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继续消耗他们的子弹吗”
“不,该结束了。只要敌军军官不是傻子,这种时候就该改策略了。”
“什么策略”
“拖慢我们的速度。”
明诚话音刚落,三个劳工就纷纷中了枪。不致命,但基本是没法跑了。
先前日军怕不小心把重要人物打死,不愿意对劳工动枪。但一直没追上,子弹又开始不足,就顾不得了,想法子把人留下来再说,实在弄死了,至少也能让敌人的营救计划受挫。
明诚拉了傅梓白一把,说“放弃他们。”
“什么我们的任务是营救”傅梓白本能地反驳。
“任何行动都有可选方案,路不是只有一条。相信我。”明诚盯着他的眼睛,沉声说道。
傅梓白怔了一下。
这一路,明诚不断告诉他怎么寻找火力网的空隙,怎么利用屏障隐蔽自己打击敌人,怎么保持进攻的合理节奏,且这些都是行之有效的,已经建立起了一定的信服度。
最终,他下了决心,不断变位借着一棵棵树向前跑去。
在他们身后,日军渐渐逼近了三个劳工。
100米,50米,20米,10米,5米,3米,1米
明诚回身,立住,脸上带了肃然的杀气,一气呵成地开了三枪。
三声爆炸声响起,冲天的火光淹没了数十人
傅梓白被他的 y 狠毒辣震得目瞪口呆。
不可能凭空爆炸的,一定是明诚做了什么。
“怎么回事”
明诚放下枪,简单解释“先前一起跑的时候,往那三个人兜里各塞了一枚手雷。”
傅梓白反 she地摸向自己的口袋。他免不了要怀疑,如果被打中失去行动力,也会被对方如法炮制。
明诚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叹了口气,说“不用怕,不会对你下手的。我不对自己人下手。”
“那他们呢”
“他们的身份,最终也是要死的。上面要他们,是想从他们口中问些消息。问完了,并不会给活路。现在既然带不回去,也就只能提早送他们上路,不能让他们落到日军手上。”
明诚没有将话说得太清楚,有些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事实上,这次捞出来的三个劳工,两个是随意找的打掩护的,真实的身份是国民党鹰派,反共剿共最起劲的那种。唯一的目标是一个叫刘斌的,是周佛海派在军统高层的卧底,这次来上海接管军统b区行动队,不走运在川沙古城被日军清乡队伍给抓了去当劳工。
傅梓白看着火光处,沉默片刻,说“我们还是分道走吧。”
“可以。日军士气受挫,要追回的人又死了,追击力度不会再那么大,他们也怕付出更大代价。你机动 g 强,一个人跑出去很有希望。”明诚知道他心中疙瘩仍在,也不勉强。
脱离日军追击后,明诚走在街上,找了个公用电话拨出去。
“我找明先生。”
“我是。”
“刚发现住友银行有个调息的申请已经到了期限,明天一早就要提交。我帮您代签,行吗”
“没有问题。”
“打扰了,晚安。”
明诚挂断电话。
虽然横向联系是禁止的,但以明台的 g 子,肯定会忍不住回去直接告知明楼。
他自然不能让人继续忧心焦虑下去。所以一旦脱身就得传达消息。
不过明楼的电话可能被监听,他只能找个借口,不能说多余的话。
然意思已到平安,勿念。
电话挂断了,明楼仍然握着话筒,一动不动,就这样过了一会儿。
窗户上面映出摇曳的树影,是墨绿的颜色。
树影流动中,飘出鸟的啾鸣之声。
更远的地方,是城市的灯火,万千的生灵。
世界有了声,有了色。
翌日,办公室里。
明诚推开门,关好,像往常一样走进来。
黑色的头发,清亮的双眼,秀颀的身形,由外及内的端庄挺拔,像是随时准备 she 出的标枪。
明楼看着他,没有动。
其实是有很多话可以说的,但千言万语落到口中,第一句却只是“回来了”
明诚微微一笑,说“是,回来了。”
明楼默默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开口道“你知道做出那样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吧”
“知道。不过,百分之一的希望,就值得付出百分百的努力。何况希望不止于此。再者,这也是保障两个小组最有把握的办法。”
“却是以你的生命为质押。”
“我赌赢了。”
不管过程如何,以结果来说,他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救出了明台,还有其他五个人。站在官方的立场,明楼不能说什么。
明诚所行,在公事上面,无可指摘。只是在私人层面,会使人忧惧。
所以,他接着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声音温和而宁静。
日晖晕进他眼睛里,沉起来,像是一段静静的月光。
明楼叹一口气,说“把门锁上。”
明诚回答道“已经锁好。”在关门的那一刻,锁已然扣上。
他把黑色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挂到衣架上。
里面是件棕色的贴身马甲,材质光润。他抬手解了扣子,将脱下的马甲也挂上去。
略微仰首,细长手指扯开了领带,搭到外套上面。
所有的动作都不快不慢,稳定而优雅,是一种矜持端庄的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