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温热的鲜血浸湿了他的 xiong 膛,他却觉得全身都在发冷。他看着往日里最爱干净的小皇帝,从高高的塔顶纵身跃下,在他身前摔成一团,黄黄红红、烂的不成人形的样子。
他拼命忍住腹中不断涌上的酸液,那一个,也是他疼在心中、重逾珍宝的孩子。作为帝师,作为丞相,他费了多大心思,才将那个小不点拉扯上了慈光的宝座。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他的心里像着了火,烧的空空荡荡,什么也没能给他留下。
他奋力的从死人堆里扒出一条路来,跌跌撞撞跑到将军府门外之时,正好看见雅迪王一掌将殢无伤打飞。鲜血从那个人的口鼻中涌出,迅速染红了那身白衣。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殢无伤虽然如冰雪般冷冽。但那个人的血,也可以这样的红,这样的暖。
而他的小妹,此时正躲在门扉后面哭泣,一边楚楚可怜、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到底是有对不起谁呢他有些茫然。他的小妹,从来没有这般无助,这般脆弱。
梦境到这里就停止了。他刚嫁来殢府之时,也曾假设殢无伤真做了他妹夫会怎样;偶尔的自怨自艾不是没有,但尚在可以控制的范围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却渐渐地封藏了当时的心绪。
如果你经常想起一个离开许久的人,就代表着你正在将她遗忘。
如果无衣师尹从来不曾想起,是不是代表他从来未曾忘记
第2章 朝露
天色渐渐有些亮了。
无衣困顿的揉了揉眼角,估 o 了一下大致时辰,才唤来侍女梳洗打扮。在这个偌大的殢府生活,能不苛待下人之时,他都尽可能表现得温和一些。
他深知自己没有二夫人那样的风姿,只清清浅浅的一眼,就勾动了殢无伤心里那根看不见的弦。明明只是个疯子,却平白得到了殢无伤为数不多的柔情。
至于三夫人,端的是千娇百媚,风头正劲。人长得美丽,就算脾气不好,打骂几个下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被责骂的男丁不在意,殢无伤也不在意,他又何必去小题大做
相比较起来,他这个大夫人真是名不副实,白白占了大夫人的位置,却从未得到作为大夫人的好处。平日里纵使他没有错处,殢无伤也总会挑出许多不是。
也许当初他放走了即鹿,就已成为了殢无伤眼中最大的错处。
“夫人,你的头发真好,又顺滑又柔亮,今日用什么簪子呢”给他梳头的是一个叫芳枝的侍女,正是青葱可爱,芳华正好的年纪。
“就用惯用的那几支吧。”他看了看抽屉里散落的发簪,迅速做出了决定。
“哦”芳枝的情绪有些低落,不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一直在小皇帝送的玉簪上流连不去。只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本是不配,如果被殢无伤看到了,大概又要听到一些伤情的话。
金簪虽然是俗气,但好在是他带惯了的,殢无伤也从未多说些什么。金子银子虽是俗物,配他这个伪君子却是刚刚正好。
“好了,你去门房通报一声,便随吾出行祭祀府吧。”
“是。”芳枝依言退下,随后召来了一顶小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从容的迈步上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祭祀府行去。
祭祀府离将军府其实并不远,统共就几百步路的光景。只是身为殢府的大夫人,想要抛头露面已是不大可能了。
有时,也曾扪心自问,有没有后悔过,哪怕只是一点点
只是,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能后悔。唯独他,无衣师尹不可以。
不后悔,那就执着那盏微暗的小灯走下去吧,即使这条路从来都看不到尽头。
“夫人,到了。”帘外传来了芳枝清脆的声音,他就着侍女的纤手落到实地之时,心里居然格外平静。
格外格外的平静,因此也透出了一丝悲凉的味道。
他差人通报了门房,才熟门熟路的自去偏厅等候。大概过了一盏茶功夫,枫岫这才一边告罪,一边姗姗来迟。
作为慈光之塔的大祭祀,枫岫无疑长的极好。浅紫色长发被华丽的峨冠高高竖起,余下一抹顺滑的披在脑后。青丝如沐,衬着随风飘荡的紫锦博带,掠起一股洛水惊鸿般的风仪。细长清朗的眼,丰厚润泽的唇,眼角眉梢流转的皆是淡淡风华。一双眼盈盈而视,仿若春山含笑,额头饱满鼻梁挺直,唇不点而含朱。
就那么不紧不慢的摇着羽扇走来,更显得整个人温文尔雅,丰神如玉,不拘一格的风流潇洒。
无衣不由小小失神,他觉得今日枫岫格外不同,可又说不上来。直到发现对方衣襟上别着的一朵,粉白羞怯的樱花,这才有些明白过来。
“好友,几日不见,你似乎有了新的艳遇”
“嗯算是吧。”枫岫一边摇着羽扇,一边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明明是雍容华贵的面相,却被生生笑出了一脸“ jian ”样。
真是可惜了纯爷们这张修长瓜子脸,无衣在心里一个劲的腹诽着他是极想和枫岫换一张脸的,倒不是他长的不好,端的是面若傅粉,肤若凝脂;容貌迤逦,芝兰玉树。只是单就长相来说,却显得有些女气,若不是他沉静细致,杀伐决断的 xing 子,只怕早就压不住两林的仕子了。
无衣强忍住内心抽搐,表面波澜不惊的开口道“好友,你这样笑,吾可承受不起。”
“嗯”枫岫立刻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一本正经的问道“无衣,你最近身体怎样”
“自从上次发病之后,吾一直不大好。 xiong 口偶尔疼得厉害,晚上虽睡得好些,却并无多大起色,倒是浪费了你辛苦调制的丹药。”
何止是不大好,其实已算是伤及根本了罢他却不想说出来徒增枫岫的烦恼。他的病,要不要治,怎样治才好,都是毫无定数之事。白日里昏昏沉沉, xiong 口倍觉烦闷,到了晚上心结难解,又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偶尔睡着之时,又被无端的噩梦所折磨,反反复复,不堪其扰。
只是这些话,如何能对枫岫严明想到此处, xiong 口又是一阵刺痛。他绞紧了衣襟,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无妨,吾再调几剂试试,一会你带回去,记得按时吃。”
“吾省的了”话还未说完, xiong 口突如其来的沉颠感令他喘不上气来。眼前阵阵发黑,他只得随手扯住身旁软垫,却被那滑腻的织物带得不断跌落下去。最后浮现在眼前的,竟是枫岫那惊慌失措的面容。
迷迷糊糊不知躺了多久,他才恢复了些许意识。想要聚积力气坐起身来,却不小心惊动了床侧熟睡的人。
深邃的双眼缓缓张开,却还带着一点迷离的神情。浅紫色的长发已然散落,却依旧不减枫岫那高贵脱俗的风采。
“你醒了,身上有没有好些。”
“吾无事,吾只是忧心国事,有些疲惫罢了。”
“你到现在还要骗吾吗”枫岫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却强自抑制着将话说完“吾原以为,吾们该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吾只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