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打,拂樱手端托盘,上头摆著一小锅鱼片粥和几色爽口小菜,一脸别扭地在长廊边踌躇半晌,就是鼓不起勇气上前叩响那扇门扉。
斋主枫岫阿叔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真的忍心看他饿死吗还有,曼 姊姊的伤势我也很担心,你怎麽都无动於衷,斋主很冷漠啦小免不喜欢冷漠的斋主
脑海中浮现小免那一脸正气凛然地斥责著自己的模样,拂樱著实有蒙脸叹息的冲动。然而且不提枫岫如何,那君曼 怎麽说也是代自己保护了小免,当然没有不前往探视的道理┅┅枫岫那家伙就当作顺便好了。
好不容易才努力替自己做完心理建设,正要上前敲门,那扇典雅的枫木门扉却先他一步开启,一条修长人影动作轻缓地侧身退出,回头正巧对上他视线,正是形容有些憔悴的枫岫,好友
拂樱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只能直觉露出微笑回应,┅┅呃,好久不见。说完他立刻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此情此景,枫岫反而笑了出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我懂的。可惜此处并不是让我俩互诉别後情衷的好地方┅┅如果拂樱好友不介意,咱们便到後院的亭中可好那儿花前月下,风景可更加合适多了。
只见拂樱手中的托盘微微轻颤著,连同上头的几个杯盏全部一起不断簌簌作响著,┅┅我还可以把整个盘子直接丢到你头上。那句话是怎麽说的来著,举案齐眉
呵。我不知道拂樱好友竟是喜欢落井下石之人┅┅枫岫边说著,一边带头往後院走去,不过随便你想要怎麽样吧,反正现在的枫岫是没有半点还手之力了。
干嘛把他说得像是坏後母一样啊原本想把托盘直接往对方脸上招呼的强烈冲动在看清那张疲惫面容之後总算是稍微消散了些──为了照顾萎靡的君曼 跟虚 ,枫岫已经整整两日都没有阖眼了。
┅┅你消耗得很多。拂樱心中多少还是担心的,口气也显得没那麽强硬了,这几天你得吃好一点┅┅我做了鱼片粥,多少吃一些吧。
作为修行之人,枫岫虽是不到完全辟谷的程度,但平日习惯的饮食本就极为清淡,皆以蔬果青菜为主,几乎是不吃荤食的。可是为了救回被邪气缠身的君曼 ,拂樱知道枫岫消耗了非常多的真气,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可说是形销骨立、气血两亏──不过才几日而已。
嗯,好友果真是越发贤慧了┅┅
调笑语句在那张倏地黑得似墨水的脸色之前识趣地打住,枫岫很乖觉地自动接过拂樱手中托盘,坐到亭内的圆桌前合掌笑言∶那麽枫岫便不客气,拜领好友手艺了。
拂樱一点都不怀疑这个人就算全身都溃疡烂光光最後那条舌头也必然可以幸存无恙,闭嘴少棉嗦再吵就叫你付钱略嫌粗鲁地揭开小盅锅盖,鲜美的鱼肉香气便扑鼻而来,略带辛辣刺鼻的葱姜香气引人食指大动,快点吃没吃乾净你就等著洗碗
枫岫却只是端著碗不动,你也吃吧,我一个人吃挺怪的。
啧,你这家伙比小免还麻烦
嘴上虽是抱怨,可大概是平常陪著小免吃饭习惯了,拂樱快手快脚地布好碗筷,挑刺剥壳做得无比顺手,转头正要招呼半天没动作的枫岫快吃,却发现那人正在非常专注地──从碗里的鱼片粥里面挑掉姜丝跟葱花。拂樱额上的青筋顿时爆跳得老高,┅┅枫岫,不准挑食
葱跟姜都算是荤浊之物,我最好不要多吃。枫岫抬起头,笑得那样雍容优雅,将碗推得老远。
┅┅你连酒都在喝了还怕这个吗拂樱也跟著笑得好温柔,舀起满满一汤匙的粥抵在枫岫唇间,给、我、吃、下、去
一时躲不开,枫岫只能微偏开头,烫。
拂樱被气得没理智了,收回手胡乱地对著汤匙吹了几口气,复又往枫岫嘴里塞,大有你不自己吃我就噎死你的气势;枫岫这次倒是很配合,乖乖地张嘴吞下那口已然食不知味的鱼片粥。
嘴里的粥还没咽下,拂樱已经虎视眈眈地端著碗准备要再喂下一口了;枫岫忍不住发笑,举起羽扇掩面,原来好友平日都是这样照料小免的真是辛苦了。
小免比较辛苦,嗯。
拂樱後知後觉地炸红了脸,呐呐半晌,我┅┅那个,你┅┅这才像大梦初醒一般地将碗用力塞回枫岫手里,你自己吃又不是缺手断脚的干嘛要人家喂啊
枫岫一脸遗憾,机会难得,享受一下被人服侍的乐趣也不错。
┅┅这个家伙,懒断骨头的大懒鬼,根本就是向往著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很久了吧拂樱忍不住恨恨地出言讽刺∶下次提醒我挂串饼在你脖子上。
枫岫同意地点点头,表情再严肃正经不过,没问题,不过好友得记得定时回来帮我把饼转圈。
够了没啊你
耶,明明是好友先提议的,枫岫只是顺势而为啊。
你这个懒鬼哪一天你因为懒得呼吸而魂归九天我也不会讶异的
好友称赞,枫岫愧不敢当┅┅
┅┅我不是在称赞你你这个厚颜无耻的神棍
梦里花
纵然是那样尽情的斗嘴过後,两人也还是有半晌静默,只是相对无言地静静用餐。可这一顿饭还吃不到三刻,枫岫便警觉地抬头望望天色,┅┅我该回去照看曼 了。
拂樱顿了一下,看了看枫岫还剩大半的碗底──这人根本挑掉的比吃下去的还多,忍不住皱起眉,你几乎没吃什麽┅┅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早晚会撑不住的。
枫岫挑起眉,露出有趣神情,好友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在你心中就是那麽没心没肺的人吗拂樱没好气地翻翻白眼,你已经快三天没阖眼了,我是真的不放心┅┅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去替你看著君曼 ,不会有事的。
那一瞬间,枫岫的神情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消失的速度快到拂樱几乎来不及捕捉其後的真意,你那是什麽眼神我有这麽不值得信任吗
枫岫笑起来,不是。我只是有点惊讶。
有什麽好惊讶的拂樱没好气地卷起袖子开始收拾桌面,做为一个食客,拂樱一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食君之禄,自当担君之忧┅┅
不知被话中的哪处取悦了,枫岫的眼神更柔和了一点,┅┅拂樱。
做什麽端起托盘,拂樱回以一个疑惑的眼神。
枫岫并不解释,只是羽扇掩面,眉眼弯弯笑得别有深意,重复地轻唤了他一声,拂樱。
──明明只是两个字,却是那样温柔的语气。像是真能把这名字念成低缓而缠绵的春日静好。
拂樱被他叫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无言地弯腰将脸凑到枫岫面前,我知道你的正职是神棍,但是我并不需要招魂,谢谢。
┅┅我怕你哪天忘记了回家的路,得靠我把你找回来,所以现在提前实习一下呀。枫岫一脸煞有介事。
神经病。
对於枫岫突如其来的难解动作,拂樱只当他是累过头了神智不清,连自己到底要讲什麽都忘得一乾二净了。偷偷转头低声咕哝抱怨几句,到底还是作势扯扯那人衣袖,去休息啦
顺著拂樱拉扯的力道站起,终究还是问出了从刚刚就注意到,只是暂时不想问的问题,虚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