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中大夫,竟沦落到这种地步,靠博今上开心过日子,为了一点小财而洋相百出,一副贪婪的样子帝王整人的法子,果然比 she 覆本身更精彩。
真是无趣的游戏,我拿袖子遮住脸,打了个哈欠。
“陛下,卫长公主和阳石公主求见。”宦者禀告。
“父亲,让去病哥哥带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卫长银铃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如蒙大赦的我,第一次觉得这两位公主表妹的声音竟如此亲切。
“去吧,”天子早就注意到了百无聊赖、东张西望的我,见我突然来了精神,挥手叮嘱表妹道,“注意安全,不要闹你表哥。”
“上臂用力,剑锋再向前挑。”二舅握着我的左手往前做了一个送的动作,精铁剑身映 she 天边透出的霞光,“挑,不是刺,很好,再来一遍。”
住在宫里最大的好处就是早晚不用赶路或者通过一道道关卡门禁,因此晨间得了空二舅便像从前那样手把手指导我练剑。晚上二舅有时会在宣室或承明殿工作到很晚,不过若是他有闲空,晚膳前我俩还能一起踢蹴鞠,吃完饭我还能像小时候那样依偎在二舅怀中看星星。
过了许多日,我终于沉不住气。这日早膳之后,我拦住一身轻甲准备离开的二舅。
“今日放学我能不能跟着您去期门军军营”
“跟着陛下和东方大夫不好吗”二舅不解。
“那群人每天下午都在寻欢作乐,跟着他们学不到什么真本事。”
掰着手指数来,我已经陪着他们遛过十几次上林苑,听过几十首乐府诗歌,玩过上百把骰子和 she 覆,誊抄过数篇司马太傅的新赋。话说司马相如真是高产作家,写诗像顺口溜似的信手拈来,马屁也拍得炉火纯青。
我另外的任务是陪卫长和阳石逛她们的小动物园,卫长对漂亮的鸟雀情有独钟,未央宫里的鸟巢基本都被我们掏遍了。这帮姓刘的一个比一个会玩,再玩下去,我的太学课业都要完蛋。
“陛下一般上午忙,下午得空消遣一下也是应该的。”二舅想了一下问我,“去病想学什么”
“我想跟二舅学练兵,学国策。总之不要学花拳绣腿吃喝玩乐。”
二舅从怀里 o 出一本小册子,略翻了一下道“明日日昳我会在宣室殿,你要是有空,直接过来找我。”
“太好了。”明日是我最不喜欢的礼法课,我正窃喜得了个逃课的好理由,想了一下又问,“大舅最近在干嘛,每天一下班就溜回府,从来也见不着他。”
二舅笑道“本来应该早些告诉你的,去病,你就要有小表弟啦。”
“真的”我欣喜地问。
“嗯。”二舅点头,“大嫂害喜,大哥同我调了班,每天早早回家照顾她。”
“什么时候我能见到小表弟”
二舅掰着指头算完“十二月左右吧。”
“那得等到明年了。”我心道。
第27章恐吓
趁司马相如不注意偷偷溜出礼法课,我开心地一路小跑前往宣室殿。随着年龄的渐长,深衣下摆的裁剪样式渐渐冗长拖沓,再加上繁琐的坠饰,穿着深衣跑路越来越艰难。踩着这长长的台阶,我总算体会到入学第一天二舅的劝告,以及东方朔当年在北市上追撵我和曹襄时的尴尬。
“陛下,霍侍中觐见。”当我跪叩在殿下时,天子和内侍正在一大堆竹简中东翻西找,二舅坐于一侧的书案旁奋笔疾书。
好一会儿,天子才从竹简堆里探出头来,两只眼睛盯了我转。
“朕听说,外甥抱怨朕不务实事”他缓缓开口,声音威严。
俗语说好话不出门,坏话传千里。我心道此言不虚,不过依旧试图维持表面的恭敬,拱手道“回陛下的话,臣只是想学点真本领,尽早为陛下分忧解难。”
“哼,外甥才来几天,就对朕不满了”天子搁下手中书简,皱了一双眉,声色俱厉,“陪朕玩怎么就不是为朕分忧,卦算棋艺、诗词歌赋怎么就不是真本领”
我心中一凛。人说伴君如伴虎,一点不假,一个词用错,便捋到对方虎须。遂叩首对道“回陛下的话,臣丝毫不敢对陛下不敬,只是相卦赋诗臣一向不在行,臣更希望能发挥自己的长处,像两位舅父那样戎马为国,物尽其用。”
天子听罢,撑着书案站起身,越过那小山似的书简堆,踱至我面前。
“外甥应该这么想”他俯下身来,在我耳边低语,“如今外朝有朕的舅父坐镇,中朝有你的舅父把关,咱们两个做外甥的,只负责吃喝玩乐就好嘛。”
说到“外甥”的时候,帝王轻笑着伸了一指,在我和他之间来回点了点。
如果有一种颜色可以形容我现在的脸色,肯定是猪肝紫;若面前此人乃李敢之流,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拳头招呼。然而此刻在我面前的不仅是小姨夫,更是大汉的天子,我一句话也反驳不了,只能不甘示弱地拿目光狂瞪眼前之人。
二舅的视线终于离开了笔尖,他抬头叹道“陛下,小孩子戏言,说好不当真的,别又把人逗哭。”
“好了不逗你了,平身吧。”天子带着餍足的微笑坐回堂上,正要发话,宦者小跑进来禀告“田丞相求见。”
“说舅父,舅父到。”他摆手道,“仲卿带外甥去偏殿避一避罢。”
“诺。”二舅抱起写了一半的书简,领着我告退。
宦者掀开偏殿的珠帘,里面又是几张书案,靠墙布有两张精致小榻,想是供人休憩之用。二舅将我领至其中一张书案旁,示意内侍为我磨墨。
“这里笔墨竹简一应俱全,待会儿陛下同田丞相的谈话,你尽量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即可。”说完后径直坐到我对面的书案上,摊开手中竹简,继续笔走龙蛇。
殿门开启,掀起一阵风,从我这里可以看见身着朝服,匆匆行来的田蚡。经过偏殿门口时,田蚡 yin 翳的眼神朝我这里瞟来,我突然感觉背上寒毛倒竖。然而此时他在明我在暗,即使他看到内庭有人,也未必看得真切。
“臣有要事,启奏陛下决断。”田蚡道。
“何事令丞相如此匆忙”天子问。
田蚡道“臣近日得知,前代国国相灌夫,家住颍川,同大 jian 巨猾结交,圈养食客近百,积累家产数万万,侵犯皇族,横行乡里,百姓深受其苦。时有歌谣曰颍水清,灌氏宁。颍水浊,灌氏族”
“舅父暂且打住。”天子不耐道,“惩治地方恶霸,这在丞相的职权范围之内,何必请示朕这个外甥呢”
“彻儿,”田蚡叹道,“此事关系到一方百姓的 xing 命。灌仲孺的背后有前丞相魏其侯窦婴撑腰,你舅父我这个如今的丞相,却也难奈他何。”
“舅父稍安勿躁,”天子略微停顿后道,“朕相信很快就能给舅父一个满意的答复。”
田蚡已告辞离开,我瞪着自己竹简中央写下的“彻儿”二字,怔愣了片刻。
再抬头,二舅已经摊开第二份竹简,依然在聚精会神地写写画画。内侍自一旁小心地把前一份竹简抖开晾干。
我不禁好奇地问“您在写什么呀”
二舅闻言,抬头对我笑了一下“陛下在找董相国之前上书天人三策里头的一卷,一时半刻找不到,我恰好还记得一些,趁这会儿有空默给他。”
前脚田蚡刚走,后脚宦者便进来禀报“陛下,主父大夫求见。”
听到主父偃觐见,二舅似是轻笑一声,复又低下头去,仿佛此人的到来已在他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