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伯爵推开朱红漆的大门,牵了亘一步一步走下数级石梯。
内里的摆设古朴而典雅,含着一种隐隐散发的木香,亘如同孩子一般细细的打量着。
伯爵取了一只玻璃杯,放上几朵干花,沸水一冲,花瓣便舒展了身体起起伏伏,少许,便有浅浅花香浮出。
伯爵推了玻璃杯到亘的面前“这个要尝尝么”
亘捧起杯子,抿了一口,盈盈抬首望向伯爵。
伯爵浅笑不语,倒是周围的动物们窃窃私语不止。
“那个女人是谁”
“呜哇,对伯爵有企图诶”
“天啊阿澈殿下怎么没有吃掉她”
“好弱的女人啊”
亘在这样的议论中慢慢的垂了长睫,手中茶杯在桌面上放出啪嗒一声轻响。
“哼”随后进来的阿澈黑着脸,肩上甩着大大的包裹拿格子餐布裹起来的杂物。
他冷哼一声甩脸看向伯爵,下巴微微抬起来,然后朝那低眸的绿衣女子龇了龇牙。
“哦呀,真的生气了阿澈殿下生气了呢”周围的人影呵呵的笑起来,然后在阿澈冷冷的目光中慢慢的退开,最后消失不见。
伯爵前倾了身体,隔了桌面执起亘的柔荑,微微摇了摇头,起身领着她朝里间行去。
他间或回了头,轻笑安抚“不用在意他们”
背后磨磨蹭蹭跟上来的阿澈又是一阵瞪眼,死死的盯住绿衣女子的背影,缓缓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然后在伯爵隐隐的打量下收了回去,哼了一声看向一边儿,目光斜视却依旧一步一挪的跟在了两人身后。
伯爵牵着亘停在一扇木门前,这门既不高大,也不华丽,反而如同柴扉一样不起眼。
伯爵抬手推开,然后微眯的眼往后打量了一瞬,便见了阿澈哼哼的跟了过来,伯爵轻笑一声,这才牵了亘跨过浅浅的门槛。
门里,竟是那隔了大半个地球的江南水乡
垂柳在湖边摇曳,湖上水波粼粼,浅水处还零星的露着几朵含苞的粉荷。
湖边是成排的房舍,顶上青砖碧瓦,门前石板层层叠叠。那瓦檐里长着浅浅的青苔,吸了水,便饱胀起来,绿得打眼。
天上飘着细细的雨,沾上发丝,便汇成一粒一粒小小的水珠,成串成串的。
亘微微睁大了眼,看着这片美丽如同梦幻的景色,然后缓缓的伸出了手。
天地之间,那么安静,细听去,仿佛能听到雨水敲破湖面的声音,仿佛能听到荷苞轻轻绽放的声音,仿佛能听到生命流动的声音还有身边这个男子的气息
她忽而轻启了唇,低吟清唱起来“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她是雌 xing ,会的不过是回应的舞蹈,倒并不太会唱歌,可是,那歌声弥漫在这样的细雨迷蒙中,却叫人不由自主的静声聆听。
她的生命只有一天,朝生暮死
她的一生都是为了繁衍,可是,那出水一刻,她转眸看到站在湖边的他,便径自分开了人群向他走去,不由自主
她知道他是谁,她亦知道他绝不会与她产下后代,可是,她的生命本就只有一日,所以,她们深刻的信奉着一见钟情
哪怕就是有一日的相处也好,她也会用一生来怀念,尽管她的一生仍然只有一日
背后忽然传出一声冷哼,亘回头,便看到那只饕餮抱了臂冷冷的打量着她,眼中的不屑还是冷冽直刺入骨。
她顿了顿,却仍然微微福了福身“殿下”
阿澈头一甩,偏向一边,一脸不耐。伯爵却徐步到了湖边,弯下腰,探了身,折了一柄宽大的荷叶在手,放到鼻下嗅了嗅,这才举到了亘的头上。
头上绿影叠叠,荷香萦萦,并肩而行的男女相视而笑,在这水墨画一样的江南细雨中,如同画卷里的人一般。
有个词,叫神仙眷侣
阿澈龇了龇牙,磨出嚯嚯的声音,手一抬,露出锋利的爪子,呼啦啦一挥,湖边本就零星的荷叶莲苞尽皆断了,落入水中,唯留下光秃秃的茎干。
阿澈仿佛还不甘心,连连又是几下,便连光秃秃的茎干都瞧不见了,才哼哼的抬头,只是,一回眼,却只见青石板粼粼,屋舍井井,那两个相依相牵的人居然已经不见了
阿澈呆滞了一瞬,猛然爆出一脸的不虞,回身一脚踹在身后一棵巨大有如腰粗的垂柳上,那粗壮的树干咔嚓一声应声而断。
阿澈抱了臂,倚着那断裂的树干坐下,想了想,忽然又绿了脸颇不安稳的使劲甩了甩头,然后忿忿的转身,在那断裂的树干上呼哧呼哧的挠了爪子,硬是将好好一棵大垂柳抓得粉碎才呼呼的停下来。
阿澈缓缓的 tian 了 tian 唇,抬眸望向飘着细雨的天空。
即使下着雨,江南的天仍然不同华人街那般 yin 沉沉的吓人,只是多了一种触手可及的迫近。
阿澈的眸子里闪过一点金光,唇边的尖牙露出来,被猩红的舌尖 tian 过。
“果然只有吃下肚子的食物才不会被人分享”
第24章 蜉蝣02
转角走进一条狭窄的石板小路,两旁是矮矮的屋舍,青砖的墙壁相隔不过两尺许,仅两人并排走都还有些稍嫌狭窄,叫人肩头挨着肩头,莫名的显得亲密了些。
两排屋檐刚过头顶少许,檐角翘起来,闲闲的往下滴着水,偶尔也会滴到脖子里,却不冷,反而有一种凉丝丝的舒爽。
不远处重物落地的一声清晰可辨,亘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伯爵,伯爵却已低垂了头,嘴角微微勾着。
亘长睫一眨,神色黯然了些,背上忽的缓缓舒展开一对透明的翅膀,轻轻一振,将那些凝在透明薄翼上的水珠整个的抖落了下去。她执起伯爵的手,放在脸侧磨蹭了,目光低垂,不管不顾的喃喃念叨“伯爵伯爵”
伯爵抬起头来,便看到绿裳的女子长睫掩盖下那化不开的深情还有忧郁,禁不住,便轻叹一声。
他一身织锦的旗袍,被雨水打得湿透了,便裹在了身上,将两腿的笔直和腰间狭窄的收紧衬得分毫毕现。
本就暗哑的红色织绣,沾湿了水,便愈发的深重暗哑了,在这一片的青砖碧瓦中成了独独一片的浓墨重彩
亘轻轻一笑,退开两步,盈盈下拜,背后一对透明薄翅轻抖着绽开“伯爵,能否请你看完我的一支舞”
她忽的转身,也不等伯爵的回答,身后薄翅振出嗡嗡的声音,纤细的身体仿若没有重量,轻飘飘的升上半空,芊芊细足点在一旁屋檐儿上一点,便是轻歌曼舞。
衣裳绸缎翻飞,犹如飞天曼妙
伯爵仰起头,那细雨蒙蒙中的重重光影爱恋缱绻的扑面而来。
她的翅膀已湿,每一个舞步都难以想象的沉重,却一步也未出错。
她仰首而歌,歌声是常人听不出来的缠绵,歌声尽头,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