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得是三教九流的朋友。
“搬完了”一觉醒来,夕阳的余辉洒在空落落的院子里头。
“是啊。人都走光了,看你睡得香甜,没舍得叫醒你。”平阳侯扬了扬手里的钥匙,“我刚去后院转完一圈,貌似没落下什么东西。”
我望着院子里所剩的,那些搬不走的,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
“还真的有些怀念呢。”毕竟一住十年,经历过许多起伏,对这里的山石草木已熟悉得不能再多。
随手摘下一根迎春花枝条,折成花环的形状。花期已过,徒剩翠色的细叶。
“帮我戴上。”我将枝条递到曹襄手中。
枝叶轻轻落进我的发梢,曹襄低头凝视我。
“弟弟,你真美。”他说。
片刻后,他俯下身来,扣住我的腰,轻柔的吻落至我的眼角。
“别哭。”
“哼,我怎么可能会哭。”我轻笑着偏过头,拼命试图眨去眼前的雾气。
下颚被挑起,温暖的唇齿相接,对方灼热的阳锋隔着衣料抵上我的小腹。
“去我房间。”
“好。”似乎正等着我这句话,他一把扛起我,朝内院走去。
长平侯府来了位不速之客。其实自从搬进新宅邸,访客未曾断绝,只是我着实没有预料到这位的光临。
“韩说”我欣喜地望着二舅身旁这位身着轻甲,风尘仆仆的棕色卷发青年。
“要叫韩都尉,”二舅纠正我道,“人家现在升为骑都尉啦。”
“韩都尉要在府里住一段时间。”将马匹交给家仆,二舅转身接过韩说的行李,“去病旁边那间空着,你先暂且歇脚。我这里地方小,委屈你几日。”
头两周韩说一直没有现身,他的随身包裹静静地躺在厢房的地板上积灰。二舅也不在府中,直到这天我去宣室殿,碰到门口兴高采烈的东方朔。
“董偃被从北宫赶出来,回馆陶公主府喽。”他一副喜不自胜的表情。
我好奇道“你和董侍中到底有什么过节,如此似海深仇”
“贤侄难道不知他差点占了你宣室殿的位置”东方朔激动地手舞足蹈,“要是他真的占了你的位置,臣为何还傻呆呆地在这殿前站岗,臣不如去玩臣的 she 覆。”
“是啊东方大夫,叫你当郎官确实屈才了, she 覆玩这么溜,为何不去当赌徒。”丢下这句话,我转身进殿,留他一个人在殿外大呼小叫。
“小隐隐于市,臣乃真君子,这叫大隐隐于朝”
“陛下一定要建朔方城吗真的有必要吗对咱们大汉朝的百姓有益处吗”左内史公孙弘跪伏在天子面前,痛心疾首,“先秦曾经发三十万人在北河筑城,但最终没能建成,这一放弃,就是前功尽弃,劳民伤财哪陛下。”
“朕如今手握匈奴五千战俘,以及河朔四部数千民众,百万头牲畜,只需要发十万军民建设城池,不缺钱也不缺人。”天子揉了揉眉心,“当年公孙爱卿极力反对通西南夷之策,可中郎将司马相如还是排除万难,成功清通蜀道,建立邛、莋、苍耳等郡县。有了治蜀的经验,朕对这次建设朔方城的计划非常乐观。”
“但是陛下,这次提出筑城计划的大夫主父偃却并不曾有过筑城的经验。”公孙太傅频频摇头,“要在边境上建城,就一定会牺牲许多百姓的 xing 命。始皇帝修筑长城,劳役繁重,累死数万人,所以才有孟姜女哭断长城,秦国力从此大减。因此,还请陛下听臣一句劝,建朔方城之事,谨思慎行。”
“公孙爱卿,孟姜女的故事,始终只是个故事。”面对眼前顽固的老先生,天子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公孙太傅悻悻离去。
“去病,你怎么看。”
“啊”天子突然叫我的名字,我被问得一愣。
“你来说说,朔方城该不该建”
“回陛下,臣斗胆直言,臣不同意公孙太傅的观点。”
“哦说来听听。”天子饶有兴致地望着我。
“建朔方城是我们推进战线的大好时机。”这个结论,我刚刚盯着地图就已经得出来了。我起身,从墙边桶里抽出一柄长杆,点向宣室殿正中悬挂的,从天梁殿拓过来的那副舆地图。
“这里是 yin 山古道,这里是蒙恬所筑之秦长城。秦长城曾经发挥过它的巨大作用,只因多年战乱,年久失修,匈奴乘机毁坏城墙,长驱直入,一直打到太原,烧杀抢掠,边境线上民不聊生。”
提到太原,陈宣的脸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不急,先歇会儿再说。”天子接过宦者奉上的水碗,递到我手里。
“咳咳”我接过水碗猛灌几口,重新平复心绪,在汉匈边境线上画了长长一道凹弧,“这么多年来,我们耗费大量人力物力,长久地防守像陇西、北地、上、云中这一条绵延千里的弧形边境,因为一旦我们退却,匈奴便可越过上郡,直攻咸阳,长安城必将再次告急,届时,牺牲的就不仅仅是边境线上的百姓,而是汉中平原内千万生灵。”
“还有么”
我在河朔草原外面又画了一道凸弧,“臣认为,在古道以南设立朔方郡、五原郡,以及在边境线顶部这里建立朔方城这种坚固的军事堡垒作为长安的第二道屏障,既合理又必要。一旦竣工,我们就不再需要在整条北境线上分布驻军,而只需要战时往朔方城紧急增援即可。”
天子赞许地点头。
“另外,徙民十万的计划,一能保证朔方城屯兵的粮草供给,二也能增加遭受匈奴突袭时,临时武装民众的可能 xing 。今后若需再出战,我军可随时转守为攻。”我想了想,又添加一句,“太傅说的也有一部分道理,建设固然会对局部产生一时的伤害,但是抵御外侮,保护境内民众安全,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说的好。”天子抚掌笑道,“外甥的说法居然同仲卿不谋而合,难道仲卿教授过你如何应答”
“臣最近没见到舅父。”我摇头道。其实最近我也没见到陛下。
“啊哈哈,朕忘了,仲卿一直待在甘泉宫。”天子挠挠头,迅速抛出另一个问题,“去病,朕再问你,你觉得公孙弘这个人怎么样”
我略一思索,回复道“公孙太傅学识渊博,为人诚恳直率,爱民如子,只是有的时候容易情绪激动,不太沉得住气。学生迟到早退会被他罚站,而且他是头一个敢拿戒尺打太学生手心的太傅,我和苏武都被他打过。”
帝王呵呵笑着,一掌拍上我后脑勺。
“好小子,耍小聪明,借机告状是不是”
已经快被你拍傻了我沮丧地想。
卫不疑的哭声在庭院深处时隐时现,这就是深宅大院的优点隔音。
枣红马与韩说的红棕马并排拴在火云旁边。最近东方朔心情好,绕远路把我送回长平侯府才出城回家。
二舅的声音从隔壁厢房传出来。
“这个,还有这个,都吃了,伤好得快些。”
韩说受伤了
“去病是你吗进来吧。”二舅招呼我。
韩说趴在榻上,三千青丝垂落四周,眉眼间充斥着挥之不去的忧郁。
“都过去了,没事儿的,别想太多。”二舅放下手里的药碗,拍拍韩说的肩,“去病对朔方原好奇,你在那里住了六年,不如你给去病讲讲有关朔方原的趣事”
“你要和苏武一起去朔方”平阳侯坐在榻边,居高临下地俯视我,声音里满是怒气。
“苏武要去看望他父亲,找不到同行的人,我已经答应陪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