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优又拿了另一盒:“我这不习惯了吗?少交代几句病人回去还是不遵医嘱,吃坏了又回来投诉我们。”
彭放同情:“你们也挺不容易的。”
陈优夸张地感激了一下:“哎哟,感谢病人家属的体谅了哈。……这个,睡前吃。还有这个,半个月来医院打一次,我给安排人了,电话发给你,直接说是我朋友就好了。”
彭放把药收起来:“谢了啊,钱给你打过去。”
“跟我还客气。”陈优笑。
彭放刚要开口,陈优道:“我卡号没变。”
彭放忍了又忍,没忍住:“出息。”
“大哥,进口药很贵的。”陈优看了眼时间,“哎,听你刚才接电话那口气,谁又惹彭大少爷生气了?”
彭放淡定:“听错了吧。”
“因为原竞?”
彭放无语:“这么明显?”
陈优想了想:“嗯,不是你明显,就是我智商高,你选一个。”
彭放:“……你这么贫你老婆知不知道。”
“滚滚滚。”陈优拉开车门。
“嗯?这么着急,不上去坐坐?”
“不了。”陈优已经坐进车里,“今晚难得不值夜班……”
“哦,那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吧。”
“唉,休息不了啊,陪媳妇加班去。”陈优系上安全带,注意到彭放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问,“怎么了?”
“没什么。”彭放敲了下车门,“赶紧滚吧。”
“哎,有什么事儿就说啊,憋着不难受啊。”陈优胳膊搭在车窗上,一副好奇心被勾起来的样子。
彭放:“……”
陈优看了彭放一会儿,正欲开口,手机响了下。他快速地扫完新来的短信,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得赶紧走了,老婆催呢。那什么,彭放。”
“啊?”
“人就活一辈子,你说你跟自己较劲儿,图什么呢。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
156.
原竞听到开锁的声音,从卧室里跑出来。看到彭放挺清醒的,没有醉态,这才松了口气。
他看着彭放脱掉外套:“二哥,你怎么才回来啊。”
彭放“嗯”了一声,一边扯下自己的领带,一边往主卧走:“我先睡了,折腾了一天,我有点累。”
彭放擦过原竞的时候心脏剧烈地跳着,他不敢看原竞的眼睛,他怕看到的是一片疏离,就像上午原竞看他的眼神那样。
“哦,那二哥早点休息吧。我做了饭,你要是等会儿饿了,可以自己热热吃。”
原竞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他下班回家之后先扑上来抱住他。
彭放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儿,呼啦啦地漏着风。
他拧开卧室门,听到青年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我刚把敬安哄睡着,等会儿二哥动作轻点儿。我也回房了。”
彭放怔了怔,飞速推开了卧室门。果然原竞的东西都不在了。
原竞察觉到他的动作,轻声解释:“我觉得我还是睡客房比较好。”
彭放拿背冲着原竞,所以原竞看不到彭放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跟往常相差无几的懒洋洋的语气:“哦,也行。”
莲蓬头持续不断地喷洒着热水,蒸汽迅速氤氲在浴室。彭放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一尊大雨里静止的雕塑。
【“彭放,跟我在一起,是不是让你特别累啊?”】
【“非要把你绑在身边,你没有安全感,总是患得患失,我想你也不会幸福吧。”】
【“二哥,你终于可以摆脱我了。”】
【“我早跟你说过,小竞不缺人追。他在你这里老是费力不讨好,他又不是傻的,干嘛还非赖着你啊?”】
【“我觉得感情这东西,总不会跟个水龙头一样,说开就开说关就关了。他肯定喜欢你,但要真的打算放弃你,我觉得小竞这么个优质股肯定特别抢手。可是他放弃你你不会追啊?”】
彭放一个激灵,猛地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而后一拳头打在墙壁上。乔立敏那女人眼瞎了吧,还他妈“离婚带一孩子的大龄剩男”?就老子现在这脸这身材、这地位这身家,一旦大白单身于天下,还不得有莺莺燕燕成群结队往老子怀里扑啊。
老子他妈也才三十五!
男人四十还一枝花呢!
彭放内心刮过龙卷风,悲愤地关掉了莲蓬头,“刷拉”拉开淋浴间的门。
手机静静躺在干燥的洗手台上。他擦了擦手,滑开屏幕,手指在原竞的聊天头像上转了半天,长叹一声又把手机搁了回去。
有些挫败地转身,一条腿刚埋进淋浴间,陈优的话又闯进来。
【“人就活一辈子,你说你跟自己较劲儿,图什么呢。”】
跟自己较劲儿……
彭放门上的手握了握,又退了回去,这次一点都没有犹豫,快速点开原竞的头像,视死如归地发完微信后,把架子上的洗发水全都倒进了马桶里。
与此同时,客卧,原竞正在跟原炀通电话。
“爸说让你常回家看看。别去了那边就忘记自己姓什么。”
原竞揉了揉鼻尖,讪讪地笑了下:“我怎么会……”
“哦,他还说你最近几天最好别回来,他不想见你,你回来他怕自己忍不住揍你一顿。”
原竞:“……”
十年了,原立江也老了。他已经没有精力也不忍心再跟第二个儿子折腾两年。
原竞想到白天原立江的神情,心里愧疚极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原炀长长地出了口气:“爸妈这边没什么了,彭放那孙子呢?”
原竞被噎了一下:“哥,你别老那孙子那孙子的,我成什么了。”
原炀:“我CAO,兔崽子,你这胳膊肘往外拐得是不是太快了?”
原竞正要说话,手机震了震,他“咦”了一声。
原炀:“怎么了?”
原竞语气些许微妙:“二哥让我给他送瓶洗发水。”
原炀没在意:“哦,他干嘛呢?”
原竞:“洗澡。”
兄弟两个同时沉默了。
几秒后,原竞把手机拿远了些,因为他听到了来自原炀那发自肺腑的幸灾乐祸又充满鄙视的笑声:“我他妈……彭放那孙子,勾引人都这么老土。”
原竞干笑两下,没有发表评论,但也没有否认。他把笔记本电脑从腿上拿开,彭放的消息又跟过来一条:快点!
原竞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嘴角爬上一抹温柔又宠溺的笑容。
他拿了瓶新的洗发水过去,听着从浴室里传来的“哗啦啦”的声音,喉结滚了滚,推开了门。彭放背对着他,听到声音立马转了过来。
原竞端出张面无表情的脸,把洗发水放到洗手台上:“二哥,我放这儿了。”说完就要撤。
彭放立马:“哎哎哎,你等会儿!”
原竞转身:“啊?”
彭放张了张口:“那什么,沐浴露也没了。”
原竞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看向淋浴间放着瓶瓶罐罐的架子:“真的吗?”
彭放:“……我骗你干嘛?”
原竞还真的走过去把洗发水和沐浴露的瓶子拿起来,果然轻飘飘的空空如也。彭放一脸“我说没了吧”的表情看他。原竞眨了下眼睛,视线往马桶的方向飞速瞟了一下,成功看到彭放脸色的变化。
原竞叹了口气,把空了的瓶子扔进垃圾桶:“我知道了,我去拿。”
一分钟后,彭放哑口无言地看着原竞把所有家里的洗漱用品的存货搬进了洗手台下的柜子里,还给他指了指:“喏二哥,全在这儿了。你省着点儿用啊。我昨天洗澡的时候洗发水还有大半瓶呢。”说完,拉开门走人。
彭放:“……”靠……
原竞这次没回客卧,因为他发现彭敬安睡醒了。他走过去坐在床边,彭敬安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也正好看过来。
原竞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敬安啊,你说你爸什么时候能答应哥哥啊?”话音刚落,原竞有点窘,立马改口,“答应叔叔?”之后他又想了想,笑着低声道,“你妈妈什么时候能答应爸爸呢,嗯?”
彭敬安:“唔——啊——”
“嗡——”原竞把手机拿出来,发现彭放又给他发了条微信。
——热水没了,你过来看看。
原竞:“……”他收了手机,给彭敬安掖了掖被子:“好了,敬安乖,别学你妈妈。”
彭敬安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呀?”
原竞再次推开浴室门的时候,彭放正靠在洗手台旁对着手机屏幕发呆。他光着上身,胸前的水珠都还没有擦干,顺着肌肉的线条滑落下,隐没进腰间那松松垮垮围了相当于没围(包子:……)的浴巾里。
原竞移开眼,面容冷峻地仿佛刀枪不入:“二哥,你要是洗完了,没热水就没热水吧。明天找人来修。”
彭放看原竞进都不愿进来的样子就来气:“谁说我洗完了?还早!”
原竞:“……”他一边往淋浴间走一边状若无意地问:“真的坏了吗?”
彭放:“……”他心虚地吼了句:“废话!”
他吼完就有些后悔,感觉自己跟个无理取闹的丫头片子似的。正在他自我检讨的时候,只听得原竞轻轻叹了口气。他一下紧张起来。青年居然真的进了淋浴间,开始检查起热水器来。暖色的薄毛衫勾勒出青年好看的肩线,彭放看着他站着,然后弯下腰,最后干脆蹲下检查开关,乌黑的短发下露出一小节白皙的脖颈。
……艹,幸亏浴巾围得松,他感觉自己要硬了。
青年忽然站了起来,表情认真道:“有个零件松了,我去拿个扳手过来,二哥你等一下。”
原竞很快回来了,手里还真的拎了个扳手。彭放费了好大劲儿才抑制住上前把那扳手夺过来的冲动。他靠近淋浴间,看到原竞把毛衫的袖口撸到胳膊肘的位置,小臂结实的肌肉因为每一次拧紧扳手而微微收紧。身体里那蹭蹭乱窜的野火让彭放更加无法忽略。
“好了。”原竞站起来。
彭放看着他,手已经伸到了开关处:“有热水了?我试试。”
原竞:“嗯……哎,二哥!”
彭放二话不说把开关拉开,原竞躲闪不及,被兜头浇了一身水。彭放赶紧把开关关了:“啊,不好意思啊小竞,二哥没注意。”
“……”原竞抬起胳膊把脸上的水抹掉,“没什么,二哥你赶紧洗吧。”他正要绕过彭放出淋浴间,毛衫下摆被彭放一把攥住了。
原竞:“?”
彭放强硬地把他的毛衫拉起来:“反正你也湿了,那就一起洗吧。”
“!!!”原竞眼前一花,彭放已经欺身上来,堵住了他的嘴唇。
原竞第一反应就是挣扎着推开,彭放早有准备一般,迅速把他整个人压在墙上。混乱间不知道谁碰开了花洒的开关,“噼里啪啦”地水声再次让空间逐渐升温。热吻间彭放感觉原竞有了软化的迹象,毕竟男人某个地方是骗不了人的。所以在他把原竞那件薄毛衫脱了的时候,原竞没有反抗。
他心里一喜,手正要伸向原竞的运动裤,就被原竞“啪”地抓住了手腕。
原竞喘息着低头看他,嘴唇因为刚才彭放的蹂躏红得仿佛能滴血。四目相对都能在彼此眼里看到对对方浓稠的渴望,但原竞却坚定地推开了彭放。
“二哥,我不想这样。”
彭放觉得浑身都变得冰凉起来。
“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下去。”
溅出的水花让彭放几乎要睁不开眼。
原竞站直了身体,黑色的眼睛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明亮:“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你考虑好,只要你开口,咱们在一起,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再分开。”
“你心里的那些顾虑还有你的负担,也不要再瞒着我。”
彭放像是被拔了插销的机器人一样,关节“咔嚓”了几下就僵在了原地。他张了张口,可他却发不出声音。
原竞已经从刚才的慌乱里恢复过来。他从彭放手里抽走了自己的毛衫,然后绕过他推开淋浴间的门离开了。
157.
00:30
彭放翻了无数次身,终于忍无可忍地坐起来。他习惯姓地拿起床头的烟盒,可想到彭敬安,又把手松开了。
房间里安静得让他难受。他靠在床头,眼睛无神地注视着加湿器里徐徐不断喷出的白色水雾。
【“二哥,我不想这样。”】
彭放“啪”地那手背盖住了自己的额头。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被子被他抓住了道道褶皱。
彭放看着彭敬安的小脸,深吸口气,靠过去。
“臭小子,你爸在这失眠,你倒是睡得香。”
彭放戳了下彭敬安的鼻子:“儿子啊,醒醒,儿子?”
彭敬安皱了皱眉头,还是闭着眼睛。
“儿子啊,快点醒醒,你能不能有个妈就在此一举了。”
彭敬安皱皱鼻子,忽的打了个喷嚏,慢慢睁开了眼皮。
原竞刚睡着没多久,忽然听到隔壁炸开一道嘹亮有力的哭声,他一下子惊醒了。
原竞:“……”
刚刚睡着就被吵起来的感觉相当不好,而且他第二天还要早起,和唐问之去见一个投资人。所以原竞一侧身,爆了句粗口,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一分钟过去,小孩儿的哭声不但没有渐弱,还有愈发高亢之势。原竞昏昏沉沉地坐起来。紧接着,他就听到彭放的声音:“原竞!原竞!”
原竞:“……”他算是体会到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虽然情节没那么严重,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