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冬哥收到彭珏发回的消息,说得了蒋介石的夸赞,说预五师是“入滇部队之冠”,心里门清得很。他回头只跟陈怀远说了夸奖的事,照片的事只字未提。
陈怀远听了,只哼哼了两声,心里虽然高兴,但也没表示些什么,只道这次能应付了蒋介石,那他离他的“兵团”就更近了。
可是,陈怀远这辈子,似乎永远在跟他的校长玩“心跳”游戏。
当关于桂南会战立功受奖的结果公布的时候,关于对陈怀远的“升迁”,把所有人都看懵了。
昆明号称“春城”,这儿的冬天并不寒冷。但七八度的天气,你要真穿得少了,也会冻到。只不过,有时候心里火大,这点冷也让人嫌不够。
梁冬哥拿着大衣,站在陈怀远身后,以便随时用衣服把眼前这个光着膀子叉腰站在半夜的冷风里发酒疯咆哮的家伙裹好并拖回屋里去。
“蒋介石你他`妈识人不清亏我这么多年对你忠心耿耿,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好话把我哄得团团转回头就翻脸不认帐了直说了对我有成见不就得了滚你娘的副军长,副你妈逼的军长
“陈赐休你个下三滥的 y 险小人卑鄙无耻。心眼太多坠得个儿都长不高了还整天里装清高你他`妈不多给自己积点德,就知道任人唯亲拉帮结派,一身病痨半截入土的棺材瓤子还他妈老搁我眼前蹦跶在老头子面前装你妈了个巴子的鞠躬尽瘁怎么不先死后而已啊
“宋颖全你个王八蛋龟孙子狗娘养的欺软怕硬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是不是你他`妈有能耐你打场能拿出来吹的仗试试还想让老子给你带部队,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就八十五军那从南京到豫东再到武汉屡战屡败的历史还真他妈光辉,屎一样光辉
“潘成翊,你也配让我给你当副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没了陈矮子你连个屁都不是
梁冬哥就这么站在陈怀远身后看他一个一个骂过来。他以前也没觉得陈怀远损人这么厉害,如今听他数落起来,简直是一筐一筐的不堪回首,有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能闹到这种地步,可见平日里积怨已深。只不过梁冬哥毕竟在陈怀远身边也才四年,有些日积月累的陈年旧怨他不并不十分了解。
陈怀远骂道一半,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梁冬哥忙上前把大衣给人披上。
陈怀远正要挥开,只觉梁冬哥从身后轻轻地将他拥住,顿时心软了“冬哥你别理我,我就是心里头憋得难受。”
“师座,别这样,这事儿说来是我自作主张惹的祸。”梁冬哥绕到陈怀远身前,把大衣的前襟的扣子一个一个的扣上。
“不关你的事。”陈怀远按住正在胸前为他扣扣子的手,“去开会,别人都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就我穿着士兵服大大咧咧地去了,老头子早就对我有成见。你做没做主张,最后都是这个结果”
“怎么会”
“怎么不会”陈怀远咧了咧嘴,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冷嘲热讽道,“咱们的委座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他就喜欢没事穷讲究,国家财政紧张得都快揭不开锅了,眼巴巴地跟美国借贷。就这样了还整天惦记着表面光鲜,虚假繁荣还有那个宋颖全,居然让我两天内移交清楚。观我国军上下,就没发生过这种事简直奇耻大辱”
梁冬哥平日里虽说经常任 g 炸毛,但真碰上陈怀远受挫不得志了,反而摇身一变成了体贴安抚人的那一个。他点头轻“嗯”了一声,仍是劝陈怀远“师座,外面凉,先回屋里去吧。”
“师什么座”陈怀远又生气起来,“我现在是副军长哦,我还没去任职,现在还不是,我现在什么都不是”
梁冬哥愣了一下,改口道“那,称呼司令总对了吧”
“什么司令,老子的兵团已经吹了”陈怀远瞪着眼睛发泄似的地嚷嚷。
“警备司令也是司令。”梁冬哥推着人往屋里走,“哪怕现在您管不了预五师,也还没去八十五军任职,您现在也还担着昆明的警卫任务啊,对不,司令”
陈怀远对此不置可否,进到屋里,掏出很久没用了的烟斗,摸了把烟丝塞进去,点了烟,大口大口地抽起来。
浓郁的烟草的味道吸进肺里,再慢慢吐出来。陈怀远一愣,感觉到一股令他有些陌生的味道他有多久没抽烟了
陈怀远扯了外套丢在地上,一屁股坐在床上,叼着烟斗发起愣来。
梁冬哥知道他正在气头上,也不多说什么,拿了衬衫放到陈怀远身边,正蹲下身收拾落在地上的大衣,只听“哐当”一声,木质的烟斗砸在了他的手边。
飞溅出来的烟灰溅在手背上,梁冬哥一惊,抬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向他压下。
陈怀远扯掉梁冬哥手里拿着的大衣,扣住他的肩膀,一把将人摁倒在了地上。
梁冬哥显然有些手足无措,过去虽然也都是陈怀远主动,但他还没有被这般粗暴地对待过。
油灯在挣扎中被打翻在地,烛火的熄灭也隐去了彼此的面孔。
身体的疼痛来自对方灵魂的焦躁和暴戾。梁冬哥眉头紧锁,冷汗浸透。他死命咬着唇,指节泛白,手指几乎嵌进陈怀远背上的肉里。年轻柔韧的身体紧绷着,因无法承受的强烈侵入而颤抖。他从未经历如此的酷刑,仿若将一个人的痛苦用最羞耻和残忍的形式烙进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无法摆脱。
陈怀远痴迷地亲吻月光下散发着莹白光泽的身体,似要在疯狂中将一切抛诸脑后。
夜很深,黑暗中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折磨。
梁冬哥醒来的时候是在预五师驻地的医院,洪院长在一边替他换盐水袋。
“醒了”洪生见梁冬哥睁开眼,舒了口气,帮他捏好被角,“你跟师座唉,可千万别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