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那家伙,”男人视线扫过对方,“我希望您当初没有参与任何帮他跑路的活动,我还从未托你办过什么”
“喂,明明就是你自己把人气走了,别想随便推卸责任,”嘉德罗斯不悦地反驳道,“有能耐你倒是把人找到抓上船啊。”
“我怎么了”那位公爵闻此,却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气得几乎跳脚,“为了他求着那老头子去翻一百年前旧账的人是谁煞费苦心地帮那位骑士团团长翻案的人是谁不惜改革出版政策给他的书解禁的人又是谁”
“那时候人早跑了,也许你该想想之前做了什么。”
“那些边境的雇佣军始终是个隐患,我也是也是不得已。”不自然地抿了抿唇,他的目光游移向别处,“政局稳定与边疆安定总是要重于那些所谓的道义的,应当没有人比您更明白这个道理了,陛下。再者说,我最终也和他们达成了协议,已经尽可能地在补救了。”
“你这是”年少的国王一脸怀疑地打量着对方,“要提前和我练习怎么解释吗”
“”紧绷的下颔让雷狮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僵硬,“好自为之。”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他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登上了身后的三桅帆船。
码头上放肆的笑声融进海风惊飞了一群海鸟,某位船长忍无可忍地放下了按在额角的手。
“拔锚”他扬声喊道。
“遵命,船长”船员们纷纷兴奋地应声道。
“”
“陛下。”
“船上的人安排好了吗”嘉德罗斯望着那艘逐渐远离港口的帆船,眼中堆满了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
“都按您的吩咐办好了。”
“好,那就先”他还想说什么,却突觉鼻尖一凉,一瞬便又被转移了注意。
“祖玛,下雪了。”年少的国王发出了轻声的惊叹。
而海上的雪,也断断续续地下到了深夜。
圆月如镜,细雪浅浅地折 she 着辉光,纷扬飘洒如点点仙尘,悄无声息地融入微风,又潜落深海,令人不禁想起每个关于海中精灵的美丽传说。一尾银色鳞片的生灵从跳耀的海浪中跃出,又跟随着碎银般沁凉的水珠一同投入了下方静谧的深蓝
一个修长的身影倚着船舷,有尘雪与海风缠在他的腰际。
“安,安迷修”男人不可置信地声音打破了海面的寂静。
那个青年闻声回过头,扶着栏杆上的月光,轻轻地笑了。映在他眸中的海像是青色海螺中的酒,荡着细微的漪沦。
“在下方才还在想,船长阁下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多出的一人。”
“你”雷狮大步上前,仍旧不敢相信地想要触碰对方的脸颊,却在手臂才探出一半距离时便被无情地拍开了。
好吧,经过确认,确实是真人,也确实还在生气没错。
“我是陛下亲任的督察官,主要职责是确保您的一切海上活动不会危害到本国商船及其他盟国船只的安全。”
安迷修从怀中抽出一份委任状,标志 g 的王室徽章在明亮的月光下刺眼得过分,“认命吧,先生,您需要明白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角落能逃避法律与公义的监督。”年轻的督察官挂着完美的公式化微笑说道。
“”
“话说回来,新的故事我正好想以海洋为舞台进行创作,这份工作来得可真是时候喂你唔”
五指陷入青年后脑柔软的棕发中,行事霸道的海盗头子俯身便噙住了那喋喋不休的唇瓣舔咬起来,舌尖轻易地突破了未合紧的牙关,得意忘形地在温热的口腔肆意挑拨
“雷狮”趁着甲板一个晃动,作家先生用力推开了面前的家伙,“你你这个”
“长官,现在让我来教您一条海上的铁则”男人用拇指轻描淡写地擦掉下唇的血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双愤怒的眼睛,“甲板之上,违抗船长的意志永远都是最坏的选择。”
“呵,”闻言,安迷修却怒极反笑地鼓起了掌,“真是精彩的混账言论。恕不奉陪,在下先回去了。”
“阁下这么着急是要做什么”
“去找纸和笔,”作家先生脚下微顿,回头笑答道,“不瞒您说,我最近正拿不准新故事里某个恶棍的第一句台词该怎么写,多亏了您刚刚的那番话简直是太棒了,在下觉得连一个字都不需要改。”
“”看着迅速在眼前消失的背影,曾经的公爵微张着忘记合上的双唇,僵硬地呆立在原地,长久的无言令他宛如一根矗立在甲板的桅杆。
而雪还在下,月光也依然清朗。
两处影子相隔渐远,一如从前的每次不欢而散。
从年少到如今的十余载,两人已经历了太多的离别与重逢。他们曾针锋相对,也曾携手御敌,一同直面生死;他们都曾试图离开对方的生命,却转而又忙不迭地捧回了那份挂念那么矛盾、又那样小心翼翼。
而现在,海洋将继续承担这两份微妙的重量。
羽毛笔在航海图的某处画出一个小小的标记,暖色的火焰在灯罩中静静地燃烧,隐约中传来了一声低低的慨叹
“的确还有很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