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跑回祭司院方向——
“……果然不出所料, ‘她’与那男人私会,那男的一见到‘她’,就伸出双手一通乱摸……”
“……”
古雄犀利的薄唇紧抿, 高高的眉骨下, 一双深灰色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熊熊火焰!
他背着手来回踱步, 不可抑止地怒吼道:
“这个下贱的妖精!这个银荡的女巫!”
这个银贱的女人,出身卑微, 还跟男人勾勾搭搭!他就是给他洗脚也不配!
他倏然转身, 仿佛要用双眼将眼前人吞噬, 咬牙切齿地道:
“你的眼睛为什么色眯眯的!”
他仇视着自己的手下。
那人连忙唯唯诺诺道:“我怕被他们发现, 并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地眺了一眼……我看到他们躺在一起,就赶紧回来找您……”
躺在一起!
那混蛋下流的臭骑士和他娇滴滴的小绵羊!
躺在一起!!
何等银荡的画面!!
古雄的脸就像中风一样抽搐,他转身一拳捶在墙壁上,拳头在黑石砖上打出了血,他竟似不觉得痛一般, 将那线人吓了一跳, 忙献殷勤道:
“主祭大人, 我们是不是赶去捉奸?”
说着露出猥琐的笑容。
“你这头该下地狱的驴!”古雄恨得掐住他的脖子, 直掐得他口眼歪斜, 口吐白沫, “来来回回一个小时!该干的事儿早就干完了!”
他拼命地摇晃手中的蠢货, 在他快窒息之前又把他甩开。
他的双手仍在空气中抽搐般地舞动……他更想要掐的是那个下等骑士的脖颈!
卖力气的武夫, 不过是贵族的家臣,一个二等人罢了!
若是没有主人,更是不名一文!怎可和神圣的祭司长相提并论!
脑袋空空,怎么比得上他饱读诗书!
可这世间,银娃偏爱荡夫!
他用力地瞪着双眼,死死盯着想象中的仇敌,牙齿像碎石一样在他干瘦的脸颊内响动,面容也随之不断地扭曲着。
嫉妒使他丑陋,他的行为即将丑陋。
*
太阳旅店,客房。
吉尔斯以手撑脸发着呆。
在整个塞伦镇,昂列大概是除了吉尔斯之外唯一一个知道苏试是男身的。
自从下午去见了达克少……贞德姑娘,回来后少爷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
也不对,仔细想想,自从少爷遇见达克少爷之后,就开始变样了。
以前虽然有人调侃吉尔斯少爷有“厌女症”,但昂列知道,他对女人粗暴,只是实在看不上眼罢了。要是换成男人对他打情骂俏,下场只会更惨——曾经有怀疑少爷“好那口”又自恃美貌的男仆试图挑逗少爷,直接被一脚踹断好几根肋骨。
此时,昂列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他不敢说,憋得慌。
吉尔斯却回过了神来,看着昂列,只是视线仿佛落在什么虚无的远处,自言自语般地问道:
“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
“……哈?”
*
就在吉尔斯一脸深沉地怀疑苏试是同性恋,对他有想法的时候,在回祭司院的途中,苏试被两个祭司绑架了。
苏试被掩人耳目地送入祭司院院长住所下的地窖内。
他的双手被束在身后,连着身体一起被捆绑个结实,又被挂上墙边的木十字架上——以用绳索将木十字与脖颈捆缠在一起的方式。
苏试困惑地看着眼前穿着白色祭袍的祭司院院长,显然预料不到会是这样的人对自己下手。
“……为什么?”
“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哪里得罪你了吗,祭司大人?”
古雄看着他这幅样子,怒火中烧!
仿佛一个丈夫回家抓到偷情的妻子,而妻子还死不悔改,还想要装作无辜蒙混过关一样!
“你问我这些问题,难道是还把自己当成什么清纯圣女吗?!”
他抽出鞭子,发泄地挥舞出去,鞭笞眼前这具银荡的肉体!
“你让地狱之火炙烤我的夏体,却承欢在别的男人身下!”
他想到他袒露出美丽的胸膛,如何与那骑士交缠,如何伸吟,又如何款款扭动他纤细的腰身……他的身躯与头颅就一半浸在极地冰寒的雪水中,一半在烈焰中灼烧!
苏试简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毕竟,在此之前,与古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虽然古雄并不待见他,但也算不上针对。
而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把他抓起来抽打,他怎么能想到对方是爱上了他呢!
这得多自恋才能有这样奇妙的联想!
苏试吃力地扭脸避开,绳索就像一圈圈项链套在他的脖颈上,此刻正勒住他白皙的脖颈,令他呼吸困难。鞭影像一道狂舞的蛇影,一闪而过,“啪”,顿时在他的半张脸上留下血痕。
一道鲜血随之飞溅出来,点点沾在古雄的白色祭袍上。
古雄怔愣住,右手还紧紧捏着鞭子,一时间昏暗的石室内只有压抑的喘息声。
烛火在湿冷的空气中燃烧,橘色的火焰映照着少年绝美脸庞上的伤痕,令人心碎,又令人心动。
苏试转回脸来,看着古雄,惊讶地发现对方的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他沉思片刻,仍然无解,因而柔静地注视着古雄,缓声问道:
“您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古雄浑身猛然一阵颤栗。
苏试又问道:
“只是单纯地为了折磨我吗?”
“你恨我吗?”
说到这儿,他浅浅地笑了。
他脸庞还沾着血,烛火将刑具的鬼影投到他的脚下,面对着面目狰狞的对他施暴的男人,也依然微笑起来,就像一朵莲花在水中缓缓绽放……这就使那一句“你恨我吗”,听来就像“你爱我吗”一般。
但古雄知道他是有理由这样笑的。
因为他生来就是被人爱的!他本应当将他的肌肤处处吻!
“你以为我想伤害你吗?”古雄不禁落下泪来,跪到苏试的面前,痛苦地仰望着他,“我宁愿把烧烫的蜡烛油一滴一滴地往我自己头上滴,也不愿意损害你的一根头发呀!哦,那美丽的金发!”
“看看,我都干了什么?”
他膝行爬向苏试,一把搂住他的双腿,“心爱的人儿啊!你来鞭打我吧!你来捆绑我吧!随你怎么干我都行!就让我做你的奴隶吧!”
他将脸贴向那交缠绳网的长袍,
又吻那长袍:
“行行好,爱爱我吧!”
“没有你的芳影慰藉,祈祷书又有什么意思?”
“圣膏的馥郁,又怎么比得上你肌肤的芬芳?”
“过往的一切就让它过去,让我们重新开始,以忠诚为誓,探索彼此的灵魂!”
“就让我同你结婚,就在此时,就在此刻,让我与你共度良宵!”
“让我做你销魂之体的俘虏,做你的家臣,你的奴仆!尽心尽力地在床榻上将你侍奉!”
“你会发现我比那个粗鲁蛮横的骑士要好上许多,”他用炙热的胸膛依偎苏试的小腿,“我可以用珠宝装饰你的肌肤,为你的草席浸满没药。阳光草地亦或者黄金白银,都随你选择……我比他拥有更多财富,也比他更为高贵……除了头发,我还有哪点比不上他?”
苏试此刻已经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他在说谁,因而只是道:
“你比不上。”
虔诚的面容扭曲,古雄银荡又恶毒的目光将他凝视,随即猛然起身,用匕首割断他颈后的绳索,又将他一把扛起,扔在床榻上。
苏试在床上翻滚两圈,侧身躺在正中,双手被压在了腰下。
他的双腿也被绳索束缚,不要说挣扎,便是连扭动一下也困难。
古雄发出猥琐而淫邪的笑声:
“没有比过你怎么知道比得上,也许试过你会更喜欢呢!”
苏试轻哼一声:
“侍奉神的祭司,都像你这般肖想着女人的肉体吗?”
古雄喘息着爬上床,跪在一边,又将他那双小腿搁到自己的腿上。
“那些庸脂俗粉何曾入我胸怀?是你啊,都是你啊!你这个罪人!”
他捧起脚苏试的脚一阵亲吻,“你这个折磨人的小天使!银荡的小天使!”
嘴唇滚热地贴在他的脚踝、脚背、脚掌心。
那感觉如黏腻的鼻涕虫爬过肌肤,只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苏试调整了一下姿态,让自己躺得舒服些,才道:
“过来。”
古雄听到这一声呼唤,情难自禁地扑过去将他抱住,把嘴贴向他的嘴。
苏试一扭脸,他的唇就落在了耳畔。
古雄对着那处肌肤狂吮。
苏试又道:“凑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他的主动让古雄浑身战栗,感到玉火正猛攻着他的夏体!他按捺住激情,将耳朵凑向苏试,渴望听到一些娇气的甜言蜜语,就是颐指气使也行!
但苏试猛地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死死咬住。
“啊啊啊啊啊啊——!”
古雄大叫一声,滚下地去,用手一抹,满手是血。
苏试转脸啐了口血水。
古雄的双目瞪着他,怒火使他的眉毛也痉挛起来。
“你这卑贱的娼妇!我是何等样的人!你是何等样的人!”
古雄的一只眼中射出憎恨,一只眼中射出爱欲,两道视线蛇一般在苏试身上绞缩着!
“我,塞伦伯爵之子,高贵的祭司,是一个拥有七座祭司院的男人!
而你不过是个低贱的流民!一无所有的贫女!
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的爱!?
你与我天差地别!竟凭什么敢拒绝我的垂怜?!”
他重新扑上床,淫手拿着匕首,透过绳索空隙,割着苏试的衣袍。
怒火烧红了他的老脸,他发出狼一样的嚎叫声。
“如果我爱上一个女孩,我永远不会捆绑她,强迫她,侮辱她……不会将她从光明的世界劫持,”苏试的目光从漆黑的地窖天花板上落下——长长的睫毛也像羽毛一样从空气中飘落——最终望进古雄的双眼,“我永远、这辈子也不会那样做,这就是我与你一生的区别。”
“……”
“叮”,匕首掉落在床榻上,古雄深缓地喘着气,但他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少年那双蓝色的眼睛,无比柔和、宁静,但他只感到自己的心落入了漆黑的地窖深井之中。
因为此时此刻,他那么清晰地意识到,他拒绝的不是他的外貌、年龄,不是他的财富、地位,不是学识,也不是那件与凡俗隔阂的祭袍,而是他的灵魂。
有一瞬间,他几乎伤心地落泪。
但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你这个又蠢又疯的丫头,你是被那个骑士蒙蔽了双眼!”
他爬起来,冷酷地抚平自己的祭袍,“你以为他会在意你的生死吗?你以为他能救你吗?我徒劳地想要将你从魔鬼的手中解救,徒劳地让你避免落入贱男人的陷阱……”
冰冷的火焰灼烧他的心,嫉妒已使他焚毁。
“既然你不领情,那么,”
他的双眼中布满更多肮脏的憎恨,嘴边挤压着一抹狞笑:
“你就去死吧!”
※※※※※※※※※※※※※※※※※※※※
我为古雄熬的夜(黑眼圈)
吉尔斯已经成功从小学恋爱班毕业,升学到了初中恋爱班
第三十九章 :女巫
1429年塞伦镇的春天, 要比法兰西北部地区暖和的多, 平民们能节约不少买干柴的花销。
黄昏时刻,当神庙报时的钟声敲响,便宣告了一天的繁忙就此终结。
这是一天难得的惬意时光, 帮工们也许会去酒馆里喝两杯, 而年轻的单身汉也许会玩玩骰子游戏, 或结伴去季女那儿找乐子。
一所房屋前的空地上,小提琴声重复着欢快的悠扬, 年轻的妇女和少女们在牛棚前手拉手跳舞, 脚步灵活旋转, 裙摆迷人地荡漾, 她们正享受着一天最美妙的时光。
一名路过的女乞儿向她们乞讨,但没有人理睬她。
“行行好吧!”
她向着宾客们大叫,换来了一通呵斥。
那乞儿便一边沿着篱笆走开,一边嘀嘀咕咕起来:
“美丽的女巫惑人心,
又冷又热呀,痛苦不堪;
美丽的女巫惑人心,
皮肤发紫呀, 献祭魔王。”
靠近的年轻妇女虽然听不清她念叨什么, 但料想不是什么吉利话, 便怒气冲冲地冲到栅栏边, 谩骂着驱赶那乞儿。
其他少女也有人帮着骂道:“滚开吧, 你这脏东西!”
等那乞儿离开, 女人们很快又沉浸在舞蹈的欢乐中, 忘记了刚才短暂的不快。夕阳落下后,她们都各自尽兴地回了家。
但很快,其中有两个少女出现了奇怪的病症——
她们浑身发热又冷得发抖,腋窝下也出现了疼痛的肿块。整个人又犯恶心,又头痛不堪。
这病来得极快,事先毫无预兆,而在病发第二天,这些姑娘身上的肿块流脓,嘴里也开始咳出鲜血,已经虚弱到不能下床。
家人们将女孩送到祭司医院,但治疗并不见效,第三天她们就死了。
然而一切没有结束,还只是刚刚开始——女孩周围的邻居家庭中,也开始出现相似病症。
恐惧攫住人们的心。
这就不得不使人们对她们产生怨恨和猜忌——是不是这些姑娘行为不检点,与魔鬼私通,或者惹怒了神明?
但女孩们的家人随即跳出来指控了那名女乞儿,认为是她当初在路过时,只因为得不到施舍,便狠心对女孩们下了诅咒。
那个女乞丐出于恐惧,主动前往神庙自首,向审判祭司承认了罪行——
有一天晚上她走在漆黑的街上,看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凭空出现在了面前,只听那女人用夜枭般的声音怪笑着唱道:
“美丽的巫师惑人心,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