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缝里透进来,日出是莫纳斯港游轮的第一胜景,而蝎看到阳光在桌面上投下一小块金色,却只是觉得这色泽比什麽都惹人烦心。
还有窗外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也是一样的叫人不爽。
直到船靠岸,迪达拉都再没有和蝎说过一句话。
迪达拉站在人声鼎沸的码头上,海风刮得他全身僵冷,努力把衣领往上拉再往上拉,跺著脚想取暖却发现脚早就麻得没有知觉了。手上的嘴已经冷到开始牙齿打架。迪达拉缩了缩肩,想把手一起缩到衣袖里取暖。
蝎上前一把抓住了迪达拉露在外面的手指“再往北走会更冷,先去买衣服。”
蝎掌心的温度惊人的高。迪达拉觉得自己一定是花光了这辈子的勇气才会狠心把手抽回来跟外面的空气比,蝎的手根本就是暖炉啊。
“小子。”蝎有些生气了。
“不要”迪达拉想说话,一开口喉咙就灌进里冷风,冻得他一时什麽也接不下去。
趁著这间隙,蝎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听好了小子,你根本就不明白什麽是爱人什麽是爱,你对我不过是小孩子对长辈的依赖。没有我你活不下去不是因为伤心欲绝,而是像现在这样,没有我照顾你你会冻死”
迪达拉握住拳恨恨地瞪住蝎,然后他从打著颤的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那就试试看我会不会冻死”
蝎望著迪达拉远去的身影,觉得自己已经好话说尽,迪达拉再想不通他也没办法,现在追上去没有意义,迪达拉也不至於不济到陷入生命危险里他抬眼看了看,走到与迪达拉所选道路不同的街上去找衣帽店。
这小村子是这篇土地上唯一不属於雪之国的地方。由於气候环境恶劣,村子规模并不大,全村只靠莫纳斯游轮带来的旅游收入维系。一路走去多是旅馆饭店,然后蝎停住了脚步。
冰冷的目光顿在街角。墙边蜷缩著一个瘦小的男孩。
男孩只有六七岁年纪,褴褛的衣衫裹不住他小小的身体,仿佛再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吹走一般。他凌乱纠结的银发落满灰尘,额前过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脏兮兮的脸上隐约现出苍白的皮肤,冻到发紫的双唇不住颤抖著。
蓦地,他像是意识到有人正目不转睛地盯著自己,於是勉强忍住身体的瑟缩抬起头来,刘海间苍白色的眸子里布满了无助的光。
蝎看著透明的水自那双眸子流出,洗去男孩颊侧混杂的污迹,在空气了凝成了剔透的冰棱。
迪达拉是蝎见过最爱装可怜的人,然而这时候,蝎忽然想到,他从没见过迪达拉的眼泪。
男孩像是花去了全身的力气,终於挤出一句满是哀求的话来“先生救救我”
蝎面对著那双再流不出泪来的眼,他知道眼前的男孩子除了活下去别无企图。
那不是已有一半被改造成傀儡的身体所应有的感觉。
蝎听到一声闷雷在脑海上炸开,电流带著惊人的刺麻感流过四肢百骸。
雪花从天际毫无预兆地翩然而至,蝎感到那些白色慢慢覆盖了视线。他站在原地,像断了线的傀儡一般,一动也不动。
二十三}
亲爱的章头我很想念你,但今天还是没法拉你出来见人真是抱歉了v
迪达拉坐在路边的小酒馆里,酒馆店面很小,算不上多的顾客也足够让它显得拥挤不堪。迪达拉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从前他不喜欢安静,现在却反常地想丢一把炸弹让吵吵闹闹的客人们统统都闭嘴才好。
老板娘送来暖过的烈酒,迪达拉想了想将陶土瓶子捂在双手间,没有急著打开来喝。
他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这次再像在船上那样,就真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去了。
酒馆里开了暖气,迪达拉却觉得双脚还是麻麻的冷。他转头看到自己蓝色的眼睛映在玻璃上,窗外偶尔会有红发行人经过,那些暗红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醒目和刺眼。
眼睛被那红色刺得发痛,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但那绝不是因为所谓的伤心难过,早在忍者学校迪达拉就已经知道,哭泣这种宣泄情绪的行为,忍者是不能也不配拥有的。
那麽刚才对旦那生气闹脾气的行为,早已经把忍者守则里一切关於隐忍脾气的条款都践踏过无数遍了吧。迪达拉难得苦笑了一下,虽然只是一小口酒,却呛得他几乎咳翻在地上。
迪达拉并不太明白自己是为什麽生气。他只是下意识地抗拒蝎对自己并不比对别人别的小孩更特殊。不能容忍蝎别扭的温柔被施予别人,不能容忍蝎稀少却夺人心魄的笑对别人绽放,甚至不能容忍蝎没好气地叫别人“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