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冬哥奇怪,感觉这两人不大对头,可也只当是陈怀远一如既往地跟特务犯冲,耐心解释道“师座忘了,他是中统的人。我们请吴教授过来讲课,还得他们的人给批准监督才行。”中统搞的就是党政机关和学校的思想控制,梁冬哥以前被中统的人弄进去,是因为当年中央大学共产党党组织的资料泄露,属于陈年旧怨的牵扯,一般情况,中统的手是伸不到军队里来的,否则就是抢军统的饭碗了。
陈怀远也知道自己讲错话了,看梁冬哥一脸不明就里的样子,哼哼了两声,也没明说。想起昨晚的软玉温香,又郁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把这等珍腴真正吃到嘴,顿时心里仿佛有一百只爪子在挠似的。
梁冬哥却不知陈怀远此时惦记的是这档子事,心里有几分期待和惴惴不安。尚际方要和吴教授碰面了,私下做好交流协调,一个月后,他就会制造借口脱身离开。这次分别不知后会何期,也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等见到尚际方的时候,梁冬哥发现他清瘦了很多,但精神很好,仍是一身不变的黑色中山装,若不是眼中的深沉世故,看起来十足的一个求学的知识青年。尚际方看到梁冬哥来了,朝他微笑地点头示意。梁冬哥见他这么一副清爽自信的样子,心倒放下了不少。
这次一共来了六个人,池教授身边带了三个学生,个个都背着量尺角架和一堆的测绘工具,吴教授也带了一个学生,那人梁冬哥认识,叫沈辞峰,家里跟梁家是世交,梁冬哥有听母亲说起过,说他参加了长沙青年战地服务团要投军,结果家里不让,他又转着回到联大读书了。这次,梁冬哥就是通过他联系到吴教授和第三党的梁冬哥的身份不宜暴露,很多他不方便自己出面的事情,都是沈辞峰在帮他联络。
“有熟人”陈怀远见梁冬哥魂不守舍的表情,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
“是,师座。有一个也不是很熟,不过两家家里人比较熟。他有个妹妹,比我小三岁,以前家里想过要和他家结娃娃亲。”梁冬哥半真半假道。
“沈归舟”陈怀远试探。
“师座你也认识他”梁冬哥警觉。
陈怀远总不好说自己偷看过梁冬哥的信吧只好转移话题“咳,那个,你不是收过他的信嘛,那天正好我帮你拿的信,我看都姓沈,就瞎蒙了一下那他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小妹夭了。”梁冬哥想起这点,又有些黯然,“很可爱的小姑娘,我以前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妹妹看。”
陈怀远顿时心情大好,又不能表现,只能装着遗憾的样子拍拍梁冬哥肩膀安慰道“那孩子肯定命里注定要享福,这世道这么乱,老天爷舍不得,就给收回去了。”
梁冬哥点点头,算是接受这种说法了。
陈怀远跟两位教授寒暄,沈辞峰这里却也没有跟梁冬哥很熟的样子,两人见面点个头,就算打过招呼了没再多说话。倒是池教授带的三个学生比较活泼,看到冬哥这个同龄人,就凑上来几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在梁冬哥是个管事的,什么伙食住宿民风民情军队配合之类的问题,倒也都能对答如流,和几个同龄人之间,顿时关系亲近了不少。
之后尚际方表示要找吴教授和沈辞峰谈话,大家因为他是中统区长,也以之为常没有在意。
正值农历新年,士兵们都思乡情切,吴教授这会儿倒成了及时雨。他受魏校长的邀请去乾定中学开课讲学宣传爱国主义思想,陈怀远就分批把士兵赶进学校停课。一时间预五师的士气和思想觉悟倒有不少的提升。
这天,胡滔来师部做例行报告。
好哥们来了,陈怀远自然是很高兴地拿出自己的珍藏,在屋子里喝起了小酒,几杯下肚,两人便热络起来。
“龙行啊,咱师现在也有六个团了,老头子的意思,还要往南接管几个县,让我把大半个贵西道1都管在手里。我呢,打算分出两个团,成立一个旅2,让你带着守南边,你看好不好”两人聊得正热乎,陈怀远见机抛出了这个话题,又怕胡滔不答应,又道,“维钧身体不好,现在天气冷,他又老咳嗽,我让他跟着你,一起往南挪腾几下放心,冯十七那里我打好招呼不会找麻烦的。怎么说他和我也是当年一期的老同学,知道这个分寸。”
胡滔本想推辞的,可一听陈怀远说让彭立坤跟着他去,忽然又不好反对了,无奈摇头苦笑道“在峰,你既然都安排好了,还跟我说什么呢,我听你的就是了。”
“咱哥俩谁跟谁啊,跟我客气你要有什么不满,就直接说”陈怀远一拍桌子豪气万丈,但看胡滔哭笑不得的样子,边扯开领扣,边扭头朝坐在一边热酒的梁冬哥挤眉弄眼道,“梁副官,趁着咱这里也热乎,不如把参谋长叫过来,一起喝酒暖和一下。”
梁冬哥一点面子都不给地反对道“两位长官已经喝不少了,想让参谋长过来看你们瞎闹腾么”
“什么叫做瞎闹腾,有你这么跟长官说话的嘛,啊”陈怀远仿佛因为被副官驳斥颜面大失,高声怒道。
“算了,算了。这不还是平时你给惯的,跟小孩子计较啥。”胡滔摆手劝慰,见陈怀远瞪了过来,又忙道,“维钧身体不好,禁酒,还是别叫他了。到时候来了也只是多一个暖酒的。”
胡滔一边安慰陈怀远一边朝梁冬哥摇头,小声道“喝高了,别当真。”
喝高陈怀远那酒量,再灌两瓶下去都没事,他这是故意装醉。梁冬哥得配合着把戏演下去,不好点破,只得装着委屈的样子苦笑了一下,朝胡滔点头示意,重新给两人的杯子斟满酒。然后站起来走到陈怀远身后,贴心地替他把袖管一点一点往上折,防止碰 shi 好像陈怀远真喝醉了似的。
陈怀远闭上眼睛,享受着梁冬哥无微不至的服务,嘴上喃喃问道“龙行,老头子对我扩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又让我守这么大的地盘,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胡滔沉吟一声,慢慢分析道“我看地图琢磨,我们这一接手,加上守在贵阳待命的六十八军,守在黔北的三十七师,以及在黔南的冯十七,从云南到四川,经过贵州的两条公路就全握在中央军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