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冬哥之前听金波说过,对桂南的情况心里有个数了,对没夺回南宁并不吃惊,但预五师“就剩百来人”还是吓了他一跳。他知道陈怀远是个会打硬仗不怕牺牲的主,但没想到他会打得这么拼命。
“那预五”
“不说这个了。”陈怀远打断道,“你是怎么回事我今天好像在歌舞厅看到你了你小子,不老老实实呆着养病,还满肚子花花肠子。”
“我没有”梁冬哥委屈道。
“没有”陈怀远挑眉打趣道,“我都听说了,说为了一个歌女跟别人打架了,还被打伤了回头别说你的功夫是我教的。”
梁冬哥不服气陈怀远损他,胡乱辩解道“我才没那么弱当时人多,太混乱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挨了一掌。”
“挨了一掌”陈怀远听梁冬哥的用词,觉着有点不对劲,本以为只是一般打架,可一般打架都是拳头,哪有用“掌”来形容的随即道,“冬哥,让我看看你伤在哪儿。”
梁冬哥一阵心虚,心知刚刚肯定说错话了,又生怕陈怀远看出这不是今天白天的伤,推却道“没事,之前看过医生也开过药了。”
“都是些什么药”陈怀远皱眉。
“就,大概是一些活血化瘀的普通方子。”梁冬哥暗中祈祷可千万别让陈怀远看出什么来。
陈怀远摇摇头,坚持道“冬哥,别犟,还是让我看看你伤的地方。”
梁冬哥看陈怀远那架势,心知躲不过,只得解了衣襟让陈怀远查看伤势“就是右边胸口这里”。
陈怀远伸手,叹息着拂过梁冬哥左肩枪伤留下的粉色疤痕,在右边胸口发青的地方上轻按了一下,问道“疼不疼”
梁冬哥摇头“不疼。”心道,之前还疼个半死,一剂药喝下去就不觉得疼了,厉主任的药方还真是奇了。
陈怀远又按重了几分“这样呢”
“不疼。”
陈怀远想了下,换用左手,五指展开虚按在梁冬哥胸口受伤的那块位置,右手向左手手背轻轻扣去。
梁冬哥登时感觉胸口一震,传来钻心的疼痛,身体不由地往后惊缩,半晌才反应过来喊疼。
陈怀远皱着眉头把梁冬哥散开的衣襟系回去,严厉道“你以后跑出去惹事也小心点。找姑娘往哪里找不好,非要往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凑,被人暗算了都不知道幸好是右边胸口,要是换个方向打在心口上,你这条才捡回来的小命又要跑鬼门关转圈去了”
梁冬哥觉得陈怀远简直被厉轸附身了,不由地扁了扁嘴,嘟哝道“哪有这么严重。”
“你还别不服气。”陈怀远以为梁冬哥不知其中利害,耐心解释道,“别看只是有人往你身上拍一掌那么简单。出手的人可是用上了暗劲的。你这几天还是乖乖在床上养着,别出去瞎转悠。”
“我又不是瞎转悠,这不是看伤好得差不多了才稍微出去活动一下,谁知道会这么倒霉。”梁冬哥强辩道。
“还犟嘴”陈怀远转移话题道,“你原来的伤都好了腰上的呢”
“腰上的早好了。没伤筋动骨,伤口好得挺快。就是老说我血液里毒素未清,整天还要吃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梁冬哥说起吃药是事情,就忍不住有点抱怨。
“谁让你瞒着军医没及时清理伤口,结果被感染了。”陈怀远有些责备,随即又叹道,“也怪我思虑不周,没照顾好你。平白让你冒那么大的险。”
“师座,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梁冬哥忙安慰道,“再说当时的情况也不是您的错。”
陈怀远拉过梁冬哥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感受着对方掌心因为练枪磨起的薄茧,郑重道“冬哥,我是认真的,是我陈怀远欠你的,你不要我也得还。”
梁冬哥怔了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上陈怀远的目光,觉得有些心虚。他抽回被握住的手,垂下眼睑,盯着被面上的绣样,回道“师座当初肯收留我,肯带着我打鬼子,我就把命交到师座的手上了,没有什么好欠跟还的。”
说毕,梁冬哥抬起头,只见陈怀远扶着额头眉头紧锁,惊得直身坐起,忙问道“师座,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没事。”陈怀远揉着自己的太阳 xue 道,“没事,就是有点头疼。”
梁冬哥有些慌了“怎么会忽然头疼师座以前没这毛病的啊。是不是那时候”
“没事的。”陈怀远打断梁冬哥的话,随即又解释道,“可能之前被震晕了有些后遗症,过阵子就没事了。”
梁冬哥之前一直被追问着自己的伤情,心慌之下也没注意,加上陈怀远侧坐在自己右边的床沿上,左侧身体朝外,也就不容易看见。但因为陈怀远剃着平头,头皮上的伤疤又不长头发,所以稍微注意一下还是能很容易发现,他的左侧额际鬓边有两条白痕。
梁冬哥见了,心下一恸,眼前浮起当日的情景,有些情不自禁地抚上陈怀远的额头,喃喃道“我记得那时候,这里扎进了几片碎弹壳,流了很多血”
陈怀远抓过梁冬哥伸来的手握住,轻拍了他两下手背,柔声安慰道“被扎了几下而已,这不已经把弹片都取出来了”
梁冬哥放下心点点头,这才感觉刚才一个激灵,胸口有些气闷不适,于是又软软地靠回垫着的枕头上。
陈怀远看梁冬哥闷闷的,想着说些别的话题。“对了,冬哥,之前答应给你打把佩剑的,上个月才弄好。”说着解下腰间的短剑递过去,“这是你的,我没经你同意先用了,感觉还不错,剑身短,但剑刃很快,近战的时候使得很顺手。上面可沾了不少日寇的血,你应该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