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暂时打消了锦觅与他成婚的念头。
然而此后,他们二人之间却有什么发生了变化,锦觅不再压抑对他的爱意,抛开女子的矜持,时不时地向他提出灵修的邀请,而他则以各种借口推脱。
他明明是爱着这个与他有过海誓山盟的女子,可是他的身体却在明晃晃地拒绝着对方。而锦觅,虽屡屡求欢失败,倒无怨怼,以更为深情温柔的态度对他,因而他对锦觅的愧疚越深。
到了后来,他已然分不清自己是爱她更多还是对她愧疚更多。
如此,他们二人在人间生活了三年有余。
终于,锦觅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日子。
“旭凤,我受不了了!我们回天界吧!我会设法解除与夜神的婚约。待我与夜神再无瓜葛之时,我们便成亲吧?”锦觅说到后来,声音中已带了哭腔。
旭凤心知这三年多来,他让锦觅受尽委屈,无论如何他也该给锦觅一个交代。
于是,他将锦觅温柔地抱进怀里,应道:“好。”
旭凤带着锦觅回到天界的时候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一切对于呆在璇玑宫中认真钻研孟陀经的润玉来说,却是毫无所觉。
那日从洛湘府出来,他一直怀疑锦觅身上有特别之处,天真善良的女孩一夕之间变得刻薄自私,他不相信是对旭凤的爱让她变得如此。
他翻遍孟陀经,总算让他找到了一种能让人断情绝爱的丹药。
“陨丹?”
他放下手中的孟陀经即刻前往花界找长芳主求证。
长芳主原先还在否认,可看到他坚决的态度,终于妥协道出事实真相。
原来是先花神梓芬为了断绝锦觅与他和旭凤的情劫给锦觅喂了陨丹,让锦觅四千年来懵懵懂懂不识情爱。
拜别长芳主,润玉仰天长笑。
“哈哈哈……多么可笑!我曾爱着的竟是个无情无爱之人,如今恨着的却又是个寡情专一之人。她们是同一个人,却又不是同一个人!这爱这恨,我该置于何处啊?”
他解了心中的疑惑,却陷入另一种痛苦的境地。
他茫然地回了天界,正走在回璇玑宫的路上,迎面遇上了站在门口等候他回来的旭凤与锦觅二人。
不过几日未见过这二人,他却觉得恍若隔世。
“兄长……”旭凤讷讷地开口。
锦觅躲在旭凤的身后不敢面对他。
他勉强扯出个笑容,用讽刺的口吻说道:“火神殿下,我担不起你这声兄长。天后娘娘怕是已经派人前来捉拿你们二人,你们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吧。我这璇玑宫庙小,容不下你们两尊大神,请回!”
旭凤本就心虚,被他这般奚落更是哑口无言。
锦觅这时却胆大了起来,从旭凤身后走上前,梗着脖子道:“夜……小鱼仙倌,是我们对不住你,但我与旭凤真心相爱,万望你成全!”
事到如今,他只觉得自己对这人的爱与恨可悲又可笑,放过他人,也放过自己,他终是松口道:“只要天帝与水神同意,我愿意成全你们。”
锦觅却觉得他的态度太过敷衍,忿忿道:“当初是你哄骗我应下这婚约,我也不计较你的卑鄙手段了,但你现在可不能出尔反尔了!”
他虽哄得锦觅应下这门婚事,可却是锦觅欢欢喜喜地在婚书上签字,他从未逼迫对方。
他虽心有委屈,却也知多说无益,只应了声:“绝不反悔!”便是与二人擦肩而过,缓步走入璇玑宫中。
他长袖一挥,宫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将暗自欢喜的锦觅与沉默望着他的旭凤隔绝于门外。
“兄长……”旭凤望着已然合上的宫门,抚上了左侧的心房。
那里空空的,好似缺失了什么东西。
☆、十
果然如润玉所料,他前脚关了璇玑宫门,荼姚后脚便派人将旭凤和锦觅请进了紫方云宫。
二人到了紫方云宫,里面已候着天帝天后。毕竟是天家丑闻,待领着二人进门的仙侍下去后,便再无他人在场。
太微指着与锦觅一同跪在正中的旭凤怒喝:“连兄长的未婚妻都敢觊觎,你实在太让本座失望了!”
旭凤正要开口认错,荼姚却不甘示弱地反驳道:“明明是这狐媚勾引我儿,真是与她母亲一个德行!与我儿何干?”
锦觅亲母梓芬是太微心里的一道坎,荼姚这般奚落他心爱之人,着实教他气愤,他厉声道:“天后慎言!”
“呵!”荼姚将头撇向一旁,亦是心中气闷。
重返天界虽说是为了让锦觅解除与润玉的婚约,可临到头,旭凤又有些畏缩。他与锦觅在一起已经伤害了润玉,倘若如愿解了二人的婚约,他又与锦觅成了婚,润玉恐怕将沦为六界的笑柄。
他实在于心不忍。
可不解除这婚约,于他们三人来说亦是不公平。
他顾自在那纠结,未见身旁锦觅眼中的痛楚与失望。
见他迟迟不开口,锦觅咬了咬牙朗声道:“我与旭凤在人间生活三年有余,早已有了夫妻之实,请天帝天后成全!”
旭凤闻言震惊地望向她,倒没出声反驳。
心中虽猜测这二人定然早就做下了不伦之事,可见锦觅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口道破,太微与荼姚心中颇觉难堪。
“住口!”
荼姚大喝一声,正要开口怒骂,闻讯而来的水神洛霖却于门口高声说道:“事已至此,还是请天帝陛下与臣解除了我儿与夜神殿下的婚约吧?”
“这……”太微迟疑道,他与洛霖立下润玉与锦觅的上神婚约,本就是为了拿洛霖身后的水族来牵制荼姚日益壮大的鸟族,倘若解除了这个婚约,他那不肖儿子旭凤必然要与锦觅成婚,届时鸟族与水族联手,他的帝位怕是真的不保。
荼姚虽然对锦觅的梓芬之女的身份心怀芥蒂,也看不上她的粗鄙狐媚,但是旭儿若是与她成婚倒是可以拉拢水族,为旭儿登上帝位添上几分助力。想通此间关节,她心中的郁气便烟消云散,转而面带笑容望向洛霖。
洛霖几步走来,太微与荼姚的面色尽收眼底,也对他们打的算盘心知肚明。他对二人的算计嗤之以鼻,走到锦觅身侧,深深地望了锦觅一眼后,直视着太微、荼姚道:“婚约解除后,锦觅将不再是水神之女,仅仅是我洛霖之女,此后她的婚嫁与水族无关!”
“什么?”算盘落空,荼姚大惊失色。
然而,此事对于在场的其余三人来说却是莫大的喜事,太微不必担心鸟族与水族联合,而锦觅与旭凤也不必为锦觅的水神之女的身份所累不得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当日,天帝太微便与水神洛霖在九霄云殿上当着众仙家的面解除了天帝长子润玉与水神长女锦觅的婚约。
自此,被亲弟夺了未婚妻的夜神大殿沦为了六界笑柄。
原本鲜少有人踏足的璇玑宫一时间门庭若市,众仙或是安慰或是看戏前来探望夜神润玉。
无论来者是何目的,润玉皆是好茶好水相待,态度温煦随和,渐渐地,众仙对他赞赏有加。
若是以往,润玉与仙家们来往密切必然招致荼姚猜忌,免不了又要对润玉好生敲打。但此番,润玉已是颜面扫地,她不介意让仙家们去璇玑宫给他落井下石。
锦觅与润玉的婚约终于解除,她与旭凤也该是恩爱两不疑,就差挑个良辰吉日举办婚礼,旭凤却开始躲着锦觅了。
他倒也不是存心躲着锦觅,母神诛灭龙鱼族之事一直横亘在他的心头,人间的三年多来,他为此事夜不能寐。如今重返天界,他必定要找出事实真相给兄长一个交代。
是以,锦觅与润玉的婚约解除后,他便一头扎进省经阁查找当年卷宗。
省经阁里的书籍浩瀚如海,他无异于在大海中捞针,他这么进去了便是几天几夜出不来。
☆、十一
自她与夜神的婚约解除后,锦觅便再没见过旭凤。她几次三番去栖梧宫打听旭凤下落,都被了听与飞絮恭恭敬敬地打发,燎原君仗着自己是旭凤的左膀右臂更是对她爱搭不理。
此番回来,爹爹洛霖虽不再阻止她与旭凤交往,待她却再无往日疼爱,打过照面便去忙自己的事情,再不对她唠唠叨叨嘘寒问暖。而临秀姨虽仍对她关怀备至,却也少了那份亲近之感。府里的仙侍面上待她倒是恭敬,但她总觉得他们在她背后嚼她的舌根。
不过是离开了三天,天界众人待她的态度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唯一没有改变的大概便只有狐狸仙一人了,她去姻缘府找他诉苦,他都是耐心开解她。
“傻葡萄,他们那就是话本里拆人姻缘的恶毒配角,你理会他们作甚?你为何不去找我玉娃问问?他兴许知道凤娃下落呢。”
被狐狸仙这么一提醒,锦觅顿时茅塞顿开,她眼前一亮,正要起身前往璇玑宫,随即又耷拉下脑袋闷闷地说道:“婚约解除,他心里定然是不开心的,我这样贸然找他……”
丹朱一弹她的脑门,摇头晃脑道:“你的小鱼仙倌是那样小气的人吗?他那样温柔随和的人,定然不会为难你的。而且他爱你,自然不会舍得你难过的。你找他解除婚约那么伤他的心,你见他为难你了吗?”
锦觅想了想,也就上回夜神去洛湘府找她他二人争执了几句,也是她把人气得红了眼眶,后来再去找他,她说了那样过分的话,他还是痛快地同意与她解除婚约。而且,他的逆鳞也还在她的手中,没问她要回。想来夜神仍是那个爱护她的小鱼仙倌。
虽然心中仍有些惶恐,她倒是听了狐狸仙的建议,前去璇玑宫寻润玉。
送走了光懂情爱不长脑子的锦觅,丹朱起身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拄着他那缠满红线的拐杖,心情愉悦地走进自己的姻缘府内。
这些日子,他虽找不到机会来加深润玉与旭凤的矛盾,但是让这愚蠢的霜花给润玉添添堵也是极好的。
说起这霜花,也是好笑,以前虽有陨丹不通情爱,常识总该是懂的。哪成想,他随便说报恩便是抱恩,安慰便是亲嘴去戏弄她,她就真拿这套去对付旭凤那只傻鸟,礼义廉耻全然不懂,那花界的芳主们也不知怎么把她教养大的。可惜了,她不是他那冷心虚伪的二哥太微的种,不然亲兄弟亲兄妹纠纠葛葛的多好玩啊。
润玉为母守孝三年,天后荼姚免了他的布星挂夜。不必当值,他的日子过得甚为清闲。锦觅找来之时,他正与锦觅的父亲洛霖坐在院中对弈。
当初洛霖找太微解除锦觅与润玉的上神婚约其实是润玉事先请他去解除的。
三人的情感纠葛中润玉可以主动退出,虽然避免了他们往后的仇怨,但洛霖对润玉还是心有愧疚的。
毕竟是他的女儿负了对方,甚至还是在对方丧母又重伤之时给对方雪上加霜。
“润玉,”洛霖在棋盘上放下一颗白子,不忍道,“婚约之事,委屈你了。”
润玉脸上倒是全无哀伤怨怼,他淡笑着道:“水神仙上言重了。觅儿对我无意,就算成了婚,我俩也不过是一对怨偶。现在成全她,也是成全我。你我做不成翁婿,做这莫逆之交不也挺好的。”说话间,他落下手中的黑子,利落地将洛霖方才放的白子吃掉。
洛霖定睛瞧了瞧棋局,痛心疾首道:“哎呀!又被你赢了!”
这么一打岔,倒是一扫方才的愁云。
两人收拾好棋盘,正要又开一局,锦觅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那日在璇玑宫门口闹得那样难堪,润玉以为他与锦觅该老死不相往来。不过几日,她竟又跑来了璇玑宫,润玉实在分辨不出自己心中是何滋味。
洛霖见他面色不佳,正要呵斥锦觅,却被润玉抬手拦住了。
“觅儿此番前来,是有何要事吗?”他漾开笑容,柔声问向疾步而来的锦觅。
“小鱼仙倌,我……”锦觅刚要道明来意,注意到了一脸愤怒地注视着她的洛霖,忙改口低声向洛霖道,“爹爹。”
“嗯。”洛霖不冷不热地应了声。
爹爹一直不看好她与凤凰的感情,有爹爹在场,锦觅又不敢开口了。
最终,她也没问成润玉就被洛霖带回了洛湘府。
不过,经此一事,她倒是发现夜神果然没有与她生分,还是她的小鱼仙倌。
又过了几日,旭凤一脸颓丧地从省经阁中走了出来。
“兄长,我找不到人鱼族的卷宗!”
虽然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润玉倒也为旭凤如此上心而有些惊讶。
不过,即使如此,他该承受的那些,他还是会让他承受的。
于是,他幻出一叠厚厚的卷宗丢到旭凤怀中。
“这是天家丑闻,省经阁中你自然找不到。这是我在披香殿暗格里翻出来的。虽然记载得断断续续,但大致也能拼凑出来当初发生的事情。”
旭凤站在原处,摊开卷宗翻阅了起来,他越看越心惊。
正当日头从东落到了西,璇玑宫外突然冲进一名仙侍大叫道:“不好了,大殿下!锦觅仙上与天后娘娘在紫方云宫打起来了!”
润玉实在不明白,明明他与锦觅已无瓜葛,为何锦觅一出事,所有人首先想到的便是找他去救场。
他心中虽然无奈,却也不能放任不管。
好在这回有个更关心锦觅的人在场,听到锦觅有难,旭凤收起卷宗便焦急掐诀离去。
望着旭凤匆匆离去的虹光,润玉攥紧了拳头。
旭凤,你曾是我唯一的光,我也努力地维持着你的光亮。而现在,你就跟我一起在污浊中煎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