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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不吃东西也没事，但毕竟大家族，都作为礼仪还保持着一日三餐的习惯。

　　叶凡见他们捧上来的多是灵果灵泉灵食，还有盥洗用具，以及一日下来，姬家内外收集的文册。

　　见到叶凡，这些侍者也不惊奇，显然姬皓月事先交代过。在他面前经过时，不过一一行礼，多奉上了一具碗筷。

　　叶凡见他们无声无息来，放好了东西，又无声无息退去。他什么也没问，百无聊赖坐了坐，一个人持箸，食之无味，又放下，往门外浪荡几步。

　　夜色浓稠，月光洒向整片殿宇的时候，姬皓月才踏空而来。

　　他显然有心事，不知道刚从什么地方来，又想着什么，低着头，微微皱着眉，脚步有些沉，几乎撞进迎面而来的叶凡怀里。

　　暖玉入怀，抱了一段月光，叶凡当然不撒手。只是姬皓月这状态，并不常见……

　　“怎么了？”叶凡笼着人问。

　　姬皓月没有挣开所缚，抬头看着叶凡，又似没看着。

　　“见了什么人？”叶凡好奇。

　　姬皓月摇头。

　　“怎么？连我都不能说？”叶凡咋舌。

　　“你怎么来了？”姬皓月这才星眸凝神。

　　叶凡盯了盯他紧握的右手，挑眉：“怎么，不欢迎？”

　　姬皓月打量了他一眼，越过他，往里走：“紫月回来后，心情一直不好，神思不属。她说，你要走了？”

　　“你怎么好像没一点反应？”叶凡跟着这一段月光，蜿蜒入室。

　　姬皓月在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下，支着下巴，又没了声息。

　　这可真不寻常。什么人和事能让姬家七公子入眉入眼入心，愁思不解？

　　叶凡有点不满：“我看你也神思不属。”

　　“嗯？”姬皓月明显不在状态。

　　“不吃吗？”叶凡本来准备坐在他对面，还是往他侧边坐下，拿了筷子，夹了块灵果，送到姬皓月嘴边，姬皓月一愣，还是张开了嘴巴。

　　叶凡一笑，看看桌上，竟然还有一碟花。雪白清香，也不知道是什么花，想来是灵物。一片片花瓣上还有霜雪附着，宛若珠泪，这盛放的玉碟子估计也是宝物，能保冷霜不化。

　　“我知道南宫正食花食草，不知道你也开始吃这些了……”叶凡用刚喂过姬皓月的筷子，夹了片花瓣尝尝，果然是灵物，入口即化，过喉，有一段冰雪之意。

　　“采自极北山巅的冰莲，白日闭合，入夜自开。于元阴体有益。”姬皓月渐渐回神，见叶凡又一片接一片给他喂花瓣，微撇开头，奈何这花瓣跟着过来，只能张了嘴唇含了。这些灵物都是姬母从四处搜刮而来，逼着儿子用的。

　　叶凡得趣，干脆坐到他身边，逗弄宠物般，看他不悦、看他勉强、看他又顺从自己。不由笑起来，困了人，去舔他唇边的花瓣吃。

　　姬皓月双手支地，几乎被迫得后倾，脖子微仰，呼吸不畅。

　　碾磨过唇瓣，叶凡悄声问：“手里什么宝贝？还不舍得给我看看？”

　　看来还是没有过进门这一关卡，这是在计较呢，姬皓月不满，但没有隐瞒。

　　摊开的手心，宛若一颗星辰在其上停留，莹莹发光，流转氤氲冷气，是个宝物。却阴气逼人。

　　“魂石？”叶凡揽过人。

　　姬皓月半靠在他怀里，调整姿势，欲坐直，被叶凡按住腰。

　　“哪里来的？”叶凡知道这小东西长年生在地底暗处，不知需要多少阴魂千万年萃取，才得这么无暇的一块。

　　果然，姬皓月轻叹，坦白从宽：“华云飞。”

　　“哼。”叶凡掂了掂小石头，挑眉，“华云飞，嗯？”

第84章 临行前夕

　　从见到华云飞的第一眼，叶凡就不怎么喜欢这个人。

　　用直觉说话，笑得假。

　　这当然只是叶凡的直觉，人笑得如沐春风，是五域数得上号的美男子。若来个修真界帅哥排行榜，天皇子、摇光圣子和华云飞绝对会在前五名。姬皓月还要被挤下去了。

　　姬皓月和华云飞的交情不浅。

　　虽然姬皓月从来不在叶凡面前提华云飞，但是姬紫月可不止跟叶凡提过一次，哥哥从来没有夸过别人漂亮，但是夸过华云飞，云中仙。更别说在长辈安排下的各种试炼和比斗了。

　　在叶凡看来，是小孩子家家的眉来眼去剑。

　　当然，并不是。

　　姬紫月说，如果华云飞是个女孩子，说不定早是我嫂子了！

　　这个叶凡信，姬惠当初就想把姬紫月和华云飞凑一堆，若不是华云飞被自己抖落出修习狠人功法，按照如今他照样纵横天下的赫赫威名，和姬家的亲事说不定还真能成。

　　和姬皓月是不可能，这个月亮被自己摘了。

　　这姬家除了大月亮和小月亮，不还有姬碧月什么。

　　可惜，华云飞眼界太高，想必姬碧月这样的看不上。

　　“李小曼还和他在一起？”叶凡把玩着小石头。

　　你的前任和我的前任么？

　　“李小曼身上有鳄祖影子……恐怕是随你们从荧惑古星来的北斗。不止羽化仙谷和天断山脉所杀的那些。”

　　“你听紫月说过了？”

　　“你如此大手笔，血流成河，几成无间地狱。举世震惊，我怎会不知？”

　　“这不是，是敌人别放过！万一……我离开，他们又跟上次一样，春风吹又生，扰了你们清净。”

　　姬皓月打量他。上次是哪个家伙死活要逮着人陪？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叶凡摸了摸下巴，“你就要继任姬家主位，我总不能太自私，拉着你跑。”

　　姬皓月还在看着他。

　　叶凡咳一声，放下筷子，他可不敢说，你看你一桌酸酸甜甜的灵果，我吃哪个都有点胆战心惊，这不是怕路上穿越宇宙黑洞，万一影响到……胎儿。

　　想到姬紫月说哥哥最近变换灵体的次数多起来了，还好都在姬家内部，也不大出门。

　　灵力不稳定？叶凡忍不住问：“你……身体没事吧？”

　　“叶凡！”姬皓月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羞又恼，先发火了。

　　叶凡扶额，转移话题：“中州祖庙出世，到时候他们两个肯定去，他现在找你说什么？”

　　姬皓月皱眉：“我不仅见了他，我还去了趟摇光圣地。”

　　叶凡支起膝盖，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撑着地。认真听老婆说话。

　　姬皓月道：“你有没有想过，不止华云飞一个人得了狠人传承？”

　　叶凡道：“许多事确实古怪。比如折尽年轻一辈的狠人道场，当时安妙依还托话，让你和我都别去。布局之人想一次性吞噬掉所有年轻精英。”

　　姬皓月点头：“逸飞兄与我说过，他之所以不是神体，能打败姜家神体，因为少时得到一套神秘功法。”

　　叶凡皱眉。

　　姬皓月道：“他与我描述的那位传道老人……形容，好似华云飞的护道人。”

　　华云飞的护道人，叶凡和姬皓月都见过，他们昔年被人追杀，一路逃难，现在想起来，初相识的经历，恍若隔世。

　　叶凡道：“如你所说，与李若愚前辈过招的老人，围攻我们的人灰衣人那些，恐怕都是狠人一道。”

　　姬皓月沉眸：“这一派，功行吞噬，可以夺死人功体，也可以得活人道行，灰衣人是提线偶人，华云飞……也可能是他们圈养的傀儡！”

　　“……是他跟你说的？”叶凡为姬皓月这一想法暗暗吃惊。

　　姬皓月摇头，拂衣而起，踏过门槛，站到阶前。

　　他心情不佳的时候，尤其喜欢对着月亮，大概是因为这一癖好，这处悬空岛最近天宇，几欲腾空而去。

　　岛上建筑开阔，大疏大合，走到哪里都可以承接漫天皓皓然明月光。

　　此时姬皓月立在月下，映着身后寂寂天宇，无数琼台殿阁，束发后仍长及腰的黑发，风中翩飞的衣袂，就这么在沉默的间隙回眸望向叶凡。

　　便是叶凡在北斗的整个世界了。

　　叶凡轻叹。

　　姬皓月道：“我一直奇怪，他当初明明可以杀我们，夺你我功体，却没有下手。这些年，我一直借用姬家势力在暗中查探，不是一无所获。他并非利欲熏心，无法无天，贪心多欲望之人，即使到今天功法大成，也从没大开杀戒，反而……一直挣扎其中，深陷囹圄。”

　　叶凡道：“你查到什么了？”

　　姬皓月道：“你与我说过，小心摇光圣子，你也曾怀疑他。”

　　叶凡晒然一笑：“是我多话了。他们怎会伤你？姜逸飞与你十年书信往寄，华云飞与你一起长大，至于摇光圣子，你说你刚去了趟摇光圣地，随便来去，他也没难为你，可见特殊待遇。”

　　“你……”姬皓月不与他相辩，只道，“姬家的情报，华云飞的护道人并不是仅仅是华云飞的护道人，这人曾几番出入摇光圣地，他真正的身份，恐怕是摇光圣子的护道人。我去，只为问他一句，是焉，非焉。”

　　“他怎会答你？”叶凡低嘲。

　　“我没有与他对过手，他功力深不可测，这些年，若没有十足把握，他绝不会出手。若是出手，说明功力已有大成。”姬皓月垂眸。

　　“巧了，最近倒是有一次，他不久前追杀过王腾？”叶凡玩味，“为了九秘之前字秘？”

　　“……他玩笑说为我出气，我是不信。”姬皓月道，“如你所说，他若真是不灭天功的最终得益者，就算我问他，他又怎会承认？”

　　“那你不是白跑一趟？”

　　姬皓月道：“逸飞兄说，狠人一脉当年寻了不少天资聪慧的少年，授于奇功。这些人里，只有最厉害的一个能排众而出，其他人成长到最后，不过为其提供养料！”

　　竟有如此秘辛。

　　叶凡沉默。

　　姬皓月愤慨：“逸飞兄身后有荒古世家作为支撑，他跟姜家圣主说过此事后，举姜家之力对抗了那位护道人，令其忌惮，才得重获自由。因此前事，他也借狠人功法在其道途上更进了一步。”

　　叶凡听懂了：“华云飞身后的星峰并不足帮他对抗。或者一开始他想要变强，既然选择了，便不容他退后了。”

　　姬皓月负手：“若这种猜测正确，五域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在被蒙蔽利用，成为真正功成者前路上的踏脚石。”

　　“你没有证据，就只身闯摇光圣地，质疑摇光圣子，他都放你活着回来？我该说你太过大意好，还是怪该他太过轻敌？”叶凡指尖敲了敲桌面。

　　姬皓月挑眉：“你不是说，我是特殊待遇？”

　　叶凡苦笑：“你看啊，这一个一个，华云飞，姜逸飞，摇光圣子，不管是修的是正是邪，都与狠人脱不了关系。会不会是修他们这种功法的，看你格外顺眼？”

　　姬皓月不客气：“你什么意思？”

　　叶凡摸摸鼻子：“我是说这三合一……咳，还是一个人。”

　　姬皓月面色不善。

　　叶凡及时止刹车。因为他想到，青铜仙殿、荒古禁地、万龙巢……甚至狠人的真龙不死神药……与狠人有诸多因果的，似乎还得算上他一个。

　　被姬皓月理解成四合一什么都，绝对不划算。那几个人的功体，给他，他也不要。

　　见叶凡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变化精彩，姬皓月不与他计较。

　　“他并没有否认。”

　　“啊？”

　　姬皓月重复：“虽然没有承认，但是对于我的疑问，他也没有否认。”

　　这真是天大的面子了，叶凡一撑地面，站了起来：“他手上干净，正体吞噬魔体，天经地义。世人知道，也无法指责他什么。何况，若举世无敌，即使有不同的声音，镇压便是，有整个摇光圣地给他撑腰。姬家和摇光圣地向来亲厚，他待你当然与众不同。”

　　姬皓月道：“姬家虽然与摇光圣地向来亲厚，他却也不敢杀我，不会杀我，也不一定能杀得了我。”

　　叶凡笑笑：“果然是姬家七公子。”

　　姬皓月不理他，他本来心事重重，被叶凡这么左戳一下，右逗一下，积郁也消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些莫名的伤感。

　　命运之于他们这些天之骄子，也有无法转圜之处，大家不过尽自己的力，在自己的成仙路上，为自己搏一条生路，一个前程，一份道心。

　　“你还没和我说说这块小石子。”叶凡把小石头递给他，“这可是一份大礼。”

　　魂石，可纳魂魄，再聚新生，无异于一条命。

　　姬皓月收起小石头：“他没有多说，只道此去，不成功便成仁。这东西本来是他为自己留的，不过，说用不上了。”

　　叶凡道：“收割的时间恐怕差不多了，他一直想离开北斗，如果中州祖庙有五色祭台登临星路，他便能逃脱开狠人一脉的控制，若不能，恐怕背后掌控的人也不会放过他，只会成为正主脚下养料。所以，他把这东西给了你？”

　　姬皓月蹙眉。

　　叶凡道：“他一定不知道你知道了这么多。”

　　“就算知道又如何？”姬皓月道，“并不会改变什么。”

　　叶凡道：“所以你什么也没问？”

　　“嗯。”

　　“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什么？”

　　“昔日花团锦簇，在他身边的朋友，在他最落魄失意的时候，举世唾弃，四顾无望，只有你还留在原地，能听他说上几句，且并不因为功法各异，因为他对付过你，而怪罪他丝毫。还当他是故人……”叶凡轻笑摇头，“他这是萌生死志，来与你告别，见最后一面了。”

　　姬皓月不明白：“姬家也会去中州祖庙。”

　　“他不会与姬家为敌，但恐怕会与我有一战！”叶凡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