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群跑走了。哈利透过缝隙看到他们抓起了树篱现在是果树下面放着的飞天扫帚，他挣扎着，惊恐地大喊“侧面侧面”

    双胞胎兄弟同时抓着扫帚跳了起来，垂直冲向天空。一道绿光从树篱后面 she 出来，擦过乔治脚下。扫帚急速飞行，双胞胎的头发被风吹得贴在脑后，他们在离地足有七八尺的空中悬停扫帚引体向上，翻身骑上去。两人在空中交错了一下，再次击掌。一道惊雷掩盖了他们哈哈大笑的声音，豆大的雨点从空中密密麻麻地落下来。

    另一道光芒穿过重重雨幕，从斜后方 she 向了空中的韦斯莱兄弟。时间流逝的速度似乎变得慢了下来，哈利想大喊，想冲出去，他张开嘴，声音还没有从 xiong 腔里发出，弗雷德便随着雨水一起从天空直直地坠落在地面上。他红色的头发被雨水淋得透湿，毫无生气地软软搭在草坪上。

    一瞬间，哈利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了。他的心脏被巨大的痛苦击中，进而麻痹全身。世界变得寂静而苍白，只有雨水还密集地落在安静地侧卧在草地上的弗雷德身上，脸上，沿着他面庞的轮廓滚落下去。弗雷德残缺的耳朵被压在下面，他看上去帅气又完整，像是睡着了。哈利呆呆地站在原地，他身后的罗恩颤抖着，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撕心裂肺的嚎叫。

    “快走快走”赫敏哭喊着。哈利呆站在原地，他被扯住领子，整个人向后倒下去。一阵难受的挤压感侵袭了他的身体，他跌倒在地上。

    天黑得像已经入夜了。雨水仍旧劈头盖脸地打在哈利身上，像是有人在用鞭子抽打他的脸。他的心仍旧一片麻木的痛，思绪还没有离开一片狼藉，笼罩着黑云与死亡 yin 影的婚礼现场。被搅乱的婚礼，弗雷德的死亡所有厄运都是他带来的。身旁是马路的边缘，水流沿着缘石哗啦啦地流进排水沟。哈利的耳朵里都是水，只能听得见婚礼上刺耳的尖叫和间歇不断的雨声。人影从他身边飞速地掠过，他希望自己被冲进下水道，希望流进排水沟的不是雨水而是自己罪恶的血。

    雨下得很大，人们都在奔跑。几分钟的时间，街道上便空空如也。天黑了，街道两侧的店面亮着灯，人们聚在光明和温暖之下。也许女孩子在和男孩子撒娇，也许新婚的夫妇正在平和地讨论着晚上吃什么菜，没有一个人意识到死亡和造成死亡的罪魁祸首就离他们那么近，近在咫尺。罗恩倒在哈利身旁，捂着脸嘶哑地喘息抽泣着，像是一头断了牙齿和四肢的绝望野兽。

    赫敏把罗恩拉起来。罗恩踉跄着站起身，死死地抱住赫敏，脸埋在她颈侧发出痛苦的嚎哭。“弗雷德”他终于能说出话了，但还是断断续续地说不成句。哈利抓着缘石撑起身体，滚烫的液体混着冰冷的液体一起从脸上流下来。他抹了一把脸，从积满水的地上站起来。

    “罗恩，我很抱歉”哈利哽咽着说，“谢谢你带我们来这，赫敏。你们你们现在回去吧。从这开始，我必须要自己走了。”

    “哈利”赫敏惊惶地喊。她快如闪电地抓住哈利的手。

    “站住，你这个懦夫”罗恩吼道，他一把推开赫敏，扑过去抓住哈利的衣领用力前后摇晃，“你想就这么走想想我们所有人为你做的一切为你受伤，为你死，你给我们的回答就是我们的所有努力所有牺牲你全都不需要你可以自己搞定一切你不屑一顾是我们自己愿意是我们活该”

    “我是不想连你们也害死”哈利也大吼起来。

    “别吵了我们得赶紧走”赫敏喊道，跑过来试图把两个人拉开。可是两个男孩没有人理会她，他们紧抓对方的衣领彼此怒视，雨水从他们的额头流下去，流进了眼睛，但是没有一个人闭眼。

    街道上开始走人了。他们打着大伞，绕过这三个年轻人。大部分人对他们的怪异行为视而不见，另有些人对他们淋在雨中的傻瓜行为和怪异的衣着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惊奇，哈哈大笑着对他们指指点点。

    在一阵笑声落幕时，罗恩猛地一拳挥向了哈利的脸。哈利的头被他打得偏了过去，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他退后一步，也一拳挥了过去。

    雨依旧下着。两个人毫无章法、你来我往地打了几拳，谁都没有力气了。他们的额发都纠结成一绺一绺，刺在眼睛里特别疼。复方汤剂的效果过去了，哈利的视线又开始模糊不清，但还是努力地瞪着罗恩。两个人互相揪着衣领，双双跪在了地上。

    两个人在越来越大的雨点拍击下静默着。不知是谁先向前倾斜了一些，两个人对视着，额头慢慢地靠近，最后抵在一起。

    “别自己走，哈利。”罗恩哑着嗓子说，“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得跟你继续下去。我们都必须继续。”

    “对不起，罗恩，对不起，我很遗憾弗雷德”哈利痛哭失声，语无伦次地说。他使劲捶打着自己的头，渴望着能把这块伤疤打碎，然后这似乎淹没了伦敦，淹没了英国，淹没了世界的大雨就能停止，父母、小天狼星、邓布利多、弗雷德、疯眼汉、纳威，所有因伏地魔而死的人们就能都回来。他们将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推开他的屋门，告诉他他们没有事，他们都在这里，并且一切都会好起来。

    “哈利，不是你的错”罗恩抓住哈利的手拥抱他。他的眼睛又红又肿，用力地吸着鼻子，哭着喊道“我们得继续下去，得继续下去我们必须亲眼看着神秘人毁灭，他杀死了我们最亲的人我们不能让他继续把更多人”

    哈利痛苦地摇着头。他的脸跟罗恩的贴在一起，能感觉到罗恩的脸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和哭泣变得滚烫，两个人的泪水混着雨水流在一起。

    雨下得更大了。旁观的人逐渐变少，最后消失了。两个人互相扶持着站起身，赫敏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抱住他们两个。三个人又哭又笑，在像是上帝泼洒了黄豆般密集的雨幕里拥抱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三个人都逐渐平静下来。赫敏给他们用了咒语隔离雨水，又施了快干咒帮他们烘干头发和衣物。她把三人的长袍塞进她的串珠小包里，又从里面拿出麻瓜外套，一起拿出来的还有哈利的隐形衣。哈利把它罩在头上，三个人沿着马路慢慢地往前走着。

    他们幻影移形到这里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以上了，雨也下了十五分钟以上。一名老人正推着一台轮椅走过一个十字路口，他的伴侣坐在轮椅上，头靠在椅背边缘，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没有言语和行动能力还是睡着了。那名老人把灰褐色的外套脱下来覆盖在伴侣的身上，自己只穿着一件长袖衬衫，两个人在雨中慢慢地行进着。哈利敏锐地发现两名老人身周的雨水开始往四周飘散，像是被施过了咒语的他们三个一样。老人们的衣服也变干了，不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他悄悄看了一眼赫敏，赫敏仍旧在低着头匆匆地前进。哈利跟着朋友们转过街角，最后回过头看了一眼。两名老人仍旧以同样的速度缓缓前行，没有发现作用在他们周围的咒语。他们慢慢地走着，隔绝了一切的大雨之中，像是世界上只剩下彼此的存在。

    他们走到路中央，走到马路另一侧的人行道上，继续向前方走去。哈利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酸楚，他转过头，加快脚步，跟上了前方的两名友人。“也许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坐着，看看动向。”赫敏说。哈利和罗恩无言地点点头，他们推开门，走进一间小小的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