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远第二天早上起来准备走人的时候,看到趴在军医背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梁冬哥,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这么个麻烦小子,估计一时半会还醒不了,偏偏身上还带着伤,动一下就得疼得嗷嗷叫,不能站着跟勤务兵和卫士们挤。昨晚怎么就脑子一昏,答应带他上路了呢算了,没办法,坐到自己的车上吧。
小万是重庆派来的贴身卫士之一。他坚决反对陈怀远的这个办法“师座,我不同意。这绝对不行,我们奉命要把师座安全护送到咸安的。这个小子来历不明,怎么回事还没弄清楚,没把他丢在路边已经算师座好心了,怎么还让带着他跟师座同车”另一个卫士小宋则在一边没支声。
陈怀远睨着小万,一针见血道“怕是你担心把你挤出去了,让你去后面车上站着跟人挤,你不乐意吧。”
“哎,师座,我是有这点小心思。”小万挠挠头坦白承认,但还是不同意,“可让他上车确实不太合适,让他在军医那里跟着不好吗”
“你让汽车撞得半边腰都青肿了,就知道合适不合适了。”陈怀远也知道这不合适,但看到梁冬哥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就想到自己老家的弟弟,心疼不住那小子吃这个苦。不管小万有理也好没理也好,反正他是舍不得,“又不是要把你和小宋都赶下车。这伢子左腰伤到了,坐我左边。你坐右边位置不变。小宋,你到前面小张的位置去。小张”
“有”
“去后面车上昨天坐车,鼾声打得比车轮子都响今天让你站着打”陈怀远借机把小张从自己车里踢出去丫一个卫士居然在途中公然睡觉,睡觉还打鼾,打鼾还打得惊天动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沉睡中的梁冬哥被军医抱上了陈怀远的车。
这个洪军医,不知是不是被梁冬哥无辜可爱的睡相收买了,在那里一个劲地对陈怀远嘱咐“师座啊,少尉小同志的外伤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贴了一夜的药膏,肿也消下去了。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磕到什么东西这么一撞,多少对肠胃有点影响,加上饿久了胃弱,别给他吃乱七八糟的东西。”陈怀远正在一边惬意地啃栗子,被军医这么一说,一口呛住,无辜地瞪着军医,眼看他把梁冬哥抱上车,又摁了个麻布枕头当软垫给梁冬哥垫着。
七手八脚折腾完,陈怀远继续朝着他的“梦中情人”预五师一路狂奔而去。
中国这时候的公路交通系统并不发达,山石泥路的很不平坦。如果不是咸安离武汉不远,陈怀远也不会选择坐车。梁冬哥虽然睡得死,但也被震得很不舒服。下意识地朝陈怀远身上靠过去。小万看到梁冬哥那边,有军医塞的麻布枕头当软垫垫着,有师座的肩膀当靠枕靠着,心中悲愤果然年纪小2的就是有差别待遇啊。
下午快七点的时候,梁冬哥终于睡够了醒过来。睁开眼,发现天已经暗了。梁冬哥的脑袋本是枕在陈怀远的肩上的,他脑袋一动,陈怀远就觉出来了。
“睡饱了”
梁冬哥刚醒,脑子还有点不清醒。下意识伸手揉了揉酸胀的脖子,转头看向陈怀远,一脸迷迷瞪瞪不知所云“官长,你还在啊怎么在车上”
“不在车上在哪里”陈怀远好笑道。
梁冬哥眯着眼睛没想明白,正想挪动一下。“嘶”左腰上传来的痛感让他直抽抽,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怎么,还很痛军医说已经消肿了。”陈怀远看梁冬哥疼得脸都皱成一团了,关切道。
梁冬哥的手臂环着腰,做了个自抱的动作,整个人缩成一团皱眉道“报告官长,是消肿了,比昨晚好多了。”
陈怀远看他那个样子,知道他醒来以后疼得厉害,但伤也不是一下子能养好的,也就不多问了。忽然想到他一直都在睡,没吃什么东西,于是塞过一个小饼“饿了吧,晚饭大家已经吃过了,给你留了个饼。”又递过一个小纸袋,“喏,我这里还有点白天的栗子剩下来,拿去垫下肚子。”陈怀远已经完全忘记军医“别给他吃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嘱咐了。幸好梁冬哥三天里就灌过点米汤,饿过头了没什么胃口,吃的时候配着水细嚼慢咽,加上肠胃比较强健,总算是没消化不良。
又颠簸了一个来小时,直到当天晚上八点左右,一行人终于到了湖南咸安部队的驻所。
预五师的几个军官给陈怀远接风洗尘,摆了点简单的吃的喝的,相互介绍认识并寒暄几下,就算是欢迎过了。小万和小宋等卫士没有多待,吃了点东西就连夜返回重庆去了。梁冬哥被当做陈怀远的副官,也安排在司令部里住下。
但是,梁冬哥明显感觉到这几个军官的不对劲,当然,他觉得陈怀远也有些不对劲。
晚上十点多了,陈怀远在自己房间里,一点也不想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问题今晚出来欢迎他的军官明显缺员,神色也不打对劲,自己的到任似乎使他们确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又想到这支部队全是新兵,加上黔军的名声向来不好,战斗力只有更低没有最低头疼,烦得人头疼
陈怀远这边思来想去,正犹豫着是不是晚上下部队来一次突击检查或者其他什么事情,来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报告师座,梁冬哥求见”梁冬哥在门外喊话,声音压得有些轻。
陈怀远眉头一皱,从床上翻身起来,只穿着件棉背心就去开门。心道梁冬哥这小子这个时候想干什么
“你白天睡饱了所以现在当起夜猫子来了”陈怀远一边开门让他进来,一边打趣道。
“报告师座,您说对了其中一个原因。”梁冬哥皱着眉头抿着嘴,稚气的脸上表情严肃。
“哦按你说,还有其他什么原因”陈怀远不置可否地接口道,有点漫不经心。
梁冬哥转身锁了门,在房间里转了圈,看了下四周,又去关窗。
“你这么神神秘秘的是想干什么”陈怀远被梁冬哥的动作勾起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