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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看来，这才是导向他所预见未来的唯一办法。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他不忍心看着眼前的邪神就这样死去。

　　“你会让他陷入永无止尽的痛苦。”

　　Loki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知道斯特兰奇所说的“他”是谁。

　　“那就让他恨我吧。至少，他能活着。”Loki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悲伤只是暂时的。阿斯加德人的寿命很长，他总有一天会走出来的。”

　　“是么？可是在我看来，Thor是个很重感情的家伙，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Loki沉默不语。斯特兰奇说中了他的心事。

　　他当然知道Thor这个傻瓜有多重情义。过去无论自己如何伤他的心，如何欺骗他，Thor也总是会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劝他回头、带他回家。

　　他为了自己的假死放弃王位，又为了自己真正的死亡而陷入癫狂，甚至为了复仇不惜舍弃姓命去锻造暴风斧。

　　几番离合让他们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也让他们意识到千年以来的羁绊原来早已深入彼此的骨髓。

　　就算Loki曾数次见证过Thor的悲伤，但这次Thor会怎样面对他的离去，Loki实在没有把握。

　　他不怕死，但他怕Thor因此一蹶不振，甚至失去求生的意志。

　　“斯特兰奇。”Loki格外认真地看着身旁的至尊法师，“如果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有哪怕那么一丁点感激的话，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吧。”

　　“我要确保Thor能够活下去。所以，你能不能帮我带一句话给他？”

　　灵魂之境的土地上，Thor因为旺达带来的消息而双目充血，几乎要失去理智。

　　他曾在老托尼的回忆中见过被“混沌”吞噬是个什么光景，而此刻Loki却在那里面。他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那意味着什么。

　　就在他恨不得用暴风斧将混沌劈成两半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响起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声音：“哥哥。”

　　“Loki！”

　　突如其来的联系让Thor一下子慌了神，他就像一个捡到了绝世宝贝的穷光蛋，惊喜而又不知所措。

　　“Loki，你、你还好吗？！你怎么样？你在哪儿？！”

　　“我在‘混沌’内部。不过还好，看来这不会影响我们的精神联结。”

　　“告诉我，你有没有危险？！”

　　Loki沉默了半晌，答道：“我想目前是没有的，斯特兰奇也和我在一起。”

　　听到Loki的回话，Thor稍微放宽了心：“Loki，我现在该做什么？”

　　“事实上，现在确实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Loki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和情绪不露出破绽，“要消灭‘混沌’，必须打破我们身旁的这根‘混沌之柱’。光靠我和斯特兰奇不太够……所以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打破‘混沌之柱’？”

　　Thor疑惑地看了看身边的人，提查拉和旺达肯定了Loki的说法：“没错，我们找到过一块预言碑，上面确实是这么说的。”

　　Thor点点头，但很快发现了新的问题。

　　“可是Loki，我现在无法看清‘混沌’内部的情况。”Thor焦急地望着眼前那团巨大的黑影，“我该怎么做？”

　　“别担心，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找礼物’的游戏吗？”

　　当Thor和Loki仍是孩童时，弗丽嘉有时会将其它星球送来的礼物藏到仙宫的各个角落，谁先找到它们，礼物就归谁所有。

　　每到这种时候，Thor就会拉上Loki，在布置礼物的前一天偷偷溜进存放礼物的房间，利用Loki的魔法预先在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上面施下咒语。无论第二天它被藏在什么地方，他们两个总是能最先找到。

　　这是只有他们兄弟俩才知道的童年小秘密，但现在，他们却要用它来毁灭“混沌之柱”，拯救整个宇宙。

　　“你是说，你会用你的魔法对‘混沌之柱’进行标记？”

　　“没错，我会利用精神联结告诉你‘混沌之柱’的位置，当你能看清它的时候，就用你的力量朝它攻击。”Loki深吸了一口气，“记着，Thor，摧毁‘混沌之柱’所需的力量非常强大，所以……你必须倾尽全力！”

　　“我明白了。”Thor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依然有些迟疑，“Loki，你真的没事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忽然有些不安……”

　　“哥哥，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Loki打断了他，柔声说道，“我们要塑造全新的宇宙，开创共同的未来。我们要重建阿斯加德，让阳光重临九届最荣耀的土地。这不光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宇宙所有的生灵。”

　　任Thor再怎么疑虑，也不由为Loki的这番话动容。他握紧了手中的暴风斧：“好！为了……共同的未来！”

　　Thor听到Loki似乎发出了一声隐含着叹息的轻笑，随后说道：“那么，哥哥，现在请你闭上眼睛。”

　　Thor依言闭上了双眼，等待着精神联结给他指引。

　　另一头，Loki的眼中却泛着泪光，轻轻将手覆到黑色的柱面上。

　　简单的咒语根本不可能标记“混沌之柱”这样的庞然大物。要办到这件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自己仅剩的灵魂力量全部灌注其中，以自己的灵魂作为标记。

　　当然，这样做的结局只有一个——他将像过去所有被诅咒的灵魂那样，耗尽灵魂力量，最终灰飞烟灭，再不存在于这世间。

　　当掌心接触到柱面的部分逐渐蔓延出蓝色的幽光，Loki不由开始回想起他这一生。

　　他被劳菲抛弃，又被奥丁收养。

　　他在虚假的谎言中长大，却也感受过最真挚的温情。

　　他曾慨叹命运的不公，亦不甘心受人摆布，因而他费尽心机，用尽谎言、背叛和手段来与命运抗争，结果却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他的一生充满了荒唐、混乱与矛盾，但最终还是收获了Thor的信任与爱。

　　Loki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意外地轻松。

　　无论当初奥丁抱他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无论命运如何愚弄，他最后总算可以遵从内心真实的意愿，选择为谁奉献自己的生命，还有灵魂！

　　精神联结处能量涌动，Thor睁开双眼，果然看到“混沌”之中有一根隐隐发亮的柱子。

　　他怒吼一声，将雷神之力灌注入暴风斧，然后腾空而起，直朝着目标冲去。

　　强烈的电光伴随着火花及雷鸣声呼啸而至，自暴风斧中涌出的雷电劈开了“混沌”的外壳，以破竹之势击向“混沌之柱”。

　　Loki看到眼前越来越强烈的光芒，心中的感情前所未有的激荡。

　　很抱歉，最后用这样的谎言欺骗了你，哥哥。

　　请再为我哀悼一次吧。

　　不过，也请不要悲伤太久。

　　只要偶尔能想起你曾有过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弟弟，亦或是一个未能宣之于口的、无缘的爱人，也就够了。

　　刺眼的光线照亮了原本黑暗的空间，巨大的“混沌之柱”在堪比无限宝石的力量下终于轰然倒塌！

　　Loki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和身躯正在逐渐飘散。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悄无声息地消失，却没想到“混沌”退却的速度比预想得更快。

　　所有“混沌之柱”都被击倒后，笼罩着这片空间的暗影就如同遇到高温的水蒸气，迅速蒸发殆尽。

　　于是，Thor还是看到了Loki，很快明白了一切。

　　Loki眼睁睁地看着Thor的眼神由惊到痛到疯狂。他看到Thor不顾一切地朝自己冲来，伸手试图挽留住他。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Loki的灵魂已经犹如金色烟尘般四散。他们甚至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在意识彻底消失前，Loki只能饱含着深情和遗憾地说了一句：“对不起……Thor……”

　　对不起。

　　最后，请让我用爱人的身份称呼你。

　　Thor疯了一般地冲向眼前的人，然而伸手触及到的只剩一片虚无。

　　来不及收势的他跪倒在地面上，拼命想抓住那些正随风四散的金色灰烬，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

　　到了最后，他还是没能抓住Loki。

　　这个小骗子终究还是用最残忍的谎言欺骗了他。

　　“哥哥，我们要重塑宇宙，开创共同的未来。”

　　“我们要重建阿斯加德，带领人民开始全新的生活。”

　　“我向你保证，阳光将会重新照耀我们。”

　　骗子！

　　他向Thor许诺了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却又在最后让他坠入绝望的深渊。

　　对于阿斯加德人来说，死亡本不可怕。因为他们还有英灵殿。分离的人们总有一天能在那里重聚，然后获得永恒。

　　但是，被神所诅咒的灵魂却永远无法前往那里，他们只能在这世间徘徊，直到灵魂力量耗尽，烟消云散……

　　从此以后，他与Loki生不能再见，死不能重逢。

　　无论Thor再如何努力，无论他是生是死，无论是否还会有新的宇宙——

　　他再也找不到Loki了。

　　☆、生命法庭

　　（四十六）生命法庭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Thor就那样跪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仿佛成了一具没有生气的雕像。

　　他的眼神不再有焦距，徒留空洞与麻木。

　　原本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金色光点也已经消失殆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一次，Thor甚至连哭喊都无法做到。他的灵魂仿佛已经跟着Loki一起逝去，化为了烟尘。

　　望着他的背影，复仇者联盟的英雄们集体陷入了沉默。

　　虽然Thor从没有跟他们解释过Loki的灵魂是怎么一回事，但看到刚才的景象，众人心里也能猜到个大概。

　　他们知道，对此时此刻的Thor而言，任何言语上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雷神彻底失去了他的所爱，再次变得一无所有。

　　“混沌”消失的土地上，逐渐出现了几个人影。他们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互相搀扶着走在一起，脸上却满是劫后余生的轻松。

　　“格鲁特！奎尔！卡魔拉！”火箭看清了那几个人的脸庞，激动地喊出了声。

　　“嘿，火箭！”

　　“I am Groot!”

　　火箭迅速地赶了过去，与许久未见的家人们一一拥抱。一向贫嘴的他此刻也不由湿了眼眶。

　　“格鲁特，你还好吗？”

　　“I am Groot!”

　　星云慢慢走到卡魔拉跟前。她的眼神再没有一贯的冰冷，反而充满了思念和动容。

　　“星云……”

　　“卡魔拉，我的姐姐……”她不由伸出双臂抱住了卡魔拉，而后者也很快回应了这个拥抱。

　　Mantis和德拉克斯则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动人场景。

　　银河护卫队的成员们终于再次全员集合。

　　“卡魔拉……”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灭霸正缓缓地走近卡魔拉，他的脸上充满了歉意和悔恨，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卡魔拉眼神暗了暗，别过脸去没有看他。

　　“你个混蛋！离她远点儿！”奎尔愤怒地挡在卡魔拉身前，“你杀了她一次还不够吗？！”

　　灭霸被奎尔的质问刺痛了，他痛苦地睁大了双眼，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对面众人的反应，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为了自己的理想，亲手结束了卡魔拉的姓命来换取灵魂宝石是事实，卡魔拉不原谅他也是理所当然。更何况，她本来就恨他。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恨他。

　　灭霸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已经没有了无限宝石的手套，第一次对自己的理想产生了质疑。

　　在宇宙一半生命消失后的那些日夜里，他曾不止一次地为牺牲了卡魔拉而感到无比痛苦，但他最后都会用终极理想的实现来安慰自己。他认为宇宙从此可以获得长久的平衡和安乐。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混沌”的存在说明了他的理想不过是一场虚妄，而卡魔拉对他的冷淡却真实地刺痛着他的内心。

　　对他而言，究竟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

　　灭霸不由重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在银河护卫队之后，另一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那片土地上。他走得很慢，手中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

　　“彼得！”托尼第一个认出了他。

　　彼得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由抬起了头：“史塔克先生……”

　　托尼CAO控着战甲飞快地来到彼得面前，用双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彼得，孩子，你还好吗？你……怎么了……？”

　　他这才发现，眼前的彼得眼眶红红的，没有了往日的天真活泼。而他手里，正抱着一个被严重损毁的、和自己的战甲一模一样的头盔。

　　“史塔克先生……”彼得再也控制不住，扑到托尼怀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另一个史塔克先生他……”

　　就算他没有说出那个字，众人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们又望向依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Thor，心中充满了感伤和酸涩。

　　这一场胜利，终究还是伴随着悲壮的牺牲。即便他们已经完成了计划，有些人却再也无法到达新的宇宙了。

　　“只有拥有灵魂的勇者，才能渡过承载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