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很简单,我在画展看到过他们一次。在工作场合要日日面对的人,如果还愿意在工作之外的场合见面的话,通常都会有私人层面上的关系。”
“那么这些要告诉特高课吗”
“不必。这些全是我以概率而做出的逻辑推断,并没有一点证据。能否得到验证,才更值得期待。但藤田那个人可不会管什么证据不证据,宁错杀不放过,完全不懂得猫鼠游戏的乐趣。他喜欢打打杀杀,就让他慢慢去查吧。”前原轻轻一笑道“这个计划还是有点意思的,一个又一个小的环节连缀起来,环环相扣相辅相成,虽然有一些漏洞,但基本可以圆得上,做计划的人智商不算太差。所以,我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这样的话,您会面临危险。”
“危险自然是存在的。如果有异动发生,就有力地佐证了我的推断。不过,如果等到的是粗暴的暗杀的话,我会有点失望。”
“失望”吉野不解。
前原看他一眼“不明白那就不用明白了。”
第二天,明诚将这段谈话告诉了明楼。
明楼沉吟半晌,说“他没有理由将话说得这么深的,只有一种可能,他在怀疑你。”
“我也这么想。”
明楼慢慢说道“作为一个喜欢解谜的人,不大可能暴露出自己全部的底牌。所以,一定还有一部分信息他没有说出来,而这些信息是足够让他锁定你的。”
明诚点点头“我发现一个疑点,整个陈述中他都没有提过你,这原本是不太可能被避过的。”
明楼一笑“这就是被他刻意遗漏的信息了。在我的这一部分,他必然也挖掘出了一些疑点,指向 g 更加明显的东西。他应该也同时怀疑了我,只是没说出来而已。”明楼向椅子后背靠了靠“发现了吗他所陈述的内容基本是关于你的行动的,而且描述用词画面感很强很具体,我有理由认为,他对你很感兴趣。”他顿了顿,问“你觉得自己能看透他几分”
“云遮雾绕,只能从一些微表情去确定基本的方向,必须得步步为营。不过,特高课完全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甚至连找我过去问话都没有,这说明,前原并没有跟藤田芳政说过什么。也就是说,至少目前,他不算有太大的敌意。”
“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明楼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明诚轻轻扯了一下唇角,里面隐着一丝若不可察的情绪波动“我想,是想将游戏拖得更长。就像猫和老鼠,猫从来不会一下子就把老鼠吃掉。”
奇异的趣味。让猎物发现四周都是猎人布下的陷阱,焦虑、恐惧、戒备、挣扎,最终落网。
不过有一种生物不会被困住。
所谓狼,是这种生物,即使陷进牢笼,扣住利爪,必要的时候可以连皮带血连自己的爪子也一起咬脱,这是狼的兽 g 。
明楼简单地点了点头,开始分析眼下的情况“如果是想将游戏拖得更长,那么,就不会轻易翻牌。暂时倒是不必去管他。”
“什么也不做”
“对,什么也不做。一旦有所动作,便正好给猜测了佐证。”明楼轻轻叹一口气“照常保持跟前原的接触吧。虽然这很困难,但只能如此。不能有任何异样。”
面对危险,普通人自然是要趋避,可干这行的,如果想要利益最大化,很多时候,更优的方案是从容地潜入危险之中。
明诚平静权衡了下,说“我会处理好。”只像在说一件简单的事情。
“小心一点。”明楼加一句嘱咐。
明诚微微一笑“不是什么大事。前原不在军务部门,分心这事也是出于个人兴趣,目前基本上还是置身事外的看戏的态度。只不过是以后跟他演戏时要多花些心思。”
明楼摇摇头,啧了一声“口气太大了啊。”
明诚一翘嘴角“比起某人,还差一点。”
“藤田那里,你也是这么说的”与南田洋子一样,藤田芳政也选择了明诚做监视明楼的内线。
眼角微弯一下,明诚说“虽然内心对长官不以为然,但还是认可一位为大日本帝国肝脑涂地鞠躬尽瘁的经济栋梁所做出的贡献。在这个设定框架里,要听不以为然的部分,还是肉麻吹嘘的部分”
“前者比较困难吧”明楼悠悠说道。
明诚唇角逸出一抹隐约若现的笑意“恰恰相反。前者信手拈来,后者困难十倍不止。”
明楼刻意板起脸来“吹嘘我有这么为难吗”
“十分为难。”
明楼靠向椅子后背,低沉一笑“可惜不能对你执行家法。”
“要整肃家风,家里现成的不正有一位”
明楼叹口气“明台啊目前我可管不了他。前几天那顿板子加上不准吃饭,让他发了场烧,大姐发了好一通脾气,现在护得可紧了。我要再扮演魔王,可就是往枪口上撞了。”
明诚一挑眉毛“所以就这么放过他了”他找个空挡送过明台香烟后,不经意般透露了76号和重庆政府高层勾结走私紧俏商品的事。明台确实认识到了军统的黑暗,但反应却是十分过激的,他把走私船给炸了。
“还能怎样”明楼显出一丝无奈,“好在他手脚干净,没被人发现,倒让宁海雨做了替死鬼。不过,不可能次次这么幸运的。你传令下去,让鸽子加快对明台的策反步伐。”
几次有意设计的国共双方地下小组合作,为的不止是让中共小组和明台协同作战,还为了策反。鸽子是小组的主要成员之一,也是负责跟明台接触交流的人。
网早已布下,只等着把鱼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