退下。”
“是。”苏曼莎低下头,扶着枯木站起来,撑着受伤的身子飞快退回狼牙队伍中。
杨宁在打量着他,突然嗤笑一声,懒洋洋开口“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安蛮子另一个走狗啊,令狐伤。”
“杨教头能记住在下的名字,真是受宠若惊。”令狐伤淡淡道,“杨教头一人独守北邙山,而我狼牙大军数万人,攻入北邙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杨教头若是聪明人,便知道该怎么做。”
“嗤,我不否认你们人多势众,而你和你徒弟也能轻松躲过机关。”杨宁抬起手,随手把脚边一块石头一枪拍飞,那石头击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坑,山道一阵轰隆声,落下的荆棘滚石把试图闯进来的狼牙军撞开,留下几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但是,又不是每个人都是高手,我一人守关,也能让你们付出最大的代价”
狼牙人多是没错,但北邙山的地形进攻着实不易,而朱剑秋在北邙山精心布置的机关也不是吃素的,即使狼牙军能硬闯进来,恐怕也得死伤过半。
令狐伤当然也知道硬闯的后果,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这个。
“即使付出代价,北邙山也是非破不可的。”他的目光从地上深深的枪痕移到杨宁身上,在他的银枪上停了一停,“不过,在下倒是想和杨教头做个交易。”
杨宁眯起眼,并没说话。
“杨教头身手不凡,实为难得的高手。在下心中敬佩,想要讨教讨教。”令狐伤道,“若是杨教头在切磋之中胜了,在下便带着手中军队撤出北邙山。若是杨教头输了,便将北邙山所有机关摧毁。”
“此话当真”
“当真。”
“你能做主”
“我就是他们的主。”
“成。”杨宁抬起雪月,枪尖上冷光点点,“那我就会一会你。”
令狐伤抬起手,朝着狼牙军的方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按兵不动,原地待命,随后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严阵以待。
杨宁可不会和他客气,手掌在枪尾上一拍,银枪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 she 而出,拖曳出一道长长的宛如流星的银光。
银色流光破空逼近,令狐伤一只脚退了半步,抵在地面,手中长剑骤起,从身前闪过,击在银枪之上,锵的一声往旁边压去。
被压去一边的银枪忽然不动,沉重如山,杨宁握着枪身猛地一甩,雪月便好似化作一尾蛟龙,怒起摆尾,翻腾冲撞。
长剑倏然一收,令狐伤将将挡下银枪的重击,借力往后滑退远离,厚重罡风从他脚下碾压而过,将一大片枯叶碾成碎屑
杨宁紧随,身形突然跃起,腰身后仰到极致,几乎弯成一张拉到最大的弓,随后骤然弦放,他整个人弹 she 而去,手中天枪仿佛化作九天雷劫,对着令狐伤悍然劈下
银色光芒在眼中倒映成跳跃的火焰,令狐伤眼底的深渊在火焰中翻涌,凶光闪现,他不退,双手平举起长剑横在前方,接下这猛烈的一击。
轰
巨响震耳聋,恍若有一个火炮在他们之间爆炸,无形的气浪向四面八方倾压,无论草叶或是灌木都被压得紧贴地面,飞沙走石浓烟滚滚间,他们脚下的土地裂开蛛网一般的裂缝,向周围延伸。
令狐伤 xiong 口血气翻涌,咬着牙硬生生压下已到喉间的血,看着枪与剑另一边的杨宁,目光晦涩,“你身上有内伤”
“那又怎样”杨宁哈哈一笑,鲜血染红苍白的唇,双眼血丝慑人,“反正都要打”
令狐伤不再多说,长剑蜂鸣,蓝光幽幽,战意再次暴涨。
绵绵的 yin 雨逐渐变得密集,天地间都被浸得湿润。
而这细密的雨丝却是一丝半点都沾不到厮杀的二人身上,稍微靠近时,那凌厉的罡气便将雨丝阻挡,或是绞碎成雾,远远看去时,仿佛有一个银白的光圈将他们罩住,含着煞的刀光剑影也在这光罩之中变得朦胧起来。
时间流逝,隐藏在铅云里的太阳已经往西坠去,天地间变得有些昏暗。
雨幕光罩里的刀光越来越亮,已经完全淹没了其中的人影,看得久了甚至还会觉得晕眩。
被削得坑坑洼洼的地面积了水,形成大大小小的水坑,间或有血泼下来,将水坑染成淡红的色泽,铁锈一般的气味弥漫开来。
刀光越来越盛,仿佛已经到了极致,突然间一道黑色人影从极盛的光芒中电 she 而出,另一道白影紧随而上,一前一后重重撞向低矮的山坡上。
轰隆
地动山摇一刹那好似连雨丝都停滞了一瞬,那耀眼的光罩迅速退却,消失在昏暗里。
杨宁的身体几乎陷进山体里,头盔已经在这场厮杀中损毁,身上的盔甲也破破烂烂遍布血迹剑痕,锋利长剑抵在他的脖颈旁边,剑气划破他的皮肤,鲜血从血口中缓缓流下。
而令狐伤也很是狼狈,身上的淡金白衣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仿佛刚从血池里爬出来,左手无法完全抬起,杨宁的枪尖对着他的咽喉,罡气刺在他的肌肤上,血珠流淌下来。
“呵没想到,我只能和身负内伤的杨教头打成平手。”令狐伤声音低沉嘶哑,一字一句都渗着血,“是我输了。我会履行约定,撤出北邙山。”
杨宁哼了一声,和他同时收回武器,拄着枪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
令狐伤拖着沉重的身体走了几步,苏曼莎飞快赶到,把他的胳膊拉到自己肩上,抱着他的腰,把他扶回狼牙军队伍之中。
“咳全军听令撤”
“慢着”队伍里一个男子骑着马出来,怒道,“逐日长老此时下令退军,放着这大好的机会不用,延误了军机大事你”
“安庆绪。”令狐伤侧首看着他,目光毫无波澜,“在这里,我才是领军者,我的命令就是军令。不要以为你姓安,我就不敢杀你。”
安庆绪脸色瞬间苍白,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惊恐,目光闪烁瞪着他一会儿,最终还是回到骑军队伍里。
狼牙军从北邙山前撤退,令狐伤在苏曼莎的照顾下走在队伍中央,而安庆绪看着他们俩的背影,速度越来越慢,逐渐落在队伍末尾。
他从背上取出弓箭,回身搭箭拉弓,对着山坳那头的杨宁 she 出一箭
嗤箭矢直直插入杨宁后背,他被箭矢的冲力带得往前踉跄了几步,扑通摔倒在地,喷出一口血。
狼牙军最终完全撤离,再也看不到,厚重的铅云散开些许,残阳半坠,空旷的大地上只剩杨宁一人。
他拄着枪费劲地把自己撑起来,跪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