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了,梁冬哥和胡滔各怀心事地下车等人。
贵阳的火车站很繁忙,人头攒动的。只见一大群士兵在向月台集结,看衣着装备,不用说,绝对是嫡系人马。梁冬哥看了一眼士兵的袖章,只听胡滔道“荣誉第三师,文质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戴彬的声音“龙行兄,懋晴,你们怎么在这里”
荣誉第三师的士兵见自己长官出现,都纷纷让出路来,向他行礼。
戴彬升官了带红了1,可人还是老样子,身形笔直脚步轻快,笑得一脸阳光。
“好你个戴文质,在第七军里呆得乐不思蜀了信都没见你写来一封”一照面,胡滔就一掌拍到戴彬肩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戴彬忙讨饶道“好兄弟,我这不是忙嘛。以后一定写,一定写。”
“嘿,官爷真忙”胡滔语气微妙。
“文质大哥,荣三师这是准备去云南吗”梁冬哥听出不对,忙转移话题。
戴彬点点头,又摇摇头,凑近了低声道“欧战失利,现在局势很微妙不好说,先把部队拉过去,到时候能怎么样还是听上面指挥。”
胡滔的神情也凝重下来“南边也要开始了吗”
“迟早的事。去年秋天日本就开始打越南了。”梁冬哥补充了一句,“现在也就剩下个缅甸。”
“没错,就剩下个缅甸了。偏偏英国佬那边还扯不清楚。”戴彬显得不是很有斗志。
“别说丧气话。别鸟英国佬怎么说,倭寇敢来,就打得他满地找牙”胡滔又狠狠地拍了一下戴彬的肩膀,痛得戴彬嗷嗷直叫。
送走戴彬,两人的心情都很沉重。缅甸跟西藏和云南接壤,一旦失去对缅甸的掌控,那西南大后方就直将直接面临日军的威胁。况且现在援华通道只剩下滇缅公路了,这条路再被掐断,后果不堪设想。
风很大,但吹不起沉重的呢料军大衣的一个衣角。梁冬哥下意识端了端领子。
“多事之秋啊”胡滔感慨了一句。
“倭鬼们的内囊也上来了,华北东北还陷着他们的大部队呢,侵略南洋,人心不足蛇吞象。看他气势凶,到时候肯定是墙倒众人推。”梁冬哥带着自我安慰的意味道。
“行了,就你们这些读书人大道理多。”胡滔失笑,指着不远处的军车道,“喏,人到了。”
梁冬哥看见两人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个子高的都来预五师了
梁冬哥刚进预五师的时候才十七岁,个子也就一米七出头,平日里也不算矮了。那时候,男的一米六的多了去了。可到了预五师,一米八起的陈怀远和胡滔不说,戴彬和吕方丹也都高他一截。后来随着梁冬哥个子窜高,除了跟陈怀远在一起以外,看人都习惯 g 视线略微向下。出去开会什么的,基本上两人站出来都鹤立鸡群得很。这回预五师好不容易来两个新团长,居然都不比他矮。许魏文更是比梁冬哥还高一截。
许魏文和刘封晔来到胡滔面前,先是梁冬哥少校向许刘两个中校敬礼,中校向他回礼,然后中校向胡滔上校敬礼,最后胡滔回礼。
各自做了自我介绍,又查看了两人的任命状,这才确认了是自己要接的人。
胡滔很是豪爽的,上前一拍许魏文肩膀,朗声笑道“许团长,听说你是辽阳人果然是名不虚传的东北汉子,确实是高大威猛啊”
许魏文人虽然高大,但却是北大毕业生,骨子里文气得很,谦虚道“胡副师长谬赞。个子高大未必威猛,倭寇短小却也难缠啊。”
一句话,让胡滔对他的印象好得不行。连梁冬哥这么一听,也生出不少好感来。
刘封晔人长得不像许魏文那般帅气,眼睛不大,带着眼镜,打过招呼后就不怎么说话,显得特别安静。
许魏文这个侄婿倒不忘堂叔,跟胡滔寒暄了几句后转而跟梁冬哥说起话来。许魏文来之前受妻嘱咐,知道梁冬哥的话在梁家分量重,势必要讨好。奈何梁冬哥生得一张温柔清纯的脸,偏偏对他不冷不热的,便知这个堂叔也是站在家族那边,讨好不易。
从贵阳去乾定的火车紧接着就要来。梁冬哥赶紧跑去买了车票和吃的,四人堪堪赶着坐上了回程的火车。直到晚上才回到驻防部队。
“刘团长,许团长,已经很晚了,我估计师座也已经睡下了。城里有宵禁,现在回去不方便。我去安排房间,两位今天先在司令部住下,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跟师座报告,再去部队上任,如何”
“那就有劳了。”许魏文跟刘封晔对视了一眼,同意道。
梁冬哥点点头,招呼了值班室的人过来帮忙搬行李,然后带着两人去了。
等把两人安顿下来,已经快要十二点。胡乱洗漱了一下,怕吵醒陈怀远,特地放轻了脚步,悄悄回房间,却见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开门进来,只见陈怀远正坐在床上看书。
“回来啦”
“嗯,回来了。”梁冬哥脱下大衣挂在一边的墙上。
在房间里,梁冬哥比较没有上下级的概念,毕竟是每天累了以后睡觉的地方,神经比较放松。况且陈怀远在单独面对他的时候语气都特柔和,要不是跟他赌气,梁冬哥一般板不起脸来说话。
“师座怎么还不睡”
“等你啊。”
“等我”
“冬哥,过来。”陈怀远朝梁冬哥招手,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有事找你。”
梁冬哥毫无准备地就这么走到陈怀远床边,在他身边坐下“师座有什”话到了一半,生生地被自己噎住了。
陈,陈怀远他他他他,他手里居然,拿着本唯物辩证法
梁冬哥第一个反应是“难道我暴露了”,不对啊,他根本没带这本书在身边。第二个反应是“陈怀远忽然开窍了还是明天蒋介石要放广播说自己其实是中共地下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