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着篝火的营地里,纹着狮鹫图腾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大人,有王城来信。”
“今天就先到这里,”雷狮站直了身体,将手中的瓷块丢回沙盘,“按我说的,暂且照旧。”
扶着后颈舒展片刻,他坐下接过亲卫递上的纸卷,熟练地展开信纸,硬是将那寥寥数字的信件看了许久,方将其凑近了烛火点燃。
除了第一天还在赌气,这些天都吃得很多啊雷狮看着铜盆中火舌舔舐后的留下的灰烬,不自觉得弯起了嘴角。
短短数日,反叛的摄政王四处游说各地封侯攻打教皇国的消息已在全国上下传得沸沸扬扬,教廷更是为之震动,教皇甚至以停圣事威胁国王在时限内剿灭叛军。年少的君王即令封地距叛乱地最近的侯爵召集军队,侯爵之子佩利以父亲老迈为由领兵出战,却在两军交战之际突然反水,带着大批军队毅然决然地归入了叛军麾下。
单薄的骨瓷在大理石地面上溅裂作锋利的碎片,少年从柔软的金发上拿下王冠随手丢在座椅上,罢了又不解气地踹了一脚桌腿。
“陛下,这里没别的耳目,”高大的侍卫长蹲下身,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地上的碎片,“不用这么拼啦。”
“不,雷德,”嘉德罗斯不悦地撇了撇嘴巴,“我是真的在生气。”
“诶”
一想到那男人反叛起来一呼百应的得意样子,他就恨不得当真亲率王师把那些家伙都给剿灭干净。
看着国王不雅地坐在书桌上晃腿的样子,劝谏对方注意仪态的话语在蒙特祖玛含在口中酝酿了许久。
心中一动,她立刻转头,看向了缩手缩脚地蹲成一团的男人,“雷德,你这像什么样子,”她微皱着眉头呵斥道,“在陛下面前要注意仪态。”
“好的,祖玛。”雷德闻言立刻笑嘻嘻地应声站了起来。
“祖玛,不用这么严格。”年少的君王耸了耸肩,仍旧坐在桌子上。
“是,陛下。”
“从雷狮传来的消息看,东部那些只知道向教廷献殷勤的老东西们总算被清理干净了,我们的教皇大人这回可是真的要坐不住了。”嘉德罗斯指尖夹着一张字条,轻哼了一声,“圣殿骑士团光临王都,我们可要好好地安排一下相关的迎接事宜。”
“不只是圣殿骑士团,陛下,”蒙特祖玛提醒道,“审判长带领的人马也在路上了。”
“异端裁判所”
“没错,正是他们。”
、chater
“肃静。”一片哗然之中,审判长威严的辞令穿透嘈杂,清晰地响起,“安迷修先生,作为重要的证人,您应当没有忘记最初的誓词吧”
“正因如此,审判长阁下,”青年作家坚定地答道,他缓缓地环视四周,视线掠过台下神情惊骇的民众,扫过高坐一侧的王公贵族,在搜查官惊怒交加的脸上稍作停留,最终将目光投向了微皱着眉头的审判法官,“在创世神的注视下,以在下的信仰、荣誉、生命为凭,”他举起摊开的右手,“我保证自己所言的一切即为事实真相,绝无半句虚言。”
“荒谬”一旁的搜查官愤怒地拍案而起,“此人前后证词不一,干扰搜证,居心叵测,必定与异端叛党早有勾结这种家伙的话怎能取信”
“呵,真有意思,”高台上的少年君王发出一声嗤笑,“没记错的话,这证人不正是你找来的吗”
“陛下,若不是他的证词”
“怎么,三十日的恩典是给你们用来串供的吗”
“属下”
“肃静与庭审无关的诸位请保持沉默。”审判长将目光转向站在法庭中央的青年,沉声问道,“如您所见,安迷修先生,坚持证词属实,您将受到裁判所搜查官的告发。即便如此,您也不考虑更改证词吗”
“是,我坚持自己的证言第一,瘟疫一书的作者不是雷狮;第二,布伦达一族从未渎神,绝非异端;还有”
“还有”
“不,没什么。”
还有第三,瘟疫并非异端邪说,它不过是让百年前的证词重见天日,告诉世人恶魔也会藏匿在教廷之中。
“该死”帕洛斯在心中暗暗地骂道,极力维持着脸上从容的神色。
竟然被保护对象摆了一道,这下所有的事情都要乱套了。明明只要遂教廷的心愿去作证,那家伙不仅能永远洗脱异端的嫌疑,还会被裁判所的人保护起来,从此 g 命无虞,待雷狮回来后更是一切好办,可偏偏这中间到底又出了什么岔子
三十一日前,异端裁判所同圣殿骑士团一道进入王城。
骑士团领行官向国王传达教皇旨意,并商议协助城防一事的同时,裁判所的审判官也召集民众宣读了法令要求所有人在恩典的三十日内主动报告有关被告发的异端,即前摄政王及其亲族的一切讯息。与其勾结者若能在期限内主动认罪,则在进行较轻的补赎后即可被赦免;如若经告发并被证实罪行,则将经审判被处以重罚。
“请您相信,我一直都是创世神的虔信者,从未有过哪怕一丝违逆教廷的想法。自从雷狮张贴出污蔑教廷的布告的那天起,我便再未和他有过任何联系。”
交叉的十指抵在鼻尖,男人橘色的瞳仁中溢满了痛苦,“神父,我每日都在为曾经的识人不明而忏悔,为曾与那个渎神者共事而悔恨。我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我不求法庭的宽恕,不求摆脱内心的煎熬,只希望裁判所判处我应有的惩罚,令我能有机会为自己的错误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