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两人。
薛西斯吸了口气,微微点了几下头:
“你可真是……”
他想要说“不知好歹”,但话到了嘴边,又收住了。
苏试微微歪着头看着他,神情带着点酒醉的迷态,但一双眼睛在柔和的夜色中反而更加明亮起来,清澈得极其美好。映着的你的身形,像落在水晶上的一羽倒影般。
薛西斯道:
“你可真……叛逆。”
“如果你想让我遵守赌约,像一个仆人一样听从你的命令,你可以事先告诉我,”苏试眨了下眼睛,闷闷地打了个酒嗝,“我不是不可以听你的,但是你又像朋友一样买礼物给我……我不知道应该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我会很混乱。”
“我明白了,”薛西斯沉默片刻后道,“所以米团是你的底线,是最后一根稻草,对吧?”
苏试皱眉:“……”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薛西斯竖起一根手指,阻止他说话:“等着。”
片刻后,他拿着一盒米球回来了,递给苏试:“拿去。”
“……不吃。”
苏试扭开脸。
“你不是想吃米球,生气我不征询你的意见吗?”
“我是刚才想吃。”苏试仍然扭着脸,只是抬起手给薛西斯看腕上的手表,“两小时十五分,我对米球的感情已经凉了。”
“……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我都已经吃过了,你又让我吃,我猪吗?!谁吃的下!”苏试转脸,拧紧眉头,“你报复我,你想逼我吃,然后撑死我。”
“……我没逼你,”薛西斯打开盒子,捏起一个米球递到苏试嘴边,“少爷,大少爷,我喂您吃,行吗?”
“我不……”
苏试本来想拒绝,但看到近在眼前的弹润的米粒和酥灿金黄的肉松还有那星星点点的诱人的白芝麻,他就忍不住张开嘴吃了。
“好吃吗?”薛西斯拿盒子盖给他接往下掉的渣。
“……”
苏试点点头。
第六十一章 :牵手
接下来的行程漫无目的, 由着苏试走就是了。
薛西斯只在一旁跟着, 也不提接下去的行程安排,等他尽兴了再说。
人就是那么奇怪的,比如, 同样是爬山, 如果事先踌躇满志地要去千里之外的黄山, 计划好先去这个点看怪松,去那个点看云海, 攻克难关, 圆满达成各项任务, 就会觉得很有意义。但要是偶尔出差途径黄山, 毫无思想准备地,只是觉得既然来了,就顺便看一下,同样的怪松,同样的云海,就未必能让人如此兴致勃勃了。两者之间, 似乎相差了一点成就感。
但有的时候吧, 瞎热闹也是种快活;而有的时候, 看的风景, 是西湖还是泥塘, 都不重要, 去的餐厅, 是米其林还是肯德基, 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陪在你身边的人。
看坏的风景,身边没有对的人,你觉得荒凉。
看好的风景,身边没有对的人,你觉得孤独。
黑伊甸小镇,也有走街窜巷般的热闹。
各色的杂货店,各色的手工艺店,还有各色的零食店,似乎是藏在黑暗中,藏在角落里,预备突然跳入你的眼帘,给你惊喜。
苏试转身又进了一个陶瓷娃娃店,店里的陶偶都是佛教神话中的人物——手持钢叉的牛头阿傍、人身鸟翅的迦楼罗、神猴哈奴曼……还有苏试不认识的蜥蜴头人身的神怪,披着紫色和银灰色的长袍,手臂上戴着镶嵌红绿宝石的黄金臂环,盘腿打坐着,一只手却握着含苞的缅桂花。还有专门的一个架子上,放的是逗小孩儿的玩具——翘臀皮卡丘,大胸肌米老鼠,御姐唐老鸭,胖墩儿匹诺曹……看着也怪有趣。
不过像苏试这样的大人,当然更喜欢神秘的神话人物。
苏试拿起一个鸟面人身的神祇。体格矫健精瘦的鸟面人,有着优雅而坚硬的鹰喙,披着披肩发般的金绿色头巾,手腕和手臂上都缠着金银环,腰间围着一块马赛克纹短裙,手里则正拿着一面银镜照着自己头上点缀着的两根长长的银紫色羽毛——这副矜贵又臭美的样子,让苏试想起巴兰。
苏试忍不住笑了一下,在鸟面人留下的空位旁边,还有一个托着宝瓶的女神像,白陶女神肌肤泛着奶白色光泽,纤细的脖颈被金环一圈圈的套住,靠近锁骨的地方则披散开一片片活动的金片……这让苏试想到了阿托莎,他的酒就微微的醒了。
他毕竟拥有着米诺的记忆,在看到阿托莎会喜欢的精致的小陶偶时,会条件反射地想起她来。
一只苍白的手率先拿走了那个小陶人,就听见一旁响起低沉醇厚的声音:
“这个看起来不错,”
薛西斯将视线从小陶人挪到苏试眼中,“你喜欢?”
“如果你要的话,可以让给你。”苏试看着薛西斯道,“你是给阿托莎买礼物吗?”
“……”
薛西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微微地点了点下颔:“当然。”
他又看看手中的小陶偶,唇边勾起一抹浅笑,风流又低沉的一抹微笑,“你帮我参谋参谋,这个怎么样?”
“如果是你亲自挑的,她会更高兴的。”
苏试微微一笑,把手中的鸟面人放下,显得兴致缺缺了。
他绕开薛西斯,双手插着兜,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店内闲逛,随意地扫视着那些银木架上的各色陶瓷,走马观花似的。
薛西斯转身走到胡桃木柜台前,柜台上还拼接着一层玻璃橱柜,摆放在里面的陶瓷小人儿显得更为精致,雕琢在身体上的黄金、玛瑙、宝石的品相更佳。薛西斯指了几个看中的陶偶,店主亲自为他将几个陶偶装进铺着天鹅绒垫的胡桃木盒中。
苏试仿佛听到了涨潮声,就像在湖边散步时,那风中的湖水就这样一波一波地荡向岸边,响起令人觉得惬意的低沉又柔和的哗哗声……他感到了熏熏然的困倦,骨头都要融化般,非常想要靠一靠。
但是店铺的墙壁都摆满了货架,而镶嵌着胡桃木的银架上摆满了易碎的陶瓷娃娃。他的视线有些迷离地在店铺内逡巡,并没有看到休息区,只看到几对客人绕着架子边走边看。
苏试用指腹按了按眉心,扭头看了一会儿薛西斯的背影,走到他背后,直接侧身靠了上去。
终于卸下了身体一部分负担般,闭着眼睛露出松快的神情。
薛西斯的脊背宽阔又平稳,他是倾斜着将自己的身体的重量都压上去了。
店主正移过来一张羊皮纸,薛西斯接过钢笔正要俯身书写,就感到背上一沉。他顿住身形,反手越过肩膀摸了摸颈后侧的脑袋。
苏试转了个身,背靠着他的背,脑袋一仰,枕在他肩胛骨之间的位置,听那微弱的呼呼声,像是睡起来了。
出于贵客至上的原则,店主看起来很想要提供什么帮助。
薛西斯对他摇了摇头,将一只手摁在玻璃橱柜上稳住身形,另一只手随意拿过柜台上的一个水晶摆件压在牛皮纸上,用连体字写着城堡的收货地址和联系方式。
大概是薛西斯太稳了,本来抱着胸闭目养神的苏试不知不觉就这样靠着他睡沉了,恍惚间以为自己躺在了床上,便想转身换个姿势,却突地往边上一滑,就要跄踉着冲出去。
薛西斯被他惊得钢笔都按劈叉了,下意识地伸出左手往后去揽他,墨水在最后一个字符边上晕染出一块。
薛西斯很快就丢下钢笔,双手都向后搂住他的腰。
……别说,手感还不错。
他用手握紧,用掌心测量着尺寸。
苏试已经被这一下搞得清醒过来,迷茫地张望了一下,站起身来:
“……买好了吗?”
他还以为是薛西斯推了他一把,提醒他要离开了。
大约是入夜的缘故,步行街上的血族突然多了,衣着典雅的女士挽着身边的男士,踩着轻挑的高跟鞋,步履款款,风姿绰约。
和贵族平日里聚会时的庄重服装不同,女士们大可以穿上轻便又多彩的衣裙,便是男装也无不可,尽显个人魅力。
倒叫薛西斯目不暇接了。
苏试觉得,一个男人见着漂亮的女人,若是不看上一眼,那肯定是假正经的。但像薛西斯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看,能看到人家的男伴怒目而视的,也真是个极品!
若是换个了男人,恐怕要被女人们看做是轻佻下流的男人,但偏偏不知道怎么的,那些女人却并不感到被得罪,反而觉得是被恭维了一般,有时候还会当着身边的男朋友或者丈夫跟他眉目传情一下。
看到再次经过的某个隐含悲愤神情的血族绅士,苏试觉得作为男人,他深深地理解对方的心情——
如果是他的女朋友在他在场的情况下,还被别的男人吸引目光,他会……他没有女朋友。
为民除害、大公无私的苏试,就在底下用脚尖“咚”了薛西斯的皮鞋一脚。
薛西斯转头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每次薛西斯准备转脸打量经过的女人——尤其是有伴的女人,都会挨上苏试一脚踢。
不过物色女人是薛西斯的本能,拥有一眼就看穿女人妆容,透过宽松的衣服也能勾勒女人身段的能力,让他忍耐住不去品评合口味的尤物,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对面走过来一个波西米亚风的长腿女郎,戴着白色珠串的额饰,颈边垂着黑色麻花辫,穿着斜圆领的连衣长裙,露出的半边肩膀纤细又圆润。她拥有少女的面容,和优美的身段,微笑间又一种腼腆的风情,正一边和男友说话,一边频频地看向薛西斯,长长的睫毛勾人的轻盈颤动着,唇边甜蜜的微笑,也不知是为了男友的甜言蜜语,还是其他。
苏试看着身边散发出猛烈的骚货气息的薛西斯,开始拿脚连踢薛西斯的脚跟。
薛西斯被踢得实在没法集中精神向美女散发熟男的魅力,只得收回了目光。
但即使薛西斯不去用目光肆意挑逗女人,也仍然有很多血族女人远远地就将目光黏在了他身上,甚至还有几个妖里妖气的男人含情脉脉般地看他几眼。
“……”
苏试忍不住扭头将薛西斯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围来来往往的血族男士长得不是高挑俊朗就是五官精美,薛西斯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吗?
——衣着、气势,还有隐约的能量场,薛西斯并不需要宣布自己的身份,才能让血族女人知道他多么有地位,就像狮子不需要用咆哮来向兔子来展示自己的力量一样。而且他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是薛西斯身份一个显著的象征。
“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不要怀疑我的魅力,”薛西斯看了他一眼道,“我可是很受女人欢迎的。”
似乎为了验证薛西斯的说法,很快就有一个女人挡住了薛西斯的去路,大胆上前将印着唇印的卡片塞进薛西斯外套的胸口袋里。
薛西斯挑了下眉,反而显出意外的神态,他没有去管那张小卡片,只是突然握住苏试的手,抬手向女人展示两人交握的手道:
“抱歉。”
他拒绝人的时候,脸上也依然挂着那种风流又自信的表情,一点仿佛被取悦到的微笑,好像不是拒绝是诱导。
女人咬着唇,显然不相信自己会被拒绝,而她也确实拥有着自信的资本。
但薛西斯只是拉着苏试经过对方,随手夹出胸口的卡片,看也没看一眼,便掷进对街的垃圾桶中。
——确实,他的一大兴趣爱好就是女人,但那不代表他没有自制力。
相反,像他这样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什么样的女人都睡过,比起纯情的、或者洁身自好的男人,他反而更能在一群跳脱衣舞的性感尤物面前,做到面不改色、心如止水。
何况,他又不喜欢送上门的。
第六十二章 :小蔷薇
大约走过一条街, 想来那个女人已经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苏试抬起手腕,向薛西斯展示了一下仍被握住的左手,薛西斯从善如流地放开。
两个人走到教堂广场上, 钟楼上刚好敲响整点的钟声, 从教堂的某个房间里传来笛声。广场上灯如白昼, 四边都有一座长方形的喷泉水池,粼粼波动的池水闪亮如大块的蓝水晶。
苏试顺势长腿一迈, 就走在了水池的边缘, 一下子比薛西斯高出一截来。
池缘不过二十来米长, 而且有三十公分的宽度, 薛西斯也由着他。
两个人一高一低地向前走去,长池中的喷泉并非是高高地喷到空中的水柱,而是低低地沸涌的水球,清澈透明的池水中,还有电光美人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苏试突然脚一崴,向着水池俯下身去。
薛西斯正双手插在衣兜里, 往前走着, 被倚着窗牖的吹笛者所吸引, 将视线随意地瞥掠向一边……冷不丁地被苏试吓了一跳, 条件反射地抽出双手, 急忙要去捞他, 动作过于慌乱, 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踉跄了一下——
苏试则像重播倒退镜头一样, 不慌不忙地重新站直了,双手插着兜,好整以暇地俯视着薛西斯,微微挑起弯弯的眉弓,用像是在你的掌心抹了一点蜜的声音道:
“骗你的。”
——其实他不过是拙劣地把身子往外歪了一下而已。
用小把戏骗到薛西斯,让他感到开心。
他浅浅地微笑起来,微笑得像个娇美的顽童。
女人们总是说,男人总是看脸的,男人也会说那个女人有多么美,那双腿有多迷人,但他们不会告诉你,让他们怦然心动的那个瞬间,却是那么平凡,那么微不足道,以至于他们猝不及防,对爱情的金箭难以招架……
仿佛突如其来,没有道理可讲。
薛西斯突然变得不想看到他的笑容,仿佛他预感到这一瞬间的笑容,会变得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