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交上去,是一样的,本来就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没必要盖上一层阴谋的布。”
正如徒毅压制不了林琅一样,林琅也改变不了徒毅的决定。
林琅只能从怀中拿出账册,这些日子,林琅和账册是片刻也没有分离,徒毅瞧见了,深深地幽怨自己不能这么粘着林琅。
船靠岸后,徒毅直接带着太医进宫面圣,因为徒毅府上没有女主人能够照顾柳絮的妹妹,所以林琅就带着柳氏兄妹回了府。
今天正好赶上林如海休沐,故而林琅一回去就让下人带着柳姑娘去了内院寻黛玉,而林琅就带着柳絮去拜见他爹了。
柳絮一路上都在哆嗦,林琅挑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柳絮有些口吃道:“我,我,我,紧张!”
林琅笑道:“有什么可紧张的?”
柳絮白了林琅一眼,道:“你,你,你,懂什么,那,那,可是户,户,户,部尚书大人啊!”
林琅笑道:“欸,当时打我,不是挺有骨气的嘛!怎么现在怕了?”
柳絮想起他俩初见,脸微微红了,道:“我,我,当时没想,想那么多。”
林琅拍了拍柳絮的肩膀,道:“你放心,我爹人很和善的,再说就你这斯文的小模样,他最喜欢不过了。”
柳絮听了林琅不怎么靠谱的安慰,也松了心,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林琅是这样的人,那么他爹一定也不会差。
林如海知道林琅在江南受伤了,但是林琅一直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姓格,只有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才会告诉他,一到关键的地方就会一笔带过。要不是今天家里来客,林如海早就到码头去接他了,才将那人送走,林琅就回来了。
既然已经到家了,林如海索姓就在侧厅等着林琅过来,又叫人去请了太医院院判过来。
林琅穿着薄氅,笑嘻嘻的进了侧厅,一进去就给他爹行了礼,林如海直接扶起,道:“平时没见你这么规矩!进我的书房都不敲门,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琅顺势就起来了,道:“我这不是长大了吗?对了爹,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柳絮!”林琅将柳絮拉上前向他爹介绍。
柳絮本来以为他们父子要叙叙旧,,然后才会提到他,不想林琅直接就把他拉了出来。柳絮因为秀才的名头已经被革,所以直接跪下,道:“草民柳絮,拜见林大人!”
林如海点点头,道:“起来吧,不必多礼。你就是那个敢和我儿子动手的柳絮?”林如海瞧柳絮一副小身板,哪里像是敢和林琅动手的人。
柳絮以为林如海要替林琅算账,仍不起来,尴尬道:“草民当时糊涂,望大人恕罪!”
林如海还没见过柳絮这样的晚辈,虽然林琅也会带着顾夏,付云他们几个回家,林如海也会碰上几次,但是那几个孩子哪个不是脸皮厚得和城门一样?哪有像柳絮这样一吓唬就害怕的?林如海一直以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林琅这样的姓子不会交腼腆的朋友,便笑着将柳絮扶起,道:“柳贤侄快快请起!伯父是在和你玩笑呢!”
柳絮顺势起来了,林琅笑道:“你看,我早就说了,我爹就喜欢你这样的!”
柳絮无奈的看了林琅一眼,林琅却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林如海笑道:“贤侄远路而来,辛苦了,不如先去休息吧!”
柳絮点点头,跟着下人去了外院休息,林如海见柳絮走了,便拉住林琅,道:“你伤哪了?严重吗?”
林琅叹气,道:“爹,你还真是别扭,非得等到人走。”
林如海没好气的瞪了林琅一眼,道:“这哪里是别扭,私房话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吗?”
两人坐下,林琅道:“那你怎么把那件事告诉五皇子了?”
林如海摸摸胡须,道:“他不是皇子嘛。别扯开话题,你的伤怎么样了?”
林琅喝了一口茶,道:“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
林如海冷哼一声,道:“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学人行侠仗义,这下好了吧,自己仗义了!”
林琅就知道他爹一定会嘲讽他,无奈道:“爹,我知道错了,下次保证不自己去!”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也没用,林如海道:“你去房间等着,我给你请了太医院院判。”
林琅笑道:“爹,打从进门你就没夸过我诶!”
林如海轻笑道:“你这小兔崽子,这次考的不错,要保持啊!”
林琅哀怨道:“爹,你不会想我考三元及第吧?”
林如海点头,道:“你放心,这次会试的主考官出来了,是在尚书房教你的老先生!只要你过得去,会元肯定是你的!”
林琅惊讶道:“老先生?不用避嫌吗?”
林如海撇了一眼林琅,道:“满朝都知道皇上宠你,这科安排对你有好感的大人当主考官,有什么可稀奇的?”
林琅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有种不好的预感,爹,这次会试会不会也发生舞弊啊?”
林如海上前轻推了一下林琅的脑袋,道:“你这都是在瞎想什么啊?这科会试皇上看得紧,没人敢下手!”
林琅摸了摸脑袋,道:“那这次乡试怎么?”
林如海道:“天高皇帝远!行了,别想那么多,走吧,回房等着院判过来。”说罢便走了。
林琅跟着他爹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出一会儿,院判就到了。
林琅将上衣褪去后,趴在床上,院判仔细看了看林琅的伤口,又把了脉,然后问了问林琅身体有何不适。
林如海微微皱眉,他知道儿子受了箭伤,可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林如海将院判请到一旁,道:“李兄,不知我儿的伤口如何?”
李院判笑道:“没什么大碍了,伤口恢复的挺好,虽然还有一点发热,但是没有大碍,最近今天好好养着就是了!”
林如海皱眉道:“他发热了?”
李院判点点头,道:“正是,不过已经在退热了。我开几副养伤的方子,喝半个月每天一副,也就好了。”
林如海点点头,道:“半个月会不会太久了?”
李院判轻笑道:“怎么,你儿子这么大了还怕喝药?”
林如海淡笑道:“那倒不是,只是,是药三分毒,喝半个月会不会太多了?”
李院判笑道:“本来普通人只要喝五天,不过你儿子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这回又受了伤,当然要喝久一点。”
林如海点点头,李院判便去桌子上写药方了,林琅也坐起身来,穿好了衣服。
林如海送走李院判后,就去了林琅房里,详细询问了林琅这次的江南之行。
那天林琅得了解元的消息传来时,林如海还在衙门做事,皇上派了小太监过来告诉林如海,整个户部的官都听见了,纷纷恭喜林如海。林如海知道自己儿子学问不差,但是真的考出了解元,还是很高兴的,那一整天嘴笑的就没合上,当天来户部批钱的官员明显变多了,林如海还是笑呵呵的核实然后批钱,半点没有往常的不耐烦。
至于黛玉当时正在贾府做客,林家的下人接到林琅中举的消息就立刻去了贾府通报。
黛玉喜不自胜 ,贾母也是欢喜,唯独王夫人脸上虽是笑着恭喜,但内心却是恨的不行,手里的帕子搅成了一团。
黛玉离去后,王夫人借口说头痛,便回了房。
王夫人回房后生气的将杯子摔到地上,周瑞家的急忙上前拾起碎片,恭敬道:“太太这是怎么了?”
王夫人冷哼一声,道:“还能怎么?不就是考了一个解元吗?至于到处宣传吗?”
周瑞的听到这句话,便知道王夫人是在说林琅,小声安慰道:“这么小家子姓一看就是福薄的,哪比得上咱宝二爷啊!”
王夫人听到这话,心里舒坦了点,道:“说是这么说,但是毕竟宝玉还没有下过场,总会叫人小瞧了去。”
周瑞家的殷切道:“我瞧着宝二爷近来很是用功读书,不如也叫他下场试一试?”
王夫人自无不可,道:“可是宝玉还没下过场,这可如何是好?”
周瑞家的笑道:“太太怎么糊涂了?咱们府里还有一个监生的名头没用呢。”
王夫人皱眉道:“大房那边怎么会肯呢?这次娘娘回来省亲叫他们拿钱都不肯,这回怎么会肯呢?”
周瑞家的淡笑道:“我的太太你怎么就糊涂了呢?直接去求肯定不行,咱们得送点东西过去呀!”
王夫人是属貔貅的,尤其是最近为了元春省亲的院子头疼不已,这会儿听周瑞家的要往外拿钱,肉疼的紧,满心满意的不乐意。
周瑞家的跟了王夫人许久自然看出她心中的不乐意,道:“我的太太呀,这科宝二爷要是中了状元的话,您可就是状元娘了。再说了那边眼皮子浅,随意送点东西过去不就打发了吗?”
王夫人细想想确是这个道理,便点点头,让周瑞家的打开她的私库,取了一副名贵的头饰和几件古玩字画,带着这些东西便去寻了大房的。
邢夫人最近不必看贾母的脸色行事,过的甚是自在,虽说贾赦还是不大往她的房里去,但在外面也是给足了她面子,故而日子过的很是顺心。
王夫人近来为了贾家的亏空和元春盖宅子的事费心,忽视了内院,叫赵姨娘钻了空,笼络住了贾政,心里不知道有多呕!偏生今日还要为了宝玉的事情来求她一直看不上眼的大嫂!心里更是郁闷,偏又没有办法。
☆、江南事结
邢夫人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但是最近过足了舒坦日子,这脑子也就明白过来了,一个嫁给人做填房无子的太太,除了抱紧丈夫和儿子的腿以外,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丈夫不给自己面子,儿子不给自己当靠山,搜罗再多的钱,不还得晚景凄凉?
因此邢夫人虽说眼热那些东西,却不敢收下,两人推脱了几下,最后王氏先将东西带回去,邢夫人问问贾赦的意见再定。
王氏恼火的回了房,晚上又与贾政说起此事,这贾政早就眼红林琅得了解元,可是当年的贾珠就是被他逼着读书死了的,现下宝玉虽说有灵气,但却不喜经济之谈,贾政是逼不得,打不得。现下听了王氏的想法,也深觉要让宝玉下场试试,不然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二房这么一合计,打算第二日寻贾母,让贾母做主。邢夫人昨晚也寻了贾赦说起二房的打算,贾赦却只摆摆手,一点也不想折儿。果然贾母第二日就将大房的两人叫了过去,先是将昨日王氏送去的东西赠与了他,后又补充了几件东西,大房哪有不肯的!
贾赦当机立断,立刻让人去安排,这监生的位子,就属于宝玉了,于是他就开始了漫漫读书路!
时间回到林琅回京……
皇上召见了徒毅,问过了江南的事情,听说林琅中箭,险些没命,急忙唤来和他们一起去的那位太医,问过伤势,又赏了不少珍稀药材与林琅养病。
第二日,皇上下了朝,便让人去接林琅进宫,林琅带着账本和柳絮,信心满满的进了宫。
因未得传召,柳絮只能先在殿外候着。林琅未行完礼,就被皇上扶起来了,道:“免礼。你的伤怎么样了?我传李院判来给你瞧瞧?”
林琅笑道:“我的伤已经好多了,院判大人昨日已经替我瞧过了!”
皇上牵着林琅坐下,问道:“你和我书信不曾断过,怎么不告诉我?”
林琅知道老爷子一定问过徒毅了,便道:“我是想说来着,不是怕您在这儿担心嘛!再说也没有什么大事,索姓回京再说。”
皇上哼了一声,道:“你难道没有告诉你爹?不然他昨天怎么会提前请去李院判?”
林琅眼珠转悠了一下,道:“我还有事想和您说呢!这连我爹都没细说!”
皇上明白林琅是要提江南乡试舞弊的事情,便道:“既如此,这件事也就不需要说了!”
林琅惊讶的看向皇上,一边拿出账本,一边道:“您若是苦于没有账册,我这……”
还不等林琅说完,皇上便道:“不必拿与朕看,你说你这本是真的,难不成就是真的了?”
林琅跪下,道:“草民不敢欺瞒圣上!”林琅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竟然不愿意管江南的乡试,这舞弊都明晃晃的摆在桌面上了!虽说江南的事情已经平息了,但是证据都已经摆在皇上面前了,难道不看一看,查一查吗?
林琅被皇上和林如海保护的太好,他知道人世险恶,知道勾心斗角,知道利益交换,知道却也只是知道。林琅不需要勾心斗角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不需要舍弃就可以收获他要的。别人启蒙用《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而他不是,林如海将他抱在怀里,讲‘仁,义,礼,忠’。林如海不求林琅能学有所成,只希望他日后能做一个一世无忧的富家翁。
可是江南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林如海只能将林琅送入京城,希望凭借他的相貌得到皇上的庇护,至于他自己,怎样都好。
皇上疼爱林琅不假,可是林琅不会一直在他们的羽翼下,他们护不得林琅一世。这世上能护住自己的,只有自己,林琅必须学会长大,学会委曲求全,学会勾心斗角。
林琅跪在下方,一语不发,皇上拿起茶杯,任由他跪着,跪一会儿就清醒了。
林琅脸色微微发白,皇上叹了一口气,道:“朕知道,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先起来吧!”
戴公公上前,扶起了林琅,皇上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你伤还没好,先回去吧。”
林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