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鱼族死后灵魂归处的归墟之物,危急时刻可保一命,因其可盛魂魄。他不知道传说是真是假,也不知此物是否对他们有用,但为这一线生机,他忙做法将二人体内未完全消散的魂魄尽数吸入这人鱼泪中。
魂魄离体,二人的身躯终在他面前化作了磷光。
收了魂魄,他也来不及感伤,赶忙救治其余几人。然而,他终归慢了一步,还没等他上前将他们吸入人鱼泪中,那些人的身体已化作尘埃。
他无奈放下双手,观厅内环境,见到处是水系法力和火系法力打斗的痕迹。能一力杀了如此多的人,又修火系法力,这世上并无几个人,而方才瞥见的那红火衣角又极为眼熟。
然而,他并不相信这是那个人干的。
不是那个人,又是谁在冒充那人在此杀人?
他心中一团乱麻,太微亲自领着一队天兵闯了进来,那受他救治保住一命的应门侍从混在天兵之间。
“陛下容禀,小仙亲眼瞧见火神殿下闯入府内杀人,请陛下明断!”
☆、二十七
因润玉也在现场,他与那应门侍从一同被太微召上九霄云殿问话。
路上那应门侍从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他承了这声谢,想的却是别的事情,凶手下手狠辣,议事厅中无一活口,为何偏偏这人只受了重伤?简直就是留下把柄给人堪破。凶手究竟意欲何为?
九霄云殿上,应门侍从言辞凿凿指控旭凤灭洛湘府满门,问及润玉,润玉瞒下了瞧见的那片衣角与他将洛霖夫妇残魂收入人鱼泪之事,只道自己去寻洛霖对弈发现府中异状进门察看,到达议事厅时那凶手已经逃之夭夭,厅中众人身死回天乏术。
也有人怀疑他在现场是他所为,然而议事厅中乃水系法术和火系法术打斗的痕迹,他修习的是水系法术,又有那应门侍从作证,他当场洗脱了罪名。
虽然有应门侍从作证,但这天界都是法术高强的仙人,只要修为足够深,是可以掩藏自己容貌化作他人模样行走,而修习火系法术也不单单一个旭凤。
旭凤虽嫌疑巨大,但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他所为。
太微一边派人继续追查此事,一边派润玉前往魔界召旭凤上来自辩。
润玉领命走出九霄云殿正好碰上听闻家中噩耗从花界匆匆赶回的锦觅。
一见到润玉,锦觅泪眼婆娑地扑进他的怀里哭泣道:“爹爹和临秀姨殁了,他们说是凤凰干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此地人多嘴杂耳目众多,润玉自是不会把自己所做所想告诉锦觅,沉默以对。
“何仇何怨,他如此丧心病狂?我这就为爹爹和临秀姨报仇去!”锦觅却以为润玉承认那是旭凤所为,推开润玉作势就要找旭凤报仇。
“站住!跟我去璇玑宫!”生怕这丫头做蠢事,润玉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施法回了璇玑宫。
而从锦觅出现到润玉带走她的全部过程都进了有心人的眼中,他们离开后那人也悄悄离去。
到了璇玑宫,润玉随手布下结界,劈头盖脸就质问起了锦觅:“你就这么不相信旭凤吗?”
锦觅极少见润玉在她面前发怒,被这一顿质问弄得有些懵,随即便委屈道:“不是你默认了吗?”
“我只是沉默,不是默认!大庭广众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如何坦然相告?觅儿,你也该长大了,做任何事都该有所顾忌。”
“我,我……对不起。”锦觅被训斥得又委屈又羞愧,“那小鱼仙倌,你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没有眼见,没有查证就轻信他人,觅儿这姓子真是……旭凤知晓了该多难受。他们若真走在一起,怕也是怨偶一对。
“哎!”润玉重重地叹息一声,将自己所见所作及所思原原本本说与锦觅。
“你说爹爹和临秀姨在里面?”听罢,锦觅情不自禁地去摸润玉手腕上的人鱼泪。
“嗯,我还得找找典籍,看能不能重聚他们的魂魄为他们重塑肉身。”
润玉心中并无把握,锦觅却乐观开朗多了,当即满怀希望道:“一定可以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嗯。”受锦觅的感染,润玉心中也多了些希望。
虽然她的身上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不可否认,她的乐观开朗总能影响身边的人,是以当初他虽恨过她,却也不能对她狠心。如今单纯地把她当妹妹来宠来教育,倒也不错。
荼姚回了毗娑牢狱不久,穗禾终于醒来,她瞧着面前这张与自己无二的面容,心中一痛。
她自认对这位天后姨母从未有过二心,却被如此相待,她实在是又痛又恨。
但既然木已成舟,她也掩去所有心思,起身毕恭毕敬地告辞道:“天后娘娘,穗禾告辞!”
这隐忍的姓子倒是与我有几分相像,可惜注定了成为弃子,待穗禾走后,荼姚召来心腹道:“给我看着点她,她要是出格了,就把她推出去。”
“是。”
☆、二十八
“查得如何?”
“回陛下,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两位仙上和那几名仙侍死于烈火杀阵,凡是修炼五千年的仙人皆可使出,不过是修为深浅的区别。能布下此阵将人困杀,修为该有万年之上,有嫌疑的有十数人,臣正派人将他们一一排查。”
“不是琉璃净火?”
“不是。”
“好,你先下去,有新的进展须马上亲自上报于本座。”
“遵命!臣告退!”
挥退下臣,太微背着手在他的紫微宫中来回踱步。
荼姚对洛霖下手,他早有所料,他甚至在背后推波助澜。出乎他的预料,荼姚虽疯,倒是聪明,为她自己和旭凤找好了退路。他原本打算让荼姚杀了洛霖,再把她这个凶手揪出来,废了她的后位流放神霄九宸岛,如此水族与鸟族尽归他手。没想到荼姚此番想借洛霖之死翻身,端的好计谋,他可不能如她所愿。
心中有了计较,他当即吩咐下去择日晋封锦觅为水神。
锦觅原本想跟润玉一同去魔界召回旭凤,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晋封绊住了手脚。
润玉手持天帝诏令领着一队天兵前往魔界的时候,旭凤正在卞城王府当着座上宾。
前几日固城王设计杀了炎城王当上魔尊,转了个头将杀害炎城王的罪名按到卞城王头上,领兵攻打卞城。多亏旭凤这个天界战神从旁相助,使得固城王寸步不能靠近卞城。
润玉到来的时候,两军正好休战。
润玉此番带来的这队天兵乃天帝太微麾下,旭凤入魔之事再也无法隐瞒。
旭凤领了诏令,言明他已入魔,无颜回天界,水神与风神被害之事他可以配合调查,但须在魔界接受调查。他这是铁了心地不打算回天界了。
润玉等人不过是来传旨意,旭凤不愿回天界,他们也不能把人强拘了回去。
润玉正要回天界复命,旭凤却说他们路途辛劳,留下来喝杯茶歇个脚再走,他也好同许久未见的兄长叙个旧。
于是,几名天兵被卞城王好茶相奉,润玉则跟着旭凤出门说话。
四下无人,润玉将天界近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与旭凤,自然也把他收了洛霖与临秀的残魂之事相告。
旭凤心知肚明那两位仙上究竟死于谁手,听完润玉所言,旭凤已是痛心到麻木。
“母神竟丧心病狂至此!”
润玉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弟弟,旭凤却先一步握住他的手郑重道:“我真怕她下一个下手的人就是你。我决定杀了失了各城主信任的固城王取代他的魔尊之位,你有何打算?”
“我还差些火候,我会尽量跟上你的步伐。”
“好!不过,在此之前,你最需要保重自己。”
“你也一样。”
两人皆是心事重重,无心风花雪月,待将各自谋划道出后,便回了卞城王府。
他们虽连“我想你”这三个字都无暇提及,但他们眼中的情意却将他们的心意原原本本地传达给了对方。
润玉回了天界复命,太微听罢勃然大怒,正要派人将这逆子捉回,派出的人却有去无回。
待天界再有旭凤的消息之时,旭凤已经率魔兵与固城王进行殊死交战。
“定是那润玉害我旭儿入魔,我谋划万年,定然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个贝戋种!我必须为我儿好好谋划谋划!”
穗禾听闻荼姚所言,心道自己终于要成为荼姚的弃子背上杀人的罪名。幸而这些日子她并非没有准备,她就算要死,也不会让她这位天后姨母称心如意。
☆、二十九
水族因先水神洛霖之死逐渐与夜神大殿拉开了距离,又因天帝太微怜惜新上任的水神锦觅时常对其照拂开始向其靠拢。朝堂之上,不久前才风头无俩的夜神大殿迅速淡出了权力中心。水族虽倾向天帝,但态度却又似从前那般站回了中立,这使得原本被水族压制下去的鸟族又再次崛起打破了与水族鼎立的局面,再次成为掌握了朝堂上最多话语权的大族。
若非旭凤突然入魔,原本可以趁机在朝堂上逼迫太微立下旭凤的储君之位,现在荼姚不得不改变策略。她首先根据原本的计划抛出诸多证据将凶手指向她作为她左膀右臂的世族侄女穗禾为旭凤洗脱了嫌疑,接着便暗地里联络各族长老,就连水族中的各水君也在积极拉拢。
太微虽然知道她一直有所动作,奈何她做得隐蔽,也只当她为了翻身而积极拉拢各个势力。润玉却并不这样认为,当众水君纷纷向他汇报荼姚派人前来拉拢他们之后,他一面让他们不要拒绝荼姚的示好尽力周旋,一面则在思考荼姚的目的。
荼姚此生最不屑与水族交好,此番如此作为怕是有何大动作。
旭凤入魔,已无夺储的资格,莫非……
润玉正一边留意着旭凤的情况,寻找复活洛霖临秀的方法,一边关注着荼姚的动向,面上重新做回他的闲散仙人,却突然听闻杀害水神风神的凶手穗禾在天兵从翼渺洲将其抓捕归案的途中逃脱下落不明。
他有种直觉,这穗禾会找上他。
果不其然,穗禾虽未亲自见他,却耗费了大量灵力在他梦中将他带入太虚幻境。
太虚幻境中,穗禾面容憔悴身形踉跄,吝于用灵力掩饰一二,显然逃脱之时经历过一场恶战,如今又布下这太虚幻境,她体内的灵力应当枯竭。
穗禾将他带入太虚幻境也不废话,坦言水神夫妇乃天后荼姚打晕她化作她的模样杀害的,而今正联络各族图谋造反。
言毕,穗禾单膝跪地诚恳地向润玉说道:“夜神大殿,我已走投无路,求您收留!我虽力量微薄,却也有一批忠于我的手下,我们愿追随您供您差遣。以前我做下种种错事,我现在已悔改,求您不计前嫌原谅我。”
“你不过言辞冒犯过我,说的却也不是全无道理,我并未记恨你。倒是真正被你伤害过的那些人,若有机会,你应当好好向他们道歉弥补。”
“谨遵大殿教诲!”
“至于收留你,这天界实在不安全,我能收留你一时,却也护不了你多久,你不若前往魔界投靠旭凤。”
穗禾闻言,大惊失色道:“投靠表哥?这……”
润玉化出逆鳞递与穗禾面前并坦言道:“我与旭凤从未生过嫌隙,我们正做着同一件事情。这逆鳞你带给他,他看到逆鳞便会明白。途中你若遇上什么危险,它能救你一命。”
穗禾接过逆鳞感激道:“穗禾谢过大殿!”
撤下太虚幻境,穗禾当即率领自己的部下前往魔界,虽凶险万状,倒也让她平安见到了旭凤。
旭凤见到她手中逆鳞气得差点当场涅磐。
兄长实在乱来,没有逆鳞,他如何护得自己平安?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愤怒,润玉坐在寒潭边上的石桌前,对着他的虚影,歉意道:“逆鳞留在你那,我能知晓你的安危。而我所谋之事,不是一片逆鳞能护得了,我自当万分当心。望你谅解,凤弟。”
☆、三十
正如穗禾所说,荼姚谋反了。
在天帝太微寿诞那天,荼姚借由她买通的仙侍之手,在太微的酒里下了毒,手段比润玉打算下脱力香灰狠辣多了。
彼时,润玉进献了自己收集十年的星辉凝露恭贺太微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入座。他饮酒的白玉杯才拿到手上,荼姚身着火红战甲领着鸟族士兵从九霄云殿外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那固若金汤的毗娑牢狱对她来说竟如同虚设。
太微见荼姚来势汹汹,心道不妙,赶紧召唤他从润玉和旭凤手中收走的八方天兵和自己的亲卫。
然而雷霆龙啸之后,却毫无动静,他拍案而起,怒视荼姚道:“你意欲何为?”
荼姚勾眉朗声笑道:“自然是整肃朝纲,推翻暴zhen!”眉宇间一派坦荡。
案桌底下的手蓄了力,面上太微却轻蔑笑道:“你一玩弄权术残害忠良的恶妇有何资格来整肃朝纲?”
“哈哈哈哈……”荼姚仰天长笑,道,“没有你指使,我如何做得了这些?我不过是你固权的工具!而我做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比不过你为了争夺帝位与魔界勾结谋杀亲兄、为了巩固帝位挑起各族内斗、为了侵吞六界私放穷奇祸乱众生!”
“信口雌黄!”太微暴喝一声,欲亲手杀了荼姚,跃起的身体却一头栽到了地上,一口黑血喷于地上。
“你对我做了什么?”太微捂着胸口仰起头怒视着荼姚。
荼姚以一副胜利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