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手术中的荧光灯好几遍,龙宿也开始有些焦虑了。突然,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想了想还是走到楼梯口把电话接起来“喂”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从没听过的男子声音,用十分焦急的语气开口就问“疏楼龙宿对吧我是剑子仙迹的朋”
呯咚、呯咚心脏重重地跳了两下,好像是反 she 似的,龙宿连思考都来不及,已经按下了“挂断”。盯着手机屏片刻,他极力按捺狂跳的心脏,想也不想地把这个陌生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电话另一头的慕少艾先是对忙音呆了呆,过了会儿不信邪地又拨过去,却听见了“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屏蔽音。瞪了手机好几秒,这瞬间他恨不得能把疏楼龙宿拎出来暴打一顿。
“我”要不是一辈子没说过粗话,肯定要爆出一连串粗口来。
旁边的麻醉科大夫终于忍不住了,怯生生地对满脸鬼一样表情的药师问“慕医生,病人家属的手术同意书到底谁来签”
“我签现在除了我,谁还在乎他的死活”慕少艾眼睛都红了,一把抓过纸笔刷刷刷签上自己大名“剑子仙迹你就把自己玩死吧”
沙罗的手术无惊无险地成功了,手术后三个多小时醒过来一次,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疏楼一家子欢欣雀跃,恨不得放鞭炮普天同庆,龙宿狂跳的心脏也在十来个小时的安抚下回复了正常。他积欠的事务不少,估 o 着还是要去公司露个面。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每天定时去看看沙罗,时间就都花在工作上了。
刚刚手术完的沙罗身体十分虚弱,时睡时醒。过了两周,彻底脱离观察期以后,她的父母征得医生同意,将孩子带回了家里休养。
这天龙宿来看她的时候,沙罗正好用游戏手柄在电视上玩一个卡通赛车游戏。看到龙宿来了,沙罗把跌跌撞撞的小车一丢,扑到怀里甜甜蜜蜜地喊了一声“小舅舅”
龙宿抱着她惊呼“沙罗你变胖了。”
“才没有呢”女孩子不论大小,对体重都是一样在意,沙罗恼怒地挣开他跑到一边“小舅舅是坏人”
龙宿很受伤“沙罗不欢迎,那小舅舅就走了。”
“走吧走吧,”沙罗大大的眼睛瞪得圆滚滚,朝他做个鬼脸,“走了我就把你的秘密说给别人听。”
龙宿这才想起,手术前是提过这么一茬,估 o 着这孩子又是看了什么电视剧闹得。沙罗是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龙宿帮她过了一关之后就消气了,向四周瞧了一圈,发现妈妈和护士们都不在。她用手拉了拉龙宿的衣服,小小声地凑到后者耳边“小舅舅对不起,我刚刚是开玩笑的。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把秘密告诉别人的,我发过誓的”
沙罗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的模样,好像一只小仓鼠警惕着怕人来抢自己的坚果。龙宿 o 不着头脑,也不忍心让她失望,只好假作认真地表示“我绝对相信沙罗。不过,到底什么是我的秘密啊”
“咯咯,小舅舅你真笨,连自己的秘密都不知道。”小女孩笑了一声,继续很小声地说“是圣诞节的宴会啦,沙罗看见了哦”龙宿一愣,就听见她害羞地说“你亲了那个头发雪白雪白的叔叔,他是你最喜欢的人,对不对”
人满为患的会场里,小女孩无聊地坐在远离人群的椅子上。
爸爸邀请妈妈跳一支舞,就把她自己丢下了,还不许她乱跑,大人真是没有责任感她晃着小脑袋在舞池里寻找父母的身影,却在不经意的错落间,看见小舅舅熟悉的侧脸。他正在跟一个白色头发的叔叔靠得很近在说话,两个人近地几乎贴在了一起,就像爸爸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一样。从沙罗这里看过去,小舅舅好像在亲那个叔叔。
沙罗张大嘴望着那边,脸上热热的,偷看别人亲亲,真不好意思。但她又觉得这两个人好看极啦,小舅舅比这里所有的人都更帅气,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整个人都在微笑着。
就在这个时候,白色头发的叔叔目光突然转了过来,漆黑的眼和沙罗直接对上了。
糟糕,偷看被发现了她啊了一声,马上捂住嘴,对方却笑了笑,朝着沙罗调皮地眨了下眼睛,一下,又一下。然后就跟小舅舅说了什么,在后者离开的时候,那个叔叔走过来沙罗面前蹲下“沙罗你好,我叫剑子仙迹。”
“剑子叔叔好。”沙罗小脸红彤彤的,被人抓包真是好害羞。可是剑子叔叔一点也没有在生气,他就像是记忆中的大哥哥一样,有一双非常非常黑的眼睛,温柔又好看。
“我们现在互相认识,就是朋友了。”剑子对小女孩微笑着,“作为朋友,沙罗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沙罗用力地点头“可以啊。”沙罗觉得自己好喜欢这个一见就觉得很眼熟的叔叔。
“刚刚你看到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好不好,这是我们的秘密。”
沙罗一点也没有犹豫,庄严地握起小拳头“我发誓,一定帮剑子叔叔和小舅舅保守秘密。唉,不过是什么秘密啊”她歪着头想了想,忽然一拍掌,“我知道了,你和小舅舅就像爸爸妈妈一样互相喜欢,但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对不对”
还好沙罗并没有质疑“男生和男生可不可以彼此喜欢”这样的常理,剑子松了口气。虽说尴尬得要命,但面对小女孩坦率如明镜的目光,他实在无法说出任何谎言,只能轻轻点头,微红着脸柔声说“对,我们好像你的爸爸妈妈那样互相喜欢世界上最喜欢。”
沙罗满意了,圣诞节真是了不起的日子,她知道了一个很重要的秘密
听完小外甥女悄声说出的那句话,龙宿彻底愣住了,他记起了那个夜晚,剑子忽然变得僵硬的表情,看向自己的温柔目光,灯灭以后甜蜜的亲吻。
心脏不顾主人意愿地大声躁动着。如果不再做一点什么,它简直就会跳出来飞走似的。
顺手 o 出电话,忽然想起剑子的号码已经被删了,又想打电话给仙凤问,一转念干脆跳起来冲了出去,连招呼都忘记打。
一路开车闯红灯回到久别的自宅,打开门就见到茶几上整整齐齐放着一摞文件,文件最上方是两张机票,机票的上面则是两串钥匙。
龙宿一眼就认出来,一串是他家的,另外一串,则是剑子自己家的。
心沉沉地落下去,他抓起钥匙,直奔剑子家,半个多小时的路被生生缩短到十分钟,迎接龙宿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房子。电视柜上的纪念品,书架上的杂物书籍,卫生间里的毛巾牙刷都不见了,在他面前的,是一间被弃住的出租屋,冷冷清清地等待着下一个主人。
恍恍惚惚地走下楼,看见穆仙凤回的短信,龙宿不抱希望地拨出了那个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停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
机械的女声反复念着同一句话,龙宿没有挂断,听着她念了一遍又一遍。楼下的小理发馆拉了根线,很大声地在放一首有些年头的老歌
“从相识到现在,从冷淡到关怀,从拒绝到依赖,从陌生到相爱。
从深信到疑猜,从疼爱到伤害,从炫烂到苍白。从厮守到分开。
从感动到感概,从体谅到责怪,从期待到无奈,从狂喜到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