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每一个被处决的女巫一样,她被绑在火刑柱上活活烧死。而我的父亲由于过度地自责而陷于崩溃,我也因此被寄养在了姑母家。大概是在一年之后,那天我听到姑母哭着对丈夫说,自己的弟弟在某个夜晚醉醺醺地出海,至今没有回来。”
“那真相究竟有多么见不得人”他轻声问道,言语中却有切齿的恨意。柳叶窗上彩色玻璃绘就的殉道者画像被余辉打碎了投落在两人的脚下,少年站起身,颇有些百无聊赖地跳了几步,最后有意无意地踩在了倒吊者被绳索紧缚的脚腕处。
“本该是这样的,我找出真相,然后把它放在最敞亮的屋顶好生晾晒可是直到几天前,有人告诉我,我的母亲可能还活着。”
“他们给出的证据令人震惊,无论事实究竟如何,我都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所以,”帕洛斯皱眉,“那个女孩”
“她是找到母亲的重要一步。”安迷修坦言道。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你可以把我押送到裁判所了。”
他歪下头笑道,柳叶窗斑斓的光色抚过微翘的发梢。
“正如我曾说过的我是个投机者,却从不是个虔信者。”青年微笑着上前,轻柔地拥住了对方。
“而你值得我冒险,我的朋友。”他温柔地说道。
橘色的瞳仁依旧像是美丽的琥珀,通透而温暖而在千万年前,当古老的松柏留下的热泪将小小的昆虫包裹,无处可逃的它也注定将在这美丽的囚牢中陷入永眠。
、chater 9
象牙制的棋子被一只好看的手捏在指间,黑色的骑兵半悬着敲翻一枚白卒,不轻不重地落在了棋盘中央,雷狮抬起头,平静地看向站在面前的人。
“她不可能还活着,”他扫了一眼搅乱的棋局,压低了眉头,“是谁设的局”
“大概是主教,毕竟这些年改革派逼得愈发紧了,教廷的大人们也早该坐不住了”
“那他们找那个蠢货又是为了什么给冒牌货当儿子,还是拖我下水”
“这”
“他应该还在总督府,”微阖的眼睑掩过重重思虑,沉默片刻,他命令道,“现在,带上你查到的所有东西去见宰相。”
指节叩响桌面,少年又起身叫住了告退的下属,“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父亲绝不会对此一无所知,但纵容对手为所欲为也绝非他的行事,除非他也在其中下了饵。
难捱的假期让年少的作家一刻不得安宁,母亲和女孩的事情早已让他焦头烂额,偏生此时又遭人跟踪监视,他弄不明白对方的底细与图谋,便更不敢贸然归家。
穿过广场熙攘的人声,安迷修走向一辆停靠在路旁的马车,然而刚走几步,便被一只细弱的手臂拽住了袖口。
“先生”一个声音怯怯地传来。
“你是”看清来人,他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谢天谢地,”一只手拍了拍仍处于惊讶中的少年,“我这次算是不负所托吧”帕洛斯橘色的双眼中盈满笑意。
“你这些天就是在忙这件事吗”安迷修拉住了对方的手,语无伦次道,“天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乱套了”
“又怎么了吗”
“没什么,”想起某双窥伺的眼睛,他摇了摇头,“倒是这孩子,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嗯”帕洛斯微讶地挑了挑眉,有什么考量在眼中一闪而过,“跟我来吧。”他说。
跟着青年,三人走了许久。
古老而高大的建筑物将白日的道路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 y 影之下,粗砺而脆弱的枯藤不甘地攀着外墙,像只扭曲而枯槁的手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安迷修一脸犹疑地停下脚步,放下了背上的女孩,“你要带我去哪儿,帕洛斯”
“怎么说呢一个避人耳目的地方吧。”白发青年神态轻松地环顾了四周,随即笑道,“不过这里也可以。”
他抬手把小姑娘招到身旁,蹲下身动作轻柔地为她整理着褶皱的裙摆,“去吧,告诉他。”他起身,用指尖推了推那微微颤抖的肩膀。
年少的作家看着女孩走过来,不及多想忙矮下身子,“别怕,”他说,眼神急切而又小心翼翼,“告诉我好吗她在哪儿”
“”女孩怯怯地望着他,张口说了什么,声音却细若蚊蝇。
“什么”他不免更凑近了些
而刹那间,闪着血色的冷光却迎面刺来,安迷修大惊之下便要避开,但蹲下的身体却被一双压在肩头的手拿捏得不能站起
“你在做什么”他惊怒交加地质问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青年,颈侧的殷红浸染了雪白的领口。
“我喜欢不戴围巾的家伙,就像你这样,”他伏在少年的耳畔低声说道,从后方探过的手牢牢地卡住了那轮廓好看的下颔,手腕微抬,脆弱的咽喉便被一览无余地摆在了行凶者的面前,“总能为我们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黑袍的圣职者愉悦地笑道,而在看到某个颤抖的刀尖时,却又语气一转,“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想想你姐姐的病除你之外,我还有很多选择,但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