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此言差了。”
“吾享曹公恩惠,却不可不言谢。”
“吾不仅要谢曹公,还要谢陛下。”
谢我?小皇帝立刻竖起了耳朵,眼睛亮闪闪的。
“陛下虽年幼,却有识人之明,”小皇帝眼睛立刻暗了下来,他低下头,捏着马缰绳的手指扣了扣缰绳,他知道这是场面话,应当是这老人怕只夸了曹爱卿不夸自己,给曹爱卿找招罪呢。
他哪里有什么识人之明呢?
如果真的有识人之明,一开始就将曹爱卿留在长安城,或者听曹爱卿的,在那时就回了洛阳,后面就没有那么多事啦。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就听到老人语音带笑,还有欣慰,“谢陛下守住了汉室天子的尊严。”
刘协一愣,他看了过去,老人的目光落在了马车上,眸光悠远“谢陛下让吾看到,吾大汉天子,铁骨铮铮,纵年幼,不可掩其锋芒,”
老者回首,昂然挺立“曹刺史可谓治世能臣,陛下亦是少年英才。我大汉之未来,可期。”
“老朽欲向天再借二十年,以观我……”
“大汉盛世荣光。”
曹CAO沉默片刻,忽拜下“CAO定不负老先生之愿,吾将竭力辅佐陛下,护我汉兴。”
刘协在后头静静看着那一幕,一时之间心中尽是说不出的滋味。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触碰了一下,他一愣,手中竟是被塞进来了一个小纸包。
他一扭头,竟是他在军中认识的一个老大哥塞过来的。
前些日子小皇帝装作寻常兵士跟着曹军训练时候,就是被分到了这兵哥下头,兵哥不知道他是谁,却对他很照顾。
他低头看看纸包,这是什么呀?
兵哥对着小孩说“是柿饼,方才一个婶子塞给我的。”
柿饼?那又是什么?
小皇帝捏捏纸包,再抬头看到曹CAO已经挥别了老人和那些来送行的村民上了马,军队又开始缓缓移动。
村民站在路边,此刻随着兵士的移动,他们都看向了挂着帘子,实则空无一人的马车。
他的马跟着走,刘协坐在马背上扭头看向了村民。
他想知道这些人会怎么看待自己,看待他这个坐在王位上,却反给他们带来不幸的自己。
他不敢看,却如自虐般的逼迫自己回过头。
却见那一行人对着马车倾身一拜。
少年的双眸微微瞠大,他呆呆看着那些人直起了身,遥遥间,又有兵士的阻挡,他其实看不见他们的眼神。
只是,只是,他好像又看到了他们期待的眼神。
那是从来没有人,给过他的期待。
小皇帝出生后母亲就被害死,为了保住他,他被灵帝交给董太后抚养,董太后虽给了他教养,养的却也不算精心,后来灵帝发现刘协比兄长更聪慧一些,犹豫是否要改立太子之时,他不过是个稚儿,却连翻遭遇了各种迫害。
父皇没有期待过他,皇后更是没有,皇兄也觉得他是个威胁,董卓将他推上了皇位,却希望他不过是个傀儡。
王司徒希望他能撑起一面大旗,李榷郭汜更是只要他不死就可以。
他们眼中的刘协,是一个活的玉玺,地位可能还不如至今流亡在外的传国玉玺。
小皇帝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一件事,应当就是命人将传国玉玺丢到了宫外井中,此举一则为守住大汉国祚,若还在他手上,他无法护住这一方印。
另一,则是为了保住他的姓命。
若是传国玉玺尚在,刘协就变得可有可无,董卓那时候只需用印即可,并不需要刘协的存在。
那一年,他不过九岁,这一件事他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过,只一人暗暗做了决定,并令人去做了。
——这件事,至今没人知道是他做的。
他探了探身子,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整个人都要踩着马镫站起来,但是他这样危险的举动很快被人制止了。
曾为黄门侍郎的曹纯和小皇帝也算相识,只是他们认识的时候刘协还不是皇帝,见他此刻兴奋的模样,曹纯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轻夹马腹,与眼圈红红的小皇帝错身而过,到前头去找曹CAO去了。
被按了按脑袋的小皇帝慢悠悠坐下,他捏了捏小手,像是忽然发现手中还捏着纸包一般,拆开了油纸包裹住的“柿饼”
里头是红彤彤的饼子,带着果子的甜香气。
小皇帝啊呜嚼了一大口,第一次不顾礼仪,低着头吧唧吧唧吃出了声音。
真甜。
策马向前的曹纯落后曹CAO一个马身,接着他忽然发现曹CAO减下了马速,以同他并行,正当曹纯颇有些不解之时,就见曹CAO靠了过来,于他耳边小声道“子和,今日这……可是景熙所安排?”
曹纯:……
曹纯轻咳一声,正待要为自己的伴侣解释,就见曹CAO摸了摸下巴上的美髯,表情颇有些苦大仇深“CAO方才确为之触动……只是细细想来,这实在过于凑巧。”
“且此处已靠近昌邑,CAO的确是不记得有来此缴贼……”
“主公,”曹纯打断他的话“咱们在…………(缺粮的)的时候确有来过此处。”
曹CAO闻言又思索了一下“唔……有吗?”
曹纯眼神坚定。
“那,那大概是CAO记错了。竟是错怪了景熙……回头得同他道歉才是。”
他的弟弟默默点了点头。
片刻后,他的眼神也变得漂移起来,因为此刻就连他也有些不再确认,这是否出自景熙的授意了。
远在昌邑正忙得团团转的夏安然:阿啾!!!
这一支护卫着小皇帝的军队在抵达昌邑城的时候正赶上这一年的第一场雪。
初雪轻轻柔柔得洒向神州大地,刘协因为下雪,已被请回了马车上,他捧着小碳炉,换上了合身的袍子。
这些都是前些日子昌邑城送来的物资,换上了新衣裳,小皇帝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他隔着薄薄的帘幕往外头看。
昌邑城的城很旧,街道却很宽。
昌邑城的百姓很热情得夹道欢迎,衣裳却很素。
这不是一个很富裕的城市,和他记忆中的繁华洛阳完全不同,甚至都比不上初到时候的长安。
但是却是个很让人舒服的城市。
民众见到军队过街全不紧张害怕,更是有妇人抱着小童对着军队挥手。
推着奇怪褐色车子的汉子,见到军旗时放下了手上的东西,立到车边,站得笔挺。
原本匆匆行路的灰色衣裳的年轻人,亦是站在一旁给他们让路。
他还能听到有男郎在那儿喊着“嘿!!儿砸!看这,我们村都来看你啦!”
“阿发!你媳妇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
他们看着军旗的眼神,是亲密的,是信赖的,是欢喜的。
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刘协放下了帘子,慢慢坐正,他眼帘微垂。
他觉得他的选择不会有错。
公元一九四年,暮冬,汉康帝抵兖州昌邑。
实岁一十三。
翌年,改年号为“兴平”
自此开启兴平盛世。
而这一切尚未开幕之前,夏安然先面对到了一重大打击。
刚刚回到兖州的曹老板还没有夸奖兢兢业业的小谋士,反倒先给他布置了一个功课——再带一个孩子。
据说辈分比曹CAO还高的小少年看着他笑得有些腼腆。
作者有话要说: 夏喵:可生气!!
关我什么事!!!!
我明明没有干过这种事!居然把锅丢给我????
作者君悄悄指路为了骗大家吃蝗虫找了托的段落给夏喵看。
夏安然:……
那啥,既然要做基建狂魔,就得有个好老师,对吧?
为了不让亮少年被拐走,我,尽力了。
第110章 三国(四十一)
夏安然的甜食小分队自此又多了一个成员, 这个叫伯和的小孩儿脾气很好,温柔又腼腆, 就是有些瘦, 夏安然没去管他到底是谁。
他对曹CAO的家族辈分不太清楚,尤其是曹CAO这一支其实是过继了出去的,后世史学家们都没研究出曹CAO本家是谁呢。
既然曹CAO说是他的长辈, 那就当做长辈来对待呗。
亮少年和他同龄,已经有了自己的职业,现在还在颍川没回来。统少年最近有从父要孝奉,一时之间他身边就只有这个新来的小孩,曹纯最近又忙, 于是到哪都带着小尾巴的夏安然和小孩很快就熟络了。
夏安然对于小孩子的教育模式一贯都是放纵摔打式的,他几乎不去管小朋友的礼仪课程, 这方面小孩似乎有专门的学习过, 一举一动都极为规整。
他就是带着小孩玩。
问过荀彧之后,他将小孩带进了工房。
因为诸葛亮不在,他缺少了一个聪明的小助手,又看小孩记忆力也算是超群的那一种, 夏安然就拖着他来给自己记录数据。
曹营在挖出了两个大铁矿之后,铁器的储备量正在急速上升。
虽被郭嘉那边要过去了一大笔存货用于装备军队, 但是夏安然这儿也分到了一些可以制作农具的量。
铁用在农具上是一个国家国力发展的证明, 也是一个国家对农业重视程度的证明。
自西汉开始,牛耕和铁器制作农具开始普及,但是直到东汉, 普及率才算比较高。
说一句现代人绝对想不到的事,其实如今的战场上……大部分兵士拿着的武器,都是农具哦!
这一方面是因为如今的建军制度是要求民众自带武器,除了少部分比较富有的军阀(比如北方富得流油的袁绍军)
大部分的军队只有精锐部队才能拿到制式武器。
这也是为什么夏安然运粮时候明明粮草辎重都很不错,但是给人的第一反应还是穷的原因。任何东西成了规制,给人的感觉就是:富、强。
顺带一提,曹军如今也只是装备了几个特种部队,其中包括曹纯治下的虎豹营、以及吕布手下大将高顺的陷阵营。
就连曹CAO自己的亲兵用的都是这两支部队换下来的兵器。
之所以选择这两支部队,就是因为这二者一个擅攻,一个擅守。
曹纯的虎豹营便不提,纵使孙策在其中亦不过是一个小队长,入此营者几乎都是每个军营的最强兵士,除了个体实力,还要接受训练,每半年进行一番选拔。其待遇,无论是兵器、粮草,都是曹营中数一数二的。
当然如此培养之下,付出的代价也很巨大,虽然曹纯回来从不说,但是他身上的伤口也不曾少过。
想也知道这一支特种部队寻常的任务定然不是寻常部队所能完成的,他们的战损和伤损每每加一个数就能让郭嘉心疼得直抽抽。
而高顺的陷阵营走的就是另一条路。
入陷阵营者,非大力士不可。
如果说虎豹营以轻骑为主,陷阵营就是完完全全的步兵队伍。
陷阵营的建立起初是高顺为了辅佐吕布,吕布那时还在董卓帐下,主以守城,于是陷阵营便择取大力士,着重甲,阻挡敌方冲锋部队,但是等到后来,吕布入了曹营,曹CAO又给了吕布足够的信任和资源,吕布的军队便彻底由一支杂军,转为骑兵,如此,陷阵营的地位就有些尴尬。
因为重甲部队跟不上马队的行进速度,于是高顺在后期打上了申请,要求给陷阵营进行换装变阵。
这无疑是一项冒险,他想要将配置武器转为刀、弩,将自己的定位由盾牌改为了火力掩护,这等于是完全改变了他这一支的风格和作战习惯。
吕布在思索了好几日后,还是决定伸手向曹CAO要钱。
然后他就被人包围住了。
作为曹CAO帐下第一个向曹CAO大规模要钱的将领,吕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不单单是军师祭酒郭嘉来了他的营帐内,听高顺对于部队的讲解和安排,就连曹昂和戏志才也来旁听。
那时候曹CAO还没有挖到铁矿,现如今的铁资源全用在了锻刀上。
高顺的想法原来是想要和别的军营的武器防具换一下就行,没想到会闹得那么大,更没想过曹CAO居然会同意给他们重新配备军武。
在几个部队将领脑洞大开的几番讨论后,陷阵营最后没有改变其重甲步兵的身份,而是成为了独立于骑兵的存在。
也就是说,他们不给吕布打辅助了,以后就自己浪。
对此高顺很有意见,他本来是想要给人打辅助,才提出建议的,现在倒是同意给他改制了,反而没法打辅助了,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最后他是被吕布压下去的。
吕奉先眉眼飞扬,一掌就将高顺压得死死的“笑话,当布是那没了人掩护就不会打仗的软脚虾吗?你且去建新军,布对此亦极有兴趣。”
吕布对于陷阵营的改装颇有些兴致勃勃,尤其在看到郭嘉拿来的几件武器之时。
环首刀、钩镶、□□。
他一眼就看出了上头对陷阵营的期待。
他们想要将陷阵营变成一个重甲绞肉机。
若是当真可行,只怕他的马队,都将成为这支步兵的策应。
陷阵营的兵士本就力大,于他们而言,着重甲,持刀、钩镶的负重并不算高,因此适应得也极快。
之后他们更是接受了几次秘密任务,更是为了锻炼灵动姓,进行了若干次急行军训练。
咳,还记得夏安然的小驴子曾经踩到过好几次便便的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