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报告的马副官撞了个满怀。
“反了!司令,有人造反!”
顾大人子弹上膛,这叫一个闹心:“又他妈是哪个兔崽子反了?”
他疏于防备,是因为上辈子这个时间点并没有这破事。毕竟他自诩最讲义气,即使霸道了点,也没少给底下人好处不是,还不够他们推心置腹的?所以两辈子加起来就只有张显宗反过他——难道是张显宗又反了他了?
马副官道:“是刘部长!觅了一批军火带人反啦!”
顾玄武松了口气。原来是那个每次看见小五都要脸红的怂货,他因此这些日子没少损这个姓刘的,每回都得损到对方脸色煞白才肯放行。这么说来这次动乱的起因也就是个女人,可真他妈丢人啊。
然而激烈的枪战只持续了几分钟就迅速降温,顾玄武还没走到门口,外面的枪声已经小了许多,他想起什么,停下来问:“张显宗呢?”
马副官急忙道:“张参谋长正在外头镇压呢!”
顾玄武冷笑:“这小子动作倒真快。”说着伸手去推门,还没使上平时一半的力气,门被人同时从外面拉开,他没防备地正面对上张显宗的脸。
张显宗也愣了一下,继而侧过头对他笑,顾大人心里一咯噔,蹙起眉掩饰自己的动摇。
张显宗先开口:“已经开始收尾了,司令放心,没闹出什么事。”
外面确实只剩零星几个枪声了,知道事件已经得到控制,顾玄武放了心,问:“死了多少人?”
“十几个吧。”张显宗道,“都是他们的人。”
顾玄武呸了一声:“都他妈是老子的兵!”
“那怎么办?”
顾玄武想也没想:“凡是叛徒,都杀了。”
张显宗顿了顿才点头:“是。”
在张显宗再次出去善后的时候,外头已经平静下来,前后不过二十分钟,高氵朝褪去得如此之快,这无疑是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叛乱,比之上辈子的张显宗不知差了几个等级。
顾玄武回到司令部等候结果,然而听几个部下分别讲了一遍事件始末,他就明白其实并非刘部长谋划不足,这一招请君入瓮实则是全亏了张参谋长的先见之明。
他想起张显宗早就提醒过他军心有变,加上今晚行动之迅速,这兔崽子必然对此事早有防备。这说明张显宗明明可以在一开始就将一切反叛的苗头掐死,却选择了静观其变,等叛乱真正爆发之后再加以镇压——若是以前顾玄武一定想不通张显宗这样做的用意,但事到如今他发现自己很容易就能猜出张显宗的小心思——防患于未然未必能引起他的重视,所以张显宗让事情闹大,无非是想让他意识到,对于他顾玄武来说,张显宗这个存在是多么的不可或缺。
倒没有害他,也没有主动给他制造麻烦,也确实都帮他解决了这些麻烦,但就为了这么个破理由,这混蛋白白损失了他好些兵力。顾大人气不打一处来,开始仔仔细细地从头回忆,想看看张显宗到底还干过多少类似的混账事。
刚数到第七件的时候,张显宗就回来了,顾玄武正躺在沙发上抽烟,听张显宗把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完,才不耐烦地说:“直接杀了。”
张显宗问:“司令部不再审审刘部长?”
顾玄武不甚在乎地灭了烟:“叛徒没有第二次机会。”
对于张显宗以外的叛徒,他的态度向来如此决绝。但这话他的确也是说给张显宗,如愿看到张显宗脸色一沉,油然而生的优越感让他顿时爽快不少。
张显宗很快调整过来,继续谈起正事:“那太太怎么处置?”
他在问五姨太。为了这个五姨太,顾玄武把不少下属都得罪了,有怨言的不在少数,现在是这个刘部长以身试法蹦出来了,剩下的估摸也有不少祸根。所以这女人是没法继续留在自己身边了,只能忍痛休了送回老家。
“多给她点钱,确保她后半辈子能好好过。”顾大人说这话时心还在滴血,既心疼自己的钱,又心疼自己的女人。
张显宗道:“毙了一个刘部长可以杀鸡儆猴,不如再以司令的名义赏其他人点钱,恩威并施,怎么样?”
顾玄武觉得憋屈,但还是大手一挥:“照你说的办。”
其实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张显宗知道,不可能有人只因为被顾玄武穿了几次小鞋就起来反他,说到底是顾玄武这个人过于专龘制独断,不仅在军队里,感情上也是如此。以顾玄武这样的姓格,将来不管爬得多高——不如说爬得越高,越容易被人摔下来。但他即使说了顾玄武也不会懂,人总有些缺点,如果能轻易改正就不叫缺点了。幸好这辈子的顾玄武似乎不打算继续往上爬了,他死过一次,连着野心也一起死了。这么一来,张显宗就更不打算提醒顾玄武了。
该说的事都说完了,表针已经转过凌晨三点,顾玄武伸了个懒腰,瞄到张显宗还站在旁边等候吩咐,右臂沿着腰线笔直垂下,他终于发现有点不对:“你胳膊又怎么了?”
张显宗象征姓地抬了两下胳膊:“之前肩膀伤了留下的后遗症,没法使力,刚刚开了几枪,发现瞄不准了。不过别的都不碍事。”
顾玄武正想责怪他怎么弄的后遗症,马上想起来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曾经他粗暴地按住张显宗的肩膀强上了他的画面又充斥在脑海里,张显宗的身体、喘息、触感,顿时让他心情复杂起来。
张显宗笑了:“司令不是说会养我一辈子?”
顾玄武颓丧地扶额,他此前与五姨太只做了一半,本就尚未尽兴,偏偏这时又与张显宗呆在一起,还好死不死地回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东西。
好在顾大人近来时常纠结于自己对张显宗的欲望,已经知道该如何排解,于是恨不得赶快回去狠狠扑倒小五这个护身符。可张显宗凑近了弯腰盯着他:“我脸上有什么吗?”
顾玄武心跳漏了一拍,故作镇定地回视过去:“什么?”
张显宗道:“司令最近一直在看我。”
顾玄武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想反驳,又确实没有立场反驳。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张显宗竟然顺势跪坐到了他腿上,一只手揽着他的脖子,一只手解起了自己的衣服扣子:“枪响的时候,司令在做什么?”
老子正是想回去把这件事做完啊!可张显宗低头亲下来,热烈的唇齿交缠后意犹未尽地舔舐着他的嘴角,等顾玄武回过神来,张显宗已经衣襟大开,从前总是印满自己吻痕的胸膛此刻干干净净地裸露在眼前,他不禁心头一紧。上,还是不上,事关他男人的尊严,这好像是个大问题。
张显宗问他:“司令欠了我一件事,还记得吧?”
顾玄武原本早忘记了,可刚刚他为了回忆自己到底被张显宗算计过几次,正好就也想了起来——就是在张显宗为他收拾了一伙流窜军后,他曾应过张显宗一件事。那时张显宗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他便说等张显宗想好了再告诉他,无论要什么他都给他。
这会儿他倒宁愿自己不记得。
张显宗道:“我现在想好了。”
顾玄武艰难回道:“你要什么?”
张显宗靠在顾玄武肩上,轻声吐出两个字来:“抱我。”
“……”我艹这张显宗的段位也太高了吧!
顾玄武心里那点纠结和犹疑顿时没了,立刻就劝好了自己:他是一个守信用的人,毕竟话说出去就得做到不是?于是他猛地将张显宗扣进怀里,按住对方的脖子舔咬起来。
他当然发现自己完全不是张显宗的对手。从前他教过这人很多次如何在床上引诱自己,这人死攥着那点尊严不肯撒手,总显得有些笨拙,如今才真正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毫无抵抗之力。
他想抱这副躯体已经太久了,触感甚至比之前还要勾人,让他光是把人抱在怀里,欲望就几乎喷薄而出,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五姨太能够代替的只是他想象里的张显宗,一旦碰触到了正品,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在张显宗身上游走,很快把对方扒了个干净。在满脑子都被无法遏制的情龘欲填充时,顾大人竟然还留出了一点位置给自己的理智:张显宗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隐隐有些心疼,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可又该怎么办?他完全不知道。
他终于放过了已经布满自己齿痕和吻痕的脖子,转而去吻张显宗的耳朵,手指不停地在对方身体里扩张。等亲吻转移到张显宗的嘴角时,顾玄武停了下来,微微有些失神:“喂,张显宗,你……”一番短暂的心理纠结,他觉得无法继续装糊涂了:“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大抵是早有了心理准备,这回张显宗没有表现出顾玄武预想中的惊慌失措,仅仅愣了一下,脸上除了情龘欲喷洒而成的氵朝红,依然是平静的。他认真地看进顾玄武的眼睛:“司令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顾玄武遭受了会心一击:他果然不是张显宗的对手啊。
☆、第二十六章
顾玄武觉得张显宗一定是自己命里的劫。单说他能和这么一个男人搞到床上去就已经算是奇事,好不容易说服自己遵从下半身的意愿,又发现原该只有肉体关系的情人竟然对自己持有爱意,可恨在他依旧对那情人的身体念念不忘,不是劫数又是什么?
好在他终于给自己找到理由重新接纳了张显宗,这一复合,顾大人就看开了:张显宗又不是第一个爱他的人,他那么些姨太太小情人儿,其他人的爱意他都全数收下,怎么偏拒绝张显宗?对嘛,卸去了参谋长这层身份,张显宗和他的姨太太们也没什么区别,他就把张显宗当成自己的六姨太,又有什么不好?那么就像他的姨太太们喜欢他,张显宗也喜欢他,就像他喜欢他那些姨太太们,他也喜欢张显宗。
顾大人再次说服了自己之后,发现他对张显宗那彻底而猛烈的迷恋也变得更加绵长而持久,再不像从前那样专宠,不时也会出入其他姨太太们的房间了。张显宗当然不会显出什么不满,不如说,张显宗永远是最乖的那一个,这也是顾玄武为什么最喜欢张显宗。姨太太们则不无微词:走了一个五姨太,张显宗却回来了,幸好比起那个千娇百媚的狐狸精,她们宁愿对手是张显宗这样一个男人。
可对张显宗来说,对付顾玄武这几个姨太太,大概是他重生以来最不需要费心,却也是最不想做的事情——张显宗自己也有许多姨太太,见惯了她们为自己争风吃醋,如今却被动地和顾玄武的姨太太们站在了同样的立场,这样的身份转变已经令他不快,他的尊严也不会允许自己真跟个婆娘似的与这些女人上演低级的宫心计。
姨太太们斗不得张显宗,闲言碎语人家也不为所动,便把气都撒在了张显宗的姨太太身上。张显宗平日看自己的姨太太们聚在一起都烦,近来却发觉她们安静了许多,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几天,果然是被顾玄武的姨太太欺负了。
他这帮姨太太都不是省事的主儿,若是平常,就算不反击回去,也早来跟自己哭诉了,这回却都忍了气吞了声,毕竟被欺负的原因是他张显宗做了顾玄武的情人,没有人敢当面跟他把这件事挑破。
张显宗叹口气,叫来一个姨太太,扔了一把钱给她:“最近也没见你添新衣服,换身新鲜的去吧。”
姨太太顿时委屈地泪如雨下:“老爷,我、我……”
一旦撕开了口子,后面的话便如决堤一般泻了出来。
她们本来就是寄居在顾司令家里,丈夫又是顾司令的手下,所以最初被夫人们使唤着干点活,虽不情愿,也都照做了。谁想夫人们变本加厉,逐渐的,张显宗与顾玄武不在时她们被完全当成了女佣使唤,刻薄话听着,打也得挨着,还不得不在麻将桌上把个人的家底都输了去。
她只说如何被人家欺负,被欺负的原因则缄口不言。张显宗擦干她的眼泪:“以后多在顾司令眼前晃晃,多哭几回,再憔悴一点。”
他知道顾玄武未必真的对这些事全无察觉,之所以不曾干预,一是觉得无伤大雅,二是因为顾大人还沉浸在那微妙的优越感里。
优越感,这就是顾玄武能从张显宗身上得到的其他姨太太没有的东西。看着昔日心高气傲的仇人如今沦落到与他的姨太太们周旋,顾玄武想必会觉得已经将张显宗这个人完全掌控在了手里,张显宗深知这一点,那么如果这样能让顾玄武对他的印象更好,要多少优越感他都尽管给他便是。
没几日张显宗的姨太太又被拉去打麻将,手上已经一分私房钱都没有了,也不敢与张显宗要,一个个缩着脖子打牌,桌上只剩了顾玄武的姨太太们的欢笑声。
“没钱?我家老爷可待张参谋长不薄,什么东西不想着他呀?看把张参谋长宠得安安稳稳的,家底攒了几辈子厚,还能没钱吗?”
洗牌的声音盖过了笑声,麻将牌重新码好,姨太太正了正头上的首饰:“没钱也好说,写张欠条,以后要是还不上,我们就直接找张参谋长去要,也正大光明的,是吧?喏,拿笔来,别忘了可是算利息的。”
仆人把准备好的印泥拿出来,张显宗的姨太太骑虎难下,正要签字画押,本该在军队主持事务的顾玄武不知怎么突然回来了,麻将桌上瞬时静了,顾玄武夺过欠条,使劲盯着读了两遍,像是要把纸背看穿的视线让方才还在欢笑的姨太太们噤若寒蝉,恨不得直接钻到地底。
顾玄武顺手把欠条撕了,搂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