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霍休,前脚假死,后面就来了这竹简,与其说是战书,不如说是一种不甘的报复。
石雁无措,他既不会不相信陆小凤,也绝无理由去怀疑顾道人,只得让二人各自按自己的想法去行事。
陆小凤托司空摘星从月华楼偷出了无字信,顾道人回到了魔教,在玉罗刹死后凭资历接替了长老。
在看见左玄是魔教左使时,陆小凤几乎要信了顾道人的推测,霍休是青衣楼的天官,逼他留任天官的又是左玄,这一环环扣得恰到好处,除了,等他应顾道人的邀请来魔教时,玉罗刹却死了。
魔教如果是青衣楼的影子,这影子的正主已不在,他的两个继承人也都死了。
他陆小凤却不得不要留下来做这个教主。
陆小凤被囚在冰天雪地的地方已有半个月。从第一场雪开始,这世界便全然换了面貌。白色,刺眼的白色再也没有停过,他所到之处,目所能及范围里,只有这无情无义的白色。
日子对他来说也是这惨淡的景象。除了定时送来食物酒水的侍卫,他连个活物都见不着。
这天晚上终于有个人来找他。一个一面之缘的人。
黄水仙这次没有带着珠宝来,倒是端来个刻着莲花的铁盘子,上面除了酒,还有个油纸包,
陆小凤欣喜地看着她,终于,终于有个说得上话的人,这日子,简直要把他闷死。
黄水仙将盘子推到他面前,又拨开纸包着的柿饼。
等陆小凤把一只橘黄的柿饼啃得七七八八,她才开口,
“陆小凤,这柿饼是一个人捎我端来的。” 陆小凤猛然抬头,看到她一双半是忧愁半是专注的眼睛,她整个人都和这个 yin 森叵测的地方格格不入。
看出他的神色,黄水仙点了点头,”他已经来了。”
陆小凤跟她步出金玉塔。外面银色的月光,黑色的影子,花满楼穿着件看不清晰的深色风氅,站在塔前。
自有了雪,这天空便再不见了乌鸦,显得愈发静寂。
陆小凤觉得花满楼正凝视着自己,却不是用眼睛,他站在那里等待的姿态,憔悴了的脸上温和的笑意,无一不像一块投到他的心底去的石子,在平静下来之前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黄水仙丢来一个询问的目光就要离开。
冰桥上出现了第四个人。
看到那人的样子,陆小凤的心猛地收缩下,黄水仙则是整个人怔住。
”你“
左玄的点燃了手中的火把,照得四周橙红一片,
“我来接你回去。” 他看着黄水仙的神色里并没有愤怒,反倒带着种难以捉 o 的温柔,又有一闪而过的焦虑。
黄水仙低头走过去,左玄扶着她的肩膀往来的路上走,忽的,又停下背对着他们,
“你是已下了决心要留下么“这句话问的是花满楼,
他没有等来回答。左玄突然嗤笑了一声,带着黄水仙快步走了。
”陆小凤。”花满楼先叫他的名字。
这三个字犹如抹杀了时间,这中间的日子便仿若未存在过,面前还是刚刚落雪那一天,站在白雪中的花满楼,那个他都要以为并不存在的晚上。
在他见到花满楼之前,他希望对方永远不要出现在这个该死的地方。而现在,
这三个字完全击败了他。
原来人是如此自私,就算知道这有多么自私,他也无法欺骗自己,在看见花满楼出现那一刻的欣喜。
“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他磕磕绊绊地开口问,
”没办。”花满楼果断地回答他,
“那队胡商后来怎样了” 陆小凤的声音闷闷的,眉头也皱起来,
自从那队胡商出现过,花满楼总显得心事重重,商队离开的同一天他执意要去跟踪打探,陆小凤只能由他去。
他心神不宁的样子花满楼全感受得到,便又接着说下去,
“胡商之中有几位都是毓秀山庄的人,虽刻意隐藏了内功,我依然听得出他们的脚步。”
“我本想跟他们回去确认一件事情” 花满楼没有把话说完。如果他当真去了,这漫长路程自然无法出现在这里。
这要确认的事是什么,答案陆小凤已要猜到,他再去看花满楼的眼神中更加沉重,
“你是不是在路上想了许多”
“没有。” 花满楼的回答依旧很快,“我只想明白了一件事,”
“答案并不重要,我只知道你还在这里,我就一定会回来。” 陆小凤绝想不到他会就这样说出来,又听花满楼解脱似的叹了口气,抬脚往塔楼里走。
陆小凤赶紧几步上前,并排与他一齐走了进去。
这金砖造就的塔楼,却是他们经历过的最寒,最冷的地方。
唯一温暖的地方是那口摆在厅中央的棺材,内部铺着厚丝绒,在花满楼来之前,陆小凤就是每晚一个人睡在棺材里。
花满楼坐在棺材前发呆,
”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后悔”陆小凤忍不住问他,
”我只是有点饿了,”花满楼轻扣着石棺的盖沿,”陆小凤,你呆这里这许久,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有吃到过对你口味的食物“
眼前只有一壶黄水仙带来的冷酒,几个散在油纸上的柿饼,陆小凤看着它们重重叹了口气,
“我在这每天都很想,想你平日里随手端出的菜,“
他想起了什么,去看花满楼,
“以前到了这种冬天,你会煮桂圆饭,又糯又甜,吃一碗就不再觉得冷。”
“还有清明时候你炒的螺蛳肉和竹笋,还有”陆小凤戛然止住,”反正,你做的每一样都很好吃。“
花满楼低头想了片刻,
“既然你会的我都会,你不会的我也会,连那些江湖借锁的伎俩我也学会了,” 他又抬起投来,目光没有焦点,只是急切地寻找陆小凤在的方向,
“你以后不管去哪里是不是都可以带上我”
第17章
”你是不是很冷“ 花满楼又问他,他的手刚触及皮肤,陆小凤便感到心上一阵灼热。
陆小凤的手指是冰的,花满楼便把它们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手心里,陆小凤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被对方抢先一步,
”我不要你谢我。“
他从未怀疑过,花满楼和自己的这份知己的情谊,能经受过任何人事时间的考验。他只是没有想到,感觉恣意,远远超出了该有的界限,
陆小凤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可是花家公子仍要在各式各样的目光中活着。
于是他宁可做个留恋花酒的浪子
此刻听到花满楼这样说,他又如何能再做这段感情中假扮的瞎子。
”我是很冷,你要不要给我取取暖“ 听他这么说,花满楼笑了,他听得出在陆小凤佯装镇定的嗓音中,被吞掉的尾音暴露出他内心的紧张。
等他将陆小凤的手拉在面前,那双手已经火烧火燎完全不需要什么取暖了。同样火热的还有陆小凤的脸色。
陆小凤当下心想,自己这幅样子面前的花满楼都能觉察,他干脆顺势将手从花满楼颈后绕过去,在对方愣神的功夫凑近堵住了他的嘴。
很好,这下花满楼的脸和他一样红了。
这是陆小凤这些日子以来最温暖的一个晚上。
“砰砰砰,“
这也是他半个月来睡得最香甜的一夜。陆小凤甚至没有听见不知何时走近的脚步,直到被耳边敲击声惊醒。
粗暴的敲击声隔着木头在耳边放大,陆小凤下意识地想动作。棺材内部空间并不宽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