悻悻然松手,痛心的表情也变成了心痛“唉,好友汝真是铁石心肠,吾们分别在即,竟无丝毫离愁,实在叫人感伤。”
忍了又忍是以能够无须再忍,剑子眉心都要纠结成一团了“容我提醒一下,如今是21世纪,我们生活在通讯发达的大都会,你只需半分钟拨号打电话、1分钟登录ak、或者5分钟步行就可以找到我既无灞桥,何须折柳龙宿,我早说过,成日伤春悲秋不事生产,只会让你脱离实际,平添这些不合时宜。”
他讽刺的很直接,可惜遇上的是龙宿。这位爷早就修成正果,耳朵里向来只接收自个儿爱听的,“五分钟步行“一句让后者凤目里神采一闪,梨涡浅笑“汝这样讲,是欢迎吾继续登门拜访了”
“朋友彼此的正常交际何须介怀”剑子容色无波,在“正常”二字上特地加重了音,只是龙宿好像完全没感觉“那,今晚就叨扰好友了”
“今天要跟手下人去吃散伙饭,改日吧。”
“无妨,明天也可。”
“技术们人数太多,这散伙饭看来要吃足三天。”
“正好,大后天是周六,吾可以早一些过来。”
“我周六要休息。”
“汝从不晚起。”
“”
一通硬拗后,两人的对话层次开始向幼稚园小朋友靠拢,为免接下来出现“反正我就是有事”“你骗人”这样的低龄对白。剑子险险刹住车,抬眼望望龙宿,没脾气地苦笑起来“你啊”
他一说出这两个字,龙宿忽然就很开心地笑了。
那是一个剑子从未见过的笑容满足和愉悦从深金色的眸子里轻轻荡漾开来,拂过总带几分睥睨的眼角,扩散到精致的五官,直到两个酒窝也为之深旋,望之而醉。
剑子呆了呆,不自然地别过视线,一句话莫名掠过脑海“等吧,等久了,就是你的”。一想起当初说这话的药师那一副踢人下水为快乐之本的表情,再一想他对话的粉红蝴蝶结少女眼中爆发的无穷能量剑子仙迹全身一哆嗦,生平第一次有了大败亏输的不详预感。
事实证明,“散伙饭吃三天”绝对是剑子低估了手下的豺狼虎豹。当八堡十万火急地打电话来哭诉“老大你不能光请别人不请我,当初你怎么宰我的我也要宰回来”时,没领的半月薪水全被流水席带走了的剑子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干脆带八堡去挑战吃完就免单的2公斤汉堡算了
坐在无烟区靠窗的位置,剑子抬腕看了看时间,耳边隐隐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
扭过头,八堡自别后又圆了一分的脸笑眯眯映在窗上。使剑子心头微震的是他身旁一袭黑衣的青年黑色长直发垂落过肩,漂亮的雪白面孔上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正好奇地看向这边。
“哈哈,对不起啦老大,周末就是爱堵车。”迟到半个小时的八堡不好意思地拼命抓头,被道歉的人回想往常视迟到若无物的素行,忽然感受到了一丝拉的良心不安。
“对了,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人形电脑宵,”八堡很自然地落座为两边介绍起来,“这是我从前的老大,剑子仙迹,除了你,我最佩服的就是他啦,他不止程序是一把好手,还很会算命”
这介绍让剑子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被称作天才的青年却听得一脸信服,十分认真诚恳地说“剑子先生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一直对通过术数或者看手相就知道一个人未来感到好奇,你能讲一讲其中的原理吗”
开口就是仿佛故意为难的问题,每个字和字之间硬邦邦没有情感,却叫人感受不到半点恶意,直盯住人的漆黑双眼毫无心机,专注一览无遗。这名青年不,或许应该叫他做少年才对和外表年龄不匹配的孩童般的天真,让剑子感到奇妙的违和感,却又模模糊糊觉得熟稔。
说完这句话之后的宵似乎也有同样感觉,低头思考了两秒,又用电子声一样奇异的音调说“我以前见过你。”
研究菜单正不亦乐乎的八堡听见个尾巴,弹了下响指“老大,原来你们早就认识现在才告诉我,太不够义气了吧看来今天不能留手,必须痛宰你以补偿我受损的心灵服务生,加两个菜”
“咳,八堡兄,来一份猪蹄吧,俗话说,缺什么,补什么。”
冷笑话帝遇上状态全开食神,结果自然是触礁,八堡一脸被提醒的喜形于色,“说的有道理,服务生,加三个菜”
另一个笑话绝缘体质的听众满脸困惑地歪着头言又止,想了好半晌之后,不懂就问好青年宵忍不住开口“秦蔡,猪蹄对心脏有好处吗”
“咳咳咳咳”叫菜到一半的八堡差点咬到舌头,站在一旁的服务生目不斜视,足见职业素养不凡。
这么一打岔,倒忘了是不是早认识这件事,剑子和宵开始就c程序经验交谈起来。很快八堡就发现自己彻底做了陪衬这个等级的程序员一旦开始讨论,完全不是他能跟得上的。一会儿数据库结构,一会儿组件化开发,一会儿指针和算法,两人天马行空相见恨晚越聊越起劲,八堡试图跟上却被越甩越远,最后只好郁闷地埋头痛啃猪蹄。
剑子的导师带过一个极为聪明的学生,这位后来创造过三天不睡一口气写出两万行代码一次调试无bug全过记录的牛人学长说过一句话“我为什么做程序员,因为这是最能让我炫耀智商的工作。”这句话表面的含义是,程序员是一个和头脑关系紧密的职业,另外一重隐藏的含义则是,它和年龄资历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相差七岁的剑子和宵可以谈得如此投契,虽说经历有深浅,但对编程的理解方面,他们已经远远超过了绝大多数把程序当饭碗的人。
不知不觉饭桌上大半饭菜下去,一个人吃了两人份的八堡揉揉肚子,站起来严肃地宣布“我要出去转两圈消消食,回来继续奋战,你们聊天归聊天,可不许让人把桌子收了。”
“吃不完可以打包,你这是何苦呢”看他小肚子都吃出来了,剑子忍不住劝。
“绝不”八堡很有尊严地拒绝了,“方便饭盒和微波炉是美食的坟墓。今天我一定会把它们都吃光,以表达对老大你的敬意。”
不用表达也没关系真的剑子哑口无言,目送食神豪迈地离开了位子。宵深思地看着八堡的背影片刻,忽然说“想起来了。我在圣心孤儿院见过你的背影,你是佛剑大师的朋友。”
剑子霍然回头,他久久凝视着宵雪白漂亮的脸庞,终于慢慢地从眉目里读出了往昔的记忆“你是奈落之夜”
露出个有点像是微笑,又更像纯粹扯动嘴唇的表情,宵点点头“现在我叫宵,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往事历历,又似乎发生结束只在回首之间,品不出心头的究竟是什么滋味,剑子望着宵一脸坚定认真,过了好久,才很慢、却很开怀地微微笑了。
“这是个好名字,佛剑肯定也这么觉得。”如果知道昔日用心照顾过的孩子已经长大成才,他那一向不苟言笑的朋友,也许也会如自己般从心底里微笑起来吧剑子失神地想起圣心孤儿院,他和小寻第一次踏足,就是因为佛剑提及正在那儿做义工,帮助照顾生病的孤儿。对于小寻,那也许是一切,也是终点的地方,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