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微笑道“看来你要输了。”
中年人脸色微变,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底牌大过我”
明诚说“你认为,自己的点数能赢我”
中年人尽力安慰自己“现在,是我牌面更好。”
明诚点头承认,淡淡道“是,高了1点。”他以悠然的语调继续说“那么,谁先起底”
他略微歪头,说“我来”
明诚将底牌翻过来。他轻抚它的时候,好像他扣着的是一张非常好的牌,可是现在翻了牌,却不过是张6。
这样的牌,还敢认为自己能赢
明诚又将身体往后靠了靠,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十分悠闲的态度“我觉得,我稳赢。揭牌吧。”
事实上,他能赢的几率相当小。除非对手拿到的是3或者4。
而他要输掉的是自己的手。这样血淋淋的赌注。
中年人翻了底牌。居然真是张4。
明诚摊了摊手,沿着桌子走过去,语声轻淡“愿赌服输,交出赌注吧。”没一点预兆,锋刃已显钝的砍刀落下,只一刀,断落处露出森森白骨。
这样一刀,眼力、准度和狠度缺一不可。
明诚居高临下地看昏过去的中年人一眼,淡漠地命人把他抬出去。
唱罢了这出戏,才算是一天的工作结束了。
简单交待过了之后,明诚穿回外套、大衣,走出赌场大门。
他开车回家,手指稳定,全看不出这手差一点点就要丢在赌桌上了。
不是没有疲惫的,尤其是在这样的长夜里面。
然而,有太多事需要亲力亲为,连闭目养神的机会都是奢侈的。
第二天照常上班。
明楼不自禁多看他一眼。
明诚今日穿一身军服,风纪扣束得严严实实。军服是收腰的,越发显得窄腰一握。长筒军靴紧贴着小腿,身体线条十分流丽,整个人劲节挺拔,如同杨柏。
很自然便想起了昨晚的种种旖旎。
一句诗倏然涌上了脑海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明楼摇摇头,微微一笑。这话只能用在话本里,才子佳人身上,对刀口舔血的人可不适用。明诚若真推他下坑,他自然会用对方来给自己殉葬。
他并不为自己活着,而是为党、为国、为无数的人民。作为楔在上海滩的一颗重要棋子,他不能轻易死。若谁危害了他的安全,自是不能容情的。
明诚给明楼读今日安排的行程,其中有一条上海金融界救世沙龙。
又要与汪芙蕖见面了。
明楼用手按了按左边的太阳 xue ,挥手招呼明诚近前,说“帮我揉揉。”
明诚便走到他身后,纤长手指扶住他脑侧,轻轻揉按。
明楼徐徐开口道“你可知道我与汪芙蕖是什么关系”
明诚略一思忖,他若连这点都查不出来,明楼多半不会相信,不如据实以告。
他说“知道。”
明楼说“他虽是我老师,但其实二十年前背地里设计陷害我父亲,导致我父亲英年早逝;为谋夺我明家财产,又派遣杀手要置我姐弟于死地。”
明诚说“可您仍得去见他。”
“有时候,我真想一刀一刀杀了他。”
“您不会这么做。”
“是的。”明楼低叹一声,“我不会这么做。”
明诚想明楼真是厉害。
与人打交道,关系的递进,在于分享。而情感的分享,是最容易缩短距离,缔造出亲密氛围的。
明楼跟他分享,当然不是真有多么不能克制仇恨,而是要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见得,自己在明楼眼中,还有几分利用价值。
明楼的话说得十分真挚,九分为真,只一分为假。这么私密的情感。
这样的谎,最易打动人心,叫人心生怜惜感同身受。
知道他说谎,却也知道那些少年挣扎、心中郁火都是真的。
明楼将它藏得深,但不代表忘记。
所以,他对明楼的安慰亦十分真心。
明楼反手向后,覆住明诚双手,将他由后面拉过来坐到自己身上,捏住他下巴,吻了上去。
明诚心中还在想着明楼情绪,反应并不及时,只是微微张开了嘴,任明楼进去。
明楼吻他一会便停住,一手扶住他侧脸,一手捏牢他下巴,说“认真一点。”明楼声音转轻,耳语一般“用你的舌头来舔我。”
明诚便将淡红色的舌尖略微探出,到明楼嘴里,细细舔舐。
他舌尖温润濡 shi ,每一点亲吻都似落在人心上。
明楼只觉他唇舌甜如甘泉,一分分哺喂进来,没有什么挑逗的意味,倒更多像是抚触和安慰。
仿佛十分至心。
但明楼不会相信。
在年轻的时候,他倒是真信过人的。可惜,教训异常惨烈,是以一条条生命填进去的。
有些事早已告诉了他一个真理谁都不能相信
他能活下来这么多年,在那么多人死去了之后,便是因为,他再不会相信了。
有人说,世事艰难,死生何时都未可知道,不如及时行乐醉生梦死。但他并不认可,正因世事艰难,才更应该坚定己心,明辨前路。认定了,便不犹疑地走下去。
他将明诚的舌尖卷过来不容置疑地吸吮,似要榨出上面的每一滴甘露一般。到最后,不知出于什么意欲,忽尔在他唇上用力一咬。
即使嘴唇被咬破,明诚也只轻微颤动一下,并不推开他。
真能忍,明楼这么想,不愧是特殊训练过的。
明楼慢慢舔掉他唇上鲜血,他连血都是甘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