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阵地战无法攻克,只能转为渗透战、包围战,抹杀对手一切退路。就算剑子想把247的模范员工坚持下去,龙宿也会坚决将之遏制。
“好友一贯言出必诺,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吧”
“得好友如此看重,吾怎会让剑子失望。”龙宿态度诚恳的可表天地,“剑子”两个字说得分外温柔缠绵。
名字的主人被叫得打了个寒战,手一哆嗦就攘开了虚掩的山门。漆黑的大香炉跃入眼底,望着从小到大不知攀爬玩耍过多少次的小小天井,感觉到男人毫不掩饰的愉快,剑子仙迹心情很复杂。
第22章 act 220
晚上两人睡得很早,龙宿睡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无法入睡,脑袋里各种纷杂念头光怪陆离,又不想爬起来找书看。折腾了近一个小时,忽然听见隔壁门响,剑子不知为何也没有睡,走出房间站在了天井里。
乌云散尽的深夜光华大作,剑子的背影被剪成一支细细的柳条,落在灰尘堆积的窗上。隔着玻璃,隐约看见他把手放在香炉上,低下头像是在寻找什么。然后就再也不动了,仿佛和宁静的周遭融在了一起,也变成这寂静庙宇的一部分。
盯着他模糊的身影,龙宿终于睡意全无。
“在看什么”
对龙宿的出现,剑子并不感到意外。似乎从下定决心带他来水云观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不会对这个人介入自己人生的深度感到意外没去深究这放任纵容的感情背后是什么,剑子只嗯了声,招手示意他走到身边来。
龙宿走到剑子身边,被剑子拉得更靠近香炉。后者指着香炉的内侧“看这里,能看清写的是什么吗”
两人挨得很近,龙宿第一次注意到剑子的后颈很长,仿佛一段光洁的白瓷瓶,衬衫领漫不经心地竖在周围,肩膀线条若隐若现才看了一眼他就立刻扭过头,在发生某些不在预计内的事情前,还是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香炉上的好。仔细一看还真让人起了点兴致乌黑的香炉内侧边缘泛着些许暗金,用手敲了两下,声音清越,竟是一口纯铜制的香炉。其价值比大殿泥塑彩绘连金都没贴的紫微大帝只高不低,在这座简陋的道观里,实在算得上是豪华配置。
被熏得漆黑的内侧刻着一行行漂亮的行书,龙宿忍不住把身体更低下去,就着月光辨认了许久,总算读出铭文的第一行。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这论语”
道观的香炉里刻着子曰真正是羊头狗肉乱炖锅,见到龙宿愕然抬头,剑子仿佛成功分享恶作剧的孩童般,雪白的眉眼间尽是狡黠的笑意“嗯,是论语。这香炉原本是镇上孔庙里头的,清代此地出过一位江秀才,告老还乡就起了那庙,很有些年头了。文革时候破四旧庙被砸光,想拿它去大炼钢铁,因为搬不动,就先放在庙里等县城有车来拉,谁知有一天早上人们一看,发现香炉不翼而飞了。”
一口精铜的香炉少说也得百斤,寻常几个人都别想搬动,龙宿忍不住问“被人搬走了”
“不,是被土地公搬走了。”回答的分外一本正经。
长眉一动,龙宿恍然,剑子用天下间所有为父母骄傲的子女都有的自豪口吻说“这个人就是我的师父,他那年十九岁。”
龙宿直起身体,饶有兴味地斜斜地倚在香炉上,开始听这个关于香炉的故事。出身泥瓦匠的少年连续数夜 o 进破烂的庙宇,一点点拆开香炉下的石板,掏空石板下的泥土,直到最后一晚使尽力气把香炉推入坑中,掩埋的天衣无缝自此三十年,再没人知道它的下落。这故事不能算很动人,既没有复杂的转折,也没有激烈的情感,甚至不够惊险。讲述它的人唇边笑意盈盈,与其把它当作掌故,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有趣的恶作剧。
“那,它为何又到了此处”
“因为很多年以后,师父回到顾镇,发现水云观破败已久,突发奇想,跑来当了道士。道观当时连个香炉也没有,未免太不象样,就从改作砖厂的原址把它起了出来。他说,不管是儒家的还是道家的,不要钱的就归我家。”剑子回答的云淡风轻,把龙宿很是哽了一下原来这做假道士上行下效,也是有传统的。至于剑子的师父,也确实有点传奇色彩自学成才改变了泥瓦匠的人生,名校毕业学富五车,也曾是风雨浪头走过的人物,却孑然一身无妻无子地回到故乡,十分惬意地当起了道长。
然后有一天老道士在门外捡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爷俩相依为命地渡过了自己的后半生和前半生,并在其他人的生命里激起了细细的涟漪。
“际遇于当时往往寻常,过后想来总不免惊悚。”儒门书生的有感而发多少不合时宜,剑子却难得表示赞同“说的有理,我去ui面试那天足可证明。”
轻轻争执由头,龙宿不想岔开话题,忽然问“汝之师尊葬在何处”
“在山后,”剑子顺口答完,又吃惊地看他“你想去”
“既来之,则安之。吾在此多有叨扰,怎能不去拜会下旧主人”
细看他自若的神情许久,剑子第一次感觉到疏楼龙宿独有的体贴没有客套,也不故作哀悯,轻松地说出合乎个人 xing 情的话,却有一份真正的慎重。他不知道为什么龙宿会对师父心怀尊敬,却感觉到了让 xiong 口温热的暖意。
带着龙宿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师父的坟,剑子莫名地想起了很久以前,才被捡到时的一些事。
人的记忆实在奇妙,师父一直认为他不记得被丢在观门口的事,他也一直过得迷迷糊糊,把“北极星君送你来这里做道士”当作真话。直到有一次,师父带给他几颗宝贵的大白兔奶糖,那甜甜的、带着奶香味的糖块一融化在嘴里,他忽然全想了起来。
他想起那天娘给他穿了件四哥留下的干净衣服,还给口袋里塞了一块大白兔奶糖,那可是顶稀罕顶稀罕的美味,哥哥姐姐们谁也没吃过,只有他有。他很开心,所以就算爹天不亮就带他出门,也没有哭闹过。爹背着他走了十几里山路来到水云观,把他放在门口,说乖乖坐在这儿,别走开。剑子用力点头,望着爹的背影消失在山那头,掏出那块奶糖,珍惜地 tian 了一口真甜于是他就那么坐着,从上午坐到晌午,把奶糖 tian 得一点也不剩,连糖纸也 tian 了好几遍,终于饿得大哭起来。
躺在天井看书的道士听见孩子的哭声,赶紧出来找人,把他报到观里,喂了一碗浓浓的米汤。那以后一个星期,道士走遍了十里八乡,却始终找不到孩子的父母。
后来,他在观里住了下来,道士成了他的师父。
再后来,剑子不吃任何奶糖。
“是此处”耳边吹来的气息让他一惊,才反应过来早已走到了低头,脸上不露异状,仿佛这少有的走神不过寻常,剑子轻轻点头。
这片山坳没有树木,入眼都是大大小小的坟头,有的是土堆有的是砖砌,坟上脚边杂草林立,风一吹就摇摇晃晃,前山遮去了大半光亮,黑洞洞地一瞧,活脱脱就是个乱坟岗的模样,胆子小的人怕立刻就想跑路了。提议大半夜来祭坟的龙宿倒是惬意得很,一脸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十分悠闲地四处打量,如果给把扇子摇一摇,说不定还能对景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