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地上路易斯虚弱得只能艰难喘息,他冷冷地扫了少年一眼,扩散的瞳孔几度尝试都无法顺利聚焦,最后他只能无奈地放弃。
“好多血,躺在这里你会死的。”
少年似乎很是犹豫,他伸手轻轻抚 o 上路易斯的额头,被后者滚烫的热度惊得微微一抖,就像小动物的羽毛般轻柔地扫过了男人皮肤。
“呼呵呵你要做什么”
那时的路易斯c国语说得并不算好,再加上重伤,说话时听起来有点口齿模糊,但少年似乎还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用力抬了抬勉强搭上肩膀的大半个身体,甚至放弃了继续撑伞,只为了能够一步三挪地把这个对他来说过于高大的男人从原地抗走。
“我带你去看病。”
少年正处于刚变声不久的过渡期,说话时嗓音总带着一抹沙哑,他瘦弱的身躯简直连a国十来岁的女 xing 都不如,却意外坚持而固执地带着另一个比他重得多的伤患慢慢地往前走,一刻都没有停下。
“到了。”
不长的距离少年足足走了接近一个小时,虽然有些对不起病患,但其他路人一看见后者头破血流的样子都纷纷避让躲开,这也让少年放弃了向他人求救的打算。
咚咚咚,门脸看上去不算大的私人诊所有点破旧,白色磨砂玻璃的门阻隔了路人向内探究的视线,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影子。
过不多久门被打开,是一个看上去挺精神的老头,大概50多岁,他看向少年怀中已经接近昏迷的男人,沉着脸说了一句进来。
“马特医生,求求你救救他。”
路易斯被马特粗鲁地剥掉上身衣物直接放到单人床上,后者戴上橡胶手套,一边拿起手边的各种器械熟练地开始为他检查身体,一边对表情窘迫的少年说道。
“小莱,这个人是你捡的”
一语中的,少年并不擅长说谎的小脸涨的通红,下一刻他忽然想到什么又倏地变成了惨白,万分犹豫地看了床上半死不活的那人一眼,他发狠一般用力咬了一下嘴唇,随后答道。
“我会尽快酬到钱的,马特医生求求你,救救他”
听完少年的话,马特有些讶异地看了少年一眼,接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
“只给你一天时间,过了我就把这个人扔出去。”
黑道有黑道的规矩,马特几乎没有为别人破过先例,他的原则是拿钱办事,之后银货两讫各不相干。少年家里的情况他是知道的,绝对拿不出这么多钱,或许只有实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才会死心,这样也好,免得他下次再捡什么东西回来。
“我知道了,今天就麻烦您照顾他了。”
深深向马特鞠了一个躬,到最后离开他都没有说自己非要救这个陌生男人的理由。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他侧过头想去看清那名少年的长相,却仿佛在眼球前蒙了厚厚的纱,越是努力越是模糊,最后唯一映入他脑海中的,只有马特医生的名字,还有那一句小莱。
低头快步往楼上走的少年有一头漂亮的中长发,乌黑乌黑的,看上去就像猫毛一般细软。此时雨水早已打湿了他身上洗得泛白的衬衫与牛仔裤,还有那副厚重得像啤酒瓶盖似的圆框眼镜,他站在走廊门前拿下镜片用湿掉的衬衫稍许擦了擦,然后重新戴回脸上,遮掩住了只短暂显露出的俊秀容颜。
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大门钥匙,少年打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一般这个时间父亲可能在家补觉,如果被吵醒他脾气就会变得很坏。
他在玄关脱掉已经湿透的鞋子,光着脚走进房间小心翼翼地绕过起居室走进浴室拿了一条毛巾,全身酒气的男人果然正在睡觉,少年不敢吵醒他,静悄悄地走到衣柜前拉开抽屉翻找可以替换的干净衣物。
“呃你小子回来了”
男人睡得好好的不知为何忽然就醒了过来,他躺在沙发床上打了一个酒嗝,醉意熏熏地看向少年,竟少见地没有对他恶言相向。
“父亲。”
少年僵硬地半蹲在衣柜旁,怀里抱着一套t恤短裤,全身僵硬地一动不敢动,就像被怪兽盯上的猎物一样。
“呵明天早上给老子做几个好点的下酒菜,老子嗝有钱了什么贵就买什么他妈的谁还敢看不起老子”
男人满口粗话并且手舞足蹈的,自顾自说了一阵后头一歪又再度睡了过去,看样子不到上夜班的时间可能不会再次醒来。
少年战战兢兢地从他身旁蹲着爬过,一直到远离他两米开外的地方才慢慢吐出一口气。他站在原地思考着什么,接着向摆放在厨房门口的一个不起眼的五斗橱走去。
拉开最下层的抽屉,里面有一个破旧纸盒,纸盒中有一个塑料袋,少年伸手犹豫了半天还是拿出了那个袋子。这是男人平时存放赌资的地方,不同与那些供少年买菜的小钱,这里面放的都是整齐的大票子,尽管一向都只有薄薄的几张,不用打开少年都知道根本没什么钱。
但今天却完全不一样,拿在手里不仅厚实而且沉甸甸的,少年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了一眼,粗略一扫就估计至少有二十张往上
如果有了这笔钱,那个男人可能就有救了。少年的心里产生这么个念头,即使他知道绝不能这么做,但冲动还是使他向这笔钱伸出了手。
这是他第一次从父亲那里偷钱,就算事后被发现,只要他咬紧牙关说不知道,然后在房间里做出一些假相,最后把所有过错都推给入室盗窃的贼,那父亲肯定也拿他没有办法。而且
一想到那个凄惨地躺在水泥地上的金发男人在生死关头还惦念着自己的母亲,在听到那声隐含哽咽的妈妈时,等少年反应过来时竟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个人跟前并向他伸出了手。他心想,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这个人不应该独自孤零零地在这里死去。如果我不帮他,可能他就真的会死。
于是少年就像是被魇住了一般,鬼使神差地做出了平时绝不会轻易去做的冲动事。而事到如今,竟然还偷偷把父亲赌钱赢来的巨款拿去给陌生男人支付医药费,少年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路易斯在私人诊所的床上躺了足足三天,即使他现在和一个瞎子并无两样,那个叫马特的医生也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尤其是当少年带着钱过来的时候。
他经常浑身冒着嗖嗖的冷气不断用一种滚烫的针往他身上各处扎,尤其是头部,简直就成了一只刺猬。要不是这家伙的技术确实管用,路易斯不介意狠狠给上他几拳。
马特平时的病人不多,又经常外出,所以没人的时候路易斯只能一个人待在后面单间,与前厅隔了一道门帘,而那个内向的小家伙会经常来看他,几乎是雷打不动在早晨以及傍晚过来,以此路易斯推断这人应该还是名学生。
这是路易斯躺在床上的第二天,虽然眼睛还是看不清楚,但他头上的伤口却好转了许多,即使头发被那个无良黑医剃秃了一块,不过后者却说他恢复能力惊人,不出两天应该就能基本痊愈。
中午的时候马特是不管饭的,他一天只供早晚两顿,目的只是让他不至于饿死,所以一到午时,那家伙就把店门随手一关自己跑去喝酒,唯独留下路易斯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