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谢堂燕说。
“那我等会儿怎么找你?”岳珊问。
谢堂燕将杯中的马提尼喝完,说:“靠运气。”
岳珊打个响指,自信地说:“等会儿见。”
方庭珩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给谢堂燕发信息,就被匆匆赶来的林旭奇逮个正着:“快快快,跟我回去,晚上颁奖典礼。”
“啊?”方庭珩一脸懵逼的被林旭奇拖上车,一路风驰电掣驶入金橡木奖颁奖现场——荣生礼堂。
等方庭珩缓过神来,他已然妆容精致西装革履地坐在看台上。
“你那儿没信号,我好不容易给张享打通电话,没说两句信号就断了。”林旭奇说,“幸好他记得给你订今天的机票,不然金董非得骂死我。”
“《捐爱银行》被提名了?”方庭珩问。
“祖宗唉,你去的是甘北不是非洲。”林旭奇叹气,“《捐爱银行》新年档大爆,你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方庭珩无辜摊手,“我那儿没信号。”
“……行。”林旭奇服了,“不说这个,何少爷也来了,他坐在后面几排,你要不要给他打个招呼?”
“不。”方庭珩拒绝,“会给何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何况是给何金凯带来麻烦,要是谢堂燕知道这事儿后果更严重,比如把何金凯丢进河里喂鱼之类的。为了何金凯的安全,方庭珩果断拒绝。
林旭奇则感动得眼泪汪汪:“你真是个坚守本心的好演员。”
“?”方庭珩看向他,“你在脑补什么东西?”
林旭奇老怀甚慰,拍拍方庭珩的肩膀,不说话了。
晚上八点,金橡木奖颁奖晚会准时开幕。方庭珩在戈壁滩吹了两个月的西北风,饶是他回来前几天使劲儿敷面膜保湿,仍然黑了两个度,灯光打在蜜色的皮肤上,将他俊雅的容颜映出几分野性。
经过漫长的开场白,第一个奖是最佳男主角,也就是俗称的“影帝”。
方庭珩打了个哈欠,他压根没想过自己能拿最佳男主,潜意识中他的资历甚浅,比他牛逼的海了去了,所以,当主持人念到提名:“……《捐爱银行》方庭珩……”时,林旭奇狠拍了方庭珩的胳膊一下,方庭珩:“卧槽!”
“直播呢,不准骂人。”林旭奇小声叮嘱。
“你打我干嘛?”方庭珩盯着他不靠谱的经纪人。
“刚刚有你的提名啊。”林旭奇压低声音,“你没听见?”
“刚反应过来。”方庭珩表情微妙,他说,“林哥……我那个,没准备获奖感言。”
“……???”林旭奇瞪大眼睛,“你把脑子丢戈壁滩了吗?”
两个人嘀嘀咕咕合计来合计去,台上的颁奖嘉宾抬高声音宣布最终获奖人:“本届金橡木奖最佳男主角得主是——《捐爱银行》方庭珩!”
谢堂燕走进一间名叫“昼夜”的轻酒吧,他穿了一件印着米老鼠的厚卫衣,坐到吧台旁:“一杯马提尼。”
“好的。”调酒师说。
吧台上方挂着一个电视,直播金橡木奖的颁奖晚会。
谢堂燕这两天总提不起精神,觉得没趣儿,无聊,生活中像是猛然失去了一种色彩,他趴在吧台上,胳膊叠放,垒成一个安全舒适的燕子窝,把脑袋放上去。
“先生,您的马提尼好了。”调酒师将高脚杯推到谢堂燕面前。
“谢谢。”谢堂燕趴着没有动,轻酒吧里回荡着平静温柔的纯音乐,混杂着电视中传来的掌声和主持人的报幕词。
颁奖晚会已经进行到末尾,主持人说着感谢的话语,千篇一律,乏味极了。
谢堂燕坐起来,抿了一口马提尼,酒液滑过喉咙,带来辛辣舒爽的触感。
夜色浓稠,反而衬托出屋内昏暗灯光下的安稳温馨。
灯光照在谢堂燕脸上,描绘出侧脸的轮廓,像一幅静谧精致的画作,有两三分印象派的神韵。
“一个人吗?”熟悉的声音响起。
谢堂燕转头:“岳珊。”
“你记得我?”岳珊嗔怪地说,“我找你找了好几家酒吧。”
“缘分强求不来。”谢堂燕眼尾晕染出倦怠的情绪。
“万一呢?”岳珊反问,她对调酒师说,“一杯玛格丽特。”
也许是人类的通病,一到晚上,多愁善感的情绪涌现,谢堂燕眨眨眼睛,细密的睫毛翩飞如蝶翅,他修长的手指捏起牙签,将橄榄果放进嘴里:“你做什么的?”
“律师。”岳珊说,她拿起吧台上的薄荷糖,剥开糖纸,“我们要开始谈理想了吗?”
“可以啊,你想怎么谈?”谢堂燕顺着她的话问。
“谈你的理想,毕竟我对你很感兴趣。而且男人嘛,通常喜欢表现自己。”岳珊分析得头头是道,她拍拍桌面,“来,让我崇拜一下你。”
“没什么可谈的,上班,被老板骂,下班。”谢堂燕模拟了一下韦宽的日常,“谈恋爱,分手,下一个。”
“我跟你差不多,上班,扯皮和吵架,下班。”岳珊说,她接过调酒师递来的玛格丽特,俏皮地眨眼,“可是我感觉你在骗我。”
“哪里看出来的?”谢堂燕问。
“感觉。”岳珊说,“你身上没有死气沉沉的气息,上班族做不到你这样悠闲散漫,合理推断,你是富二代。”
“差不多。”谢堂燕的眼神飘到电视荧幕上,他又感到无趣了,电视刚好在播放方庭珩的记者问答——
【方先生,请问您拿了影帝有什么感觉?】
【方先生,娱乐圈里您最欣赏哪个女演员?】
影帝?谢堂燕猛地提起兴趣,方庭珩拿了影帝?!
他坐直身体,认真专注地看电视。
方庭珩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眉眼含笑,俊美无俦,伸手接过记者的话筒,清晰的话语从电视音响传出来:“不能说哦,我金主不让。”
“……???”谢堂燕脑袋一懵,举起酒杯送进嘴里,“咳咳咳咳咳咳……”
“你怎么了?”岳珊关心地问。
“我临时有点事,下次见。”谢堂燕拍了一百块纸币放在吧台,“不用找了。”站起身离开酒吧。
“哎?我还没加你微信呢!”岳珊喊了一句。
谢堂燕权当没听见,一边走着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边修平,方庭珩的经纪人是死了吗?”
接到电话的边修平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啊?”
林旭奇要疯。
在他的全部印象中,方庭珩是个有职业素养、聪明努力、道德水准高的实力派演员,然而今天的方庭珩,暴力击穿了他的一切幻想。
金主???
这话是国内三大金奖的记者会上能说的吗?
什么金主?
这家伙哪来的金主?
幸好何金凯在场,何家大少爷这点儿敏感度还是有的,迅速派人将鬣狗群般的记者用大额红包打发走。问题是为时已晚,直播不可能中途掐断,方庭珩作为一个众所周知“没有背景”的演员,怎么可能只手通天到掐断直播?
林旭奇关上门,愁眉苦脸地看向方庭珩:“你怎么想的?”
何金凯叼着烟,窝在沙发里,忧愁地抓抓脑袋,哀悼自己在谢堂燕面前疯狂掉分的信用度。
“我已经拿到影帝。”方庭珩找了个凳子坐下,轻巧地说,“该做些我早就想做的事情了。”
“什么事?”林旭奇问。
方庭珩笑了笑,慢悠悠地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刚讲了太久,好渴。”
“……你就是要气死我。”林旭奇咬着后槽牙说。
何金凯发出一声哀嚎:“他根本不是气你,他专门克我的。”
作为真正目标的谢堂燕贴着手机说:“赶紧派人把方庭珩接走。”
“我给海阔打个电话。”边修平说,“你把左文涛喊起来开会。”
“嗯。”谢堂燕扶着共享单车,“我骑车去你那。”
“?”边修平惊讶,“你破产了?”
“还不快去!!!”谢堂燕挂掉电话,抬手扫了一辆自行车,吭哧吭哧蹬去边修平家。
谢堂燕不是为了省钱或是锻炼身体,而是边修平的宅子离酒吧确实不远,只有四条街的距离,十五分钟后,谢堂燕出现在边修平家门口。
“海阔派车去荣生礼堂接人了。”边修平打开门,“你别担心。”
“我特么……”谢堂燕忍不住爆粗口,他抓抓头发,早就没了在酒吧里气定神闲的模样,“当个屁影帝,跟我回家做保姆吧。”
从海阔的车走下来的方庭珩恰巧听到这句话,他从容接下这句话:“好啊。”
第42章 带我回家吧
谢堂燕被噎得说不出话,他攥起拳头,忍住把方庭珩捶到树坑的冲动,双手揣进卫衣的口袋,咬着牙说:“恭喜啊。”
方庭珩瞧他一副想揍人又强行摁下的模样,心里痒痒的,他走到谢堂燕身旁,用一种弱势的温软腔调说:“我没地方去了,你带我回家吧。”
边修平看不下去了,他觉得方庭珩再多说几句谢堂燕真的能原地爆炸,他开口劝道:“方先生,这外面风言风语的,我在郊区有一处房产,不如你……”
“住我那。”谢堂燕说,他瞥了方庭珩一眼,嫌弃地说,“他闹腾得很,你兜不住他。”
边修平瞅着方庭珩来势汹汹,有点不放心,对谢堂燕说:“你又不会做饭,别把人饿死了。”
“我会做饭。”方庭珩说。
谢堂燕气得脑袋嗡嗡响,他看向边修平,伸手:“给我一把车钥匙。”
边修平在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扔给他:“悠着点开,注意安全。”
“知道了妈妈。”谢堂燕收起钥匙,不耐烦地挥手,朝车库走去。
方庭珩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掩不住笑:“夜宵你想吃什么?”
“铁锅炖狐狸。”谢堂燕没好气地说。
“保护动物,没法做。”方庭珩脾气极好,“我想吃铁板鱿鱼。”
这说得谢堂燕犹豫片刻:“我也想。”他摁开车钥匙,不远处一辆白色宝马亮了亮灯。
谢堂燕拉开车门,低头系安全带:“你坐后面去,副驾驶容易被拍到。”
“哦。”方庭珩闷声应道,合上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向前两步拉开后排车门。
和边修平其他那些花里胡哨的跑车相比,白色宝马很是低调,悄悄滑出车库,驶入车流,绝尘而去。
车厢里十分安静,谢堂燕叹气:“没什么想说的?”
“我好想你。”方庭珩说,“其他没了。”
谢堂燕脑门上冒出一个井字符:“你就是要气死我。”
“我没有。”方庭珩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拿到影帝了。”
“拿到影帝就罢工?”谢堂燕敲敲方向盘,隐约在他脑袋顶上冒出一个加载标志【Loading……】,“方庭珩你真行。”
“我证明了一件事,我能成为影帝。”方庭珩认真地说,“我赚的钱够我挥霍十年,未来的十年里,我想让你喜欢我。”
谢堂燕拍了一下喇叭,怒气转个弯朝加塞的车冲去:“挤挤挤挤个毛线,赶着给阎王爷递投名状?!”
方庭珩弯弯眼睛,这只燕子假装听不到他说的话,鉴于现在的情况,他还是不要再吓燕子了,于是他讲起有关自己父母的事情:“我爸是军医,我妈是军人。”
“……”谢堂燕闭上嘴巴,专心开车。
“我从小的环境比较……强权?”方庭珩单手撑着下巴,“大概这个意思,反正就是我长大必须当医生或者当兵,可是我喜欢演戏。我小时候去公园和唱戏的爷爷学身段,被我妈打的啊……”他嗤笑一声,略有嘲讽,“我高考报志愿,在截止日期前悄悄跑去网吧改志愿,大学四年,我没回过家,他们不让我回去。”
谢堂燕松开油门,放慢速度,停在一家灯光微亮的小店门口。
方庭珩问:“你做什么?”
“买鱿鱼。”谢堂燕推门下车,“四串够吗?”
“够了,谢谢。”方庭珩点头。
徐徐微风,谢堂燕站在小摊前,摊子的右上角挂着一个灯泡,昏黄的光照亮谢堂燕的侧面轮廓,随着滋滋的油爆声,散发出葱花和辣椒混杂的香气。
方庭珩坐在车里等他,凭借良好的视力端详谢堂燕的背影。他唇角勾起,谢堂燕总是这样,不经意间用独属于他自己的温柔将方庭珩包裹,燕子既有锋利的长羽又有柔软的绒毛,方庭珩捻了捻指腹,心思蠢蠢欲动。
谢堂燕用手机付账,拎着一袋鱿鱼打开后排车门,自己叼着一串鱿鱼,剩下的塞给方庭珩:“趁热吃。”
“好烫。”方庭珩打开塑料袋,拿出一串鱿鱼咬了一口。
“餐巾纸在椅子背后的口袋里。”谢堂燕发动汽车,“别把油滴车……靠!”他手忙脚乱地抽了一张纸擦擦卫衣。
“滴身上了?”方庭珩乐了,三口两口吃完鱿鱼,把竹签放进塑料袋,“越擦越脏,回去洗掉吧。”
“好。”谢堂燕把纸巾团起来,扭过身放进装鱿鱼的袋子里,“你帮我洗。”
突如其来的强势撒娇让方庭珩猝不及防,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开:“好,我洗。”
谢堂燕重新发动汽车,一路顺遂地回到家。
说是家,其实是谢堂燕经常住的那套房子,一百六十平的大平层,位于东四环,距离江暖投资的办公楼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仅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方庭珩第一次来到谢堂燕的不是精装板房装修风格的住处,他坐在玄关处换上拖鞋。
谢堂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