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忽然说不出话。
姬皓月拂袖起身,长袖扫过满地落花,如尘扬起!
“还有妖皇殿?他们所求的!不过是混沌元阴体!”姬皓月眼锋凌厉,一扫之前懒散空茫,语气嘲讽,“我为何压抑元阴女体,宁功体错乱,不肯轻现人前?不能,不敢,不愿!”
“哈哈哈,为何偏偏是我!无衣!呵!我偏不信!难道我姬皓月此生,注定只能沦为附庸,替你们一众强者留下所谓最强血脉吗?”姬皓月气质如剑锋锐,他走向叶凡,衣袂翩然,长发舞动。
他在他面前停下。
如此近的距离,闻得到彼此的呼吸。
姬皓月鼻尖带着冷意,近乎挑逗地,若有若无的弧度划过叶凡的脸,恶质地在他耳畔,轻吐气息:“你呢?你问我,你有何不同,你能否自己告诉我?”
叶凡心脏骤停。
姬皓月唇角勾起慑人的弧度:“华云飞说想我不可得,姜逸飞求我为他道侣,王腾此番往姬家不过提亲。你呢?我妹妹喜欢你,你心里作如何想?”
叶凡深呼吸,闭眸:“华云飞求而不得,耗废功力,不过为救你;姜逸飞与你十年书信,不知你身份,他的感情并没有什么错;至于我,我确实当姬紫月,是妹妹……”
姬皓月退开一步,他神情转换,眸如冰雪。
叶凡抬头:“姬皓月,你可以拒绝!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王腾……”
“你是太过在意功体。”
“也许是吧,”姬皓月甩袖转身,踏步离去,“可,又有什么区别?”
落英缤纷,叶凡想追上,却心绪纷杂,徒留原地看满林子的冷月清辉。
第52章 冰天雪地
第二天,一帮子醉倒林边的直男老爷们桃花披被,咋咋呼呼醒了后,呼朋邀伴,还要再醉三百场!
叶凡摇摇头,他一夜未眠,心中有事,拔腿便走。
“喂!去哪?”庞博冲叶凡背影喊,“说好了陪你逛奇士府啊。”
叶凡没回头,挥挥手,走远。
庞博后来想,这兄弟那时候就无药可救了罢。
彼时,他还在听李黑水念叨:“小叶子这求亲路可不好走,就差把大舅哥当老子爷供起来了。”
“有理!”姜怀仁拿起酒壶摇了摇,听听声响,还有酒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庞博问:“我以前可没见他这样,他这人义气,那方面却淡的很。李小曼远走他乡,他连问都没多问一句,就当分了,我觉得那妞还喜欢他。”
“华云飞身边那个女的?好看是好看,不好下口吧。当心有毒。”李黑水评价。
“以前,我说以前。”庞博道,现在的李小曼还是算了。
李黑水道:“我觉得还是安妙依好。”
“有理!”姜怀仁道,“姬家上上下下姑嫂叔伯那么多,就算神体是未来当家,现在也说不上话。小叶子这么嫁进豪门,可不好玩。”
妖月空闻着身上酒臭,要回去换衣服:“叶兄虽然是奇才,世家门第匹配还要看背后势力,有神王加成,姬家之前也没同意。这次姬家的求亲大队中,中皇北帝南妖,哪一个好招惹。少不得大打一场。”
“你表哥南妖也去?”
“嗯,族里在准备聘礼了。”
“姬家就算不买神王面子,也不一定愿意来个妖怪女婿?”
“什么妖怪,我们这叫大妖!庞博兄,是吧?天生人形,神力远高人胎,在修炼一途上,筋骨更强,血脉更浓,事半功倍!”
“那个中皇凑什么热闹,八九千岁了吧?”
“还是个病秧子,从小挂佛陀长命锁续命。”
“不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吗?”
“看着比你年轻比你俊,武功不知道比你高多少,还是奇士府众老头的宝贝疙瘩,你有意见?”
“没意见。”
“他本人怎么想不知道,不过他的求亲贴,确实是奇士府操笔。代表了奇士府。”妖月空知道的比小土匪们多点。
“姬家这干脆摆个比武招亲擂台得了,谁厉害谁上!”
“小叶子追妻之路,不靠谱啊……”
“所以他这不去找大舅子了?”
“你怎么知道他去找姬皓月?”
“除了姬家神体,他还会找谁?你们没看他跟在人身边转吗?要不是姬皓月是个男的,我觉得叶子这估摸喜欢的是大月亮,不是小月亮了。”
庞博心里一咯噔。
“小叶子对朋友本来就义气。”
“还是不同。我说不上来。不过,姬家神体那模样,跟玉做的神仙似的,我们当他自己人,也不敢造次。就庞兄弟跟他还勾肩搭背,庞兄弟,你说说!”
“啊?我?”庞博摸脑袋,“他,很好啊。”庞博想,叶凡去的方向确实是姬皓月洞府的方向。
进奇士府的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个洞府,不过叶子怎么知道皓月兄住那个方向啊。叶子才来,没去看过,又没问自己。
……
叶凡去的确实是姬皓月洞府的方向。
他不知道姬皓月具体住的地方。
他只是抹去紫玉令上封印,动用灵力,跟着玉佩寻主的方向走。
姬皓月住得不近,甚至有点偏。
酒肆那边桃花满林,这边入目却都是冰渣子,大雪封山,白茫茫一片。
他昨天怎么走回来的?
叶凡这么想着,果然在雪地里找到个人影。
前方一面冰湖,湖边几方漆黑巨石。一个紫色的人影以石为榻,半身入雪,睡得正香。
叶凡眉头一皱,早知道昨晚跟着他了,这是在雪地里睡了大半夜?
清早的阳光正好,给白色世界渡上一层金边,雪没有一点融化的迹象。
想来,这府中四季演化,也是根据地势和异宝。不是真实的气候。
冷,确实真的冷,凛冽寒风入体,呼出的都是白雾。
叶凡收起玉令,加快几步。
怎么办?直接叫醒人吗?怕扰人清梦。不叫醒,继续睡,也不好……叶凡脱了外衣,披在酣睡的人身上。
又站了片刻。
姬皓月睡着后,脸上还有几分稚气,毕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苍白的面孔,漆黑的长发,鸦羽般的长睫,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的,平时浅淡的唇此刻有点不正常的红。
咋办?叶凡四周看了看,哪里有洞府?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还是寻个避风的地方。叶凡俯下身,正准备抱人,人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
叶凡愣住。
毕竟是练武之人,睡得再熟,这时候也有了动静。
两人离得近,姬皓月眸子里神光尚未聚焦,看着叶凡,透明琉璃般,带点不悦和指责。
“冷。”
嗯?还以为你神体不会冷。叶凡唇角一弯。他没注意到姬皓月眸光再一转,冰雪气质慢慢复苏。
抬手就是一拍。
白色的绒雪从地皮掀起一层又一层,层层鼓胀着翩飞到空中,如同夺命利器,扑向叶凡。
避无可避。
姬皓月待要站起,双脚被雪埋了一夜,血液没回拢。这片刻迟钝,叶凡已躲过前方雪阵,转到他身后。
两个人你来我去,打得漂亮。满头落雪,杀机处处。
阳光下翩飞两条身影。姬皓月自不必说,叶凡这两年身量抽高,轮廓长开,严酷的修炼和历练让他气质沉淀,清秀脱尘,腹黑都藏在骨子里,外表看去是难得的一位神仙人物。
这毫不保留的一架,好在只动了手和脚,没展开异相,没动用本源之力。不然早引来隔壁洞府邻居,或者看热闹的同学和老师们。
姬皓月是彻底清醒了,想到昨晚自己发的酒疯,说的那些浑话。虽然记不大全,也够失面子了,脸皮一阵一阵泛红。气色好看不少。
叶凡实战经验那是一路打过来,九死一生,没的说。从小被家族严密保护的姬皓月,临阵诡变的机智上就差点。
一个不慎,脚下滑倒,叶凡顺着他的力道被扯过去。
两个人从雪坡上滚了下去。
雪坡的挫力不小,被两人激战的力量影响,在这方天地,引发了小小的雪崩。
漫天漫地的白色,无边无际地淹没,雪做的巨浪,令人窒息地扑压下来!对即使修仙的两人来说,也是不小的冲击。
叶凡护住姬皓月的头部……
一切发生得太快,姬皓月没来得及反应,已经处于被保护的位置。
他没有看过蓝星八九十年代那些滥大街的狗血电视剧们,但是一个男人!一个神王!一个未来帝君!被另一个身量可能身量还没够上他的“弱者”保护!这无论如何,不在他的理解范畴。
姬皓月试图抢回保护者的位置。
结果纠缠得太过,雪陷落得越来越厉害,两个人直接被压着滚到雪坑里,埋住了!
这个雪坑,大概也是刚才出自他们两个激斗时候的手笔。苍天饶过谁?
呵……
叶凡试了试,只有肩部以上能动。他整个人都重量都被压在姬皓月身上。
太狗血了!
“你……”姬皓月皱眉。
“别动。”叶凡的吐息经过姬皓月的耳根,“有人来了。”
这边雪崩的动静太大,终归惊动了人。
两个人都不敢动。
为什么不敢动?
为什么被人看见不好?
这个问题,恐怕,两个人还没去思考。
没想到,这人走了一拨,又来一拨。
“我以为这里只住着你一个。”叶凡近乎叹气,他努力支手分开些两人的距离,不至于太过尴尬。
“奇士府没那么大。”姬皓月无情道。
过了会儿。
“皓月兄……”
“嗯?”
“你身上有点烫,不会昨晚冻坏了吧?”
“我没那么弱。”
“皓月兄……”
“说!”
“你的耳朵尖会动。”
“……”
“皓月兄……”
“叶凡!”
“嘘。”
又有人来了,这次听声音是庞博他们。
“这是叶凡的外衣!”李黑水眼尖。
好吧,这是引起打架的那件衣服,怎么没被雪埋住?
“他们两个打到哪里去了?”庞博奇怪。
“怎么会打起来?”姜怀仁更奇怪,“大舅哥说什么做什么,小叶子有过不同意见?”
“我有吗?”叶凡小声嘀咕。
“本来就是打架认识的。”姬皓月反驳。
“好男不和女斗。”叶凡好整以暇。
“你!胡说什么!”姬皓月怒。
“我知道你是男的。”叶凡拍拍他的头。
姬皓月气得快一掌拍死面前这个王八蛋!谁知道,他为什么没有一掌拍下去!
“会不会在皓月兄的洞府内?”李黑水问。
“你笨啊。”姜怀仁道,“这处洞府隐在湖心小岛,主人没在,谁也进不去。现在湖上白茫茫一片,我们想进去也进不去。”
“那怎么办?我们难道在这里等?”李黑水气馁,“这里可真冷。早知道拎壶酒来。”
“走吧。”庞博道。
“哎?”姜怀仁还在这里踩踩,那里踩踩。
庞博道:“这么点雪,能拿他们怎么样?真打起来,奇士府也该垮了。我们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等叶子他们来找我们!”
“说得好!”姜怀仁支持,“我看这一片白就受不了,不如花花绿绿世界啊。”
李黑水看了看四周:“好好一处仙府,被他们两个折腾成这样。那些老头又该秃头了。”
一行人说着,渐行渐远。
叶凡以为人走了,姬皓月回过神,又该揍自己了。
怀里动静安稳。
“在想什么?”叶凡忍不住伸手,拂去姬皓月鬓边一片雪。
雪落在掌心,冰凉凉,化了水。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打架?又没看到人。”雪地里痕迹都没了吧,除了那件外套。
“这么说来,确实。庞博自从修了妖功后,鼻子堪比黑皇,我们这也不算很隐蔽。”叶凡瞅了瞅。
“你们一行人,体格变化最大的只有他?”
“嗯,是不是跟他练的妖帝功有关?”
“他恐怕本来就是妖族后人。”姬皓月道。
“啊?”
“血是不会变的。”姬皓月迟疑了下,“姬家祖上也有混沌血脉,不然我也不会轻易被法宝引动血液根源之力产生异变。”
“不一定吧,我来之前很普通,现在却是圣血。”
“你既然是圣体,便不会普通。”姬皓月道,“那些大帝法宝都亲近你,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
“怀疑过什么?”叶凡微笑。
姬皓月扭头:“你是大帝的转世或者后裔?”
叶凡抵在他肩头,闷笑:“谢谢你高看我。”他的手轻握着姬皓月的后.颈,指尖穿过黑发,抚过白皙的皮肤。
“笑够了没有?”姬皓月忍无可忍。
“嗯。”忍俊不禁。
“可以出去了吧?”
“好。”
这一片雪怎么压得住两人!姬皓月手腕一转,大雪像花样爆开,他拂袖,衣袂翩然,飘身而出。
叶凡踏雪跟上,两人并肩,宛若一对神仙中人。
“你跟着我做什么?”
“皓月兄忘了吗?你昨晚说,这段时间,留我住你洞府。”
“……”
“你不会反悔吧?”
“不记得。”
“皓月兄还是喝点酒,对人和气。你昨晚还与我说了很多……”
“滚!”
叶凡终究没能进入湖心小岛。主人不允许。
本来一片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