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知道一句话叫一个好的媳妇,可以管家里三代吗?”
原竞怔了下。
“你看你妈,可以照顾好父母,可以扶持你爸,还能把你们兄妹三个教的这么好,这就是家教。”
“所以不要光看长得好不好看,有没有钱,咱们家什么也不缺,只要对你好,愿意为你付出,两个人合拍,就对了!这个人就值得你努把力。”
原竞露出一个温和而坚定的笑容:“知道啦爷爷,那如果我爸不同意呢?”
“不同意让他来找我,我抽他!”
“噗——那我们说好了。”
“行!”
年初一,原竞和原炀分了两路拜年。原竞把彭家放到了最后一站,还想顺便蹭个饭。
他到彭家的时候彭放不在,原竞就跟彭先生和彭夫人一边聊天一边等彭放回来。
接近饭点,彭夫人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原竞求之不得。
一切都挺顺利的,除了他没想到回来的是彭放、乔立敏和彭敬安。
乔立敏看到原竞的第一反应,是把彭敬安塞进了彭放怀里。
彭放:“……”
彭夫人道:“来立敏,过来帮我一下。”
乔立敏巴不得赶紧溜:“好的,来了!”
原竞歪了歪头,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彭放咳嗽一声,道:“小竞来啦,跟二哥过来一下,二哥给你包了红包。”
原竞“哦”了一句,就跟着彭放上了楼。
还没进卧室,原竞就问:“立敏姐为什么在这儿。你们不是已经离——唔!”
彭放赶紧捂住原竞的嘴:“小点声。”
他打开门让原竞进去,把彭敬安放到床上。小家伙翻了个身,睁着大眼睛看着两个大人。
“什么意思?”原竞皱眉,“不是离婚了吗?”
“我跟立敏还没告诉两边儿父母。”彭放脱了外套。
“为什么?”
“......还没找着机会。”
原竞在彭放面前站定:“没找到机会?你们不是前几天离的婚吧?一个多月了没找到机会吗?”
彭放:“...............”
原竞:“是你骗我,你们压根没离婚吗?”
“不是。”彭放道,“我骗你,你立敏姐骗你干嘛?”
“那你们为什么不说?”原竞直视着彭放,“你不想让谁知道?”
彭放:“..............”
“彭放!你看着我!”
“我他妈想过个好年!”彭放拔高了音量。
原竞被彭放打断。“我不想我爸妈刚抱了孙子,临到过年了,却只回来我和敬安两个。”
原竞抿着嘴唇。
“我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说不出口。这个答案,原教授你觉得合理吗?”彭放一屁股坐在床上。
原竞知道自己想多了,换了撒娇的调子:“二哥,对不起。”
彭放长长地出了口气。
“你不是说有红包的吗?”原竞晃了晃他的肩膀。
“我他妈没红包给你。”彭放瞪他一眼。
“那我要新年礼物。”原竞也在彭放身边坐下。
“礼物个屁!”
彭敬安:“唔——”
原竞道:“在孩子面前别说脏话。”
彭放:“那也是我儿子,老子爱说什么说什么。”
原竞抱住彭放:“二哥,你别赌气。”
“我跟你赌气?我犯得着?”
原竞用力亲了他一下:“好好好,犯不着犯不着。二哥——我错了还不行吗?”
145.
“你又要走?”吴景兰看着年初三刚过就急着往回搬的原竞,“你去哪里住。”
原竞打了个擦边球:“我——就搬回以前住的房子。”
吴景兰上去把原竞的行李箱夺过来:“问之已经从西安回来了?”
“......嗯......”
“到底回没回来?”
原立江经过原竞的房间,听到母子两个的声音,好奇地:“怎么了?吵什么呢?”
吴景兰沉着脸:“你问你宝贝儿子。”
原立江看向原竞。
原竞把行李箱又从吴景兰身边“偷渡”回自己身边:“我得搬回去了。”
原立江了然,他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孩子长大了,不愿跟着父母住不是很正常吗?家里不还有小樱陪着你吗?”
抱着薯片经过的原樱听到后赶紧道:“哎哎哎,家庭纠纷不要伤及无辜啊。”
吴景兰戳女儿的额头:“家庭纠纷?你不是家里的一份子吗?”
原樱咂咂嘴,不再搭理她妈,对原竞眨眨眼:“二哥,我在家里的地位跟你可太不一样了。等我大学毕业了我也去国外镀镀金,能学到什么另说,至少家庭地位能升好几个level。”
原竞:“...........”
原立江对吴景兰:“听到没,你闺女讽刺你呢。别拦着儿子了,都二十五了,你还觉得他十五吗?”
原立江说完就打算回书房了。
人心所向,吴景兰只好作罢,随口问道:“臭小子,你自己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呢?”
“哦,其实问之在国内交了个女朋友,所以我搬到我二哥那里了。”
原立江脚步蓦地顿住了:“你刚才说什么?你和谁住?”
146.
春节假期后上班的第一天,方菲正在跟彭放核对行程。
还不到九点,谷小雨敲门进来了,脸色苍白仿佛上班忘记了化妆:“彭彭彭总,原董来了。”
方菲心重重一沉。她看向彭放,发现对方脸上是一样的愕然。
“彭总。”方菲小声道。
彭放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从办公椅上站起来,对谷小雨:“那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让原董进来?”
“哦哦!”谷小雨得令,赶紧跑了。
方菲把自己的东西收好:“彭总,要给小少爷打电话吗?”
“你出去。”彭放整了整领带,绕过办公桌,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他脸上已经再也解读不出其他多余的情绪。
“彭总!”
彭放皱起眉:“我年前说的话又忘了吗?”
方菲低头:“没有。对不起。”
话音刚落,原立江已经进了办公室。
彭放上前:“原叔,你有事找我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还亲自跑一趟?”说完,他又看了方菲一眼。
方菲会意,悄悄退出办公室,关上办公室门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来自原立江。
“我听小竞说,你们住在一起?”
方菲手心出了一层薄汗。谷小雨虚弱地趴在办公桌上,就跟刚刚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一样,见到方菲就道:“妈呀,方菲姐,原董太可怕了吧......我本来以为,跟着彭总这么久总算能扛住他的训了,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我还有的要修炼……姐?你怎么了?干嘛攥手机攥这么紧?还是两只手。”
方菲把手机放到耳边,比了个“嘘”的手势:“安静点。”
谷小雨立马捂住嘴。
2x18年,冬。
在彭放记忆里,那年冬天好像隔三差五就要下次雪。哪怕不似鹅毛大雪那样纷纷扬扬,也要飘些柳絮般的小雪花。
所以整个冬天,京城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以至于这么多年后,彭放想起那段日子,脑海里的每一帧画面,都是一片灰白。
他现在也不知道当初原立江是怎么看出来的。
年前他先是接到了原立江的电话,让他来一趟原氏他的办公室。彭放固然心虚,但思前想后觉得他跟原竞没什么地方掉了链子,便这么赴了约。
原立江态度看不出深浅,只是对乔立志的事情以及原竞的姓向表示了担忧。
彭放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原立江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深得就像马里亚纳海沟,彭放当时的道行,无论如何是斗不过连顾青裴都要敬上三分的原立江的。
所以他只是说了句自认为没错的话:“原叔,小竞都说过不会喜欢男人了。”
原立江没有发表评价,只是又强调了一遍:“我绝对不能容忍再有一个儿子带一个男人回家,那我原家以后,岂不成了别人的话柄?”
当时原竞正在外地和郑礼学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原立江的那句话就像磨砂一样,把彭放的心磨得钝痛不已。他不是没想过原立江其实是在对他旁敲侧击的可能姓。可当时原竞刚刚放弃出国,选择留在国内,他想跟原竞在一起走下去的欲望还十分强烈。于是他怀着点侥幸心理,便没有跟原竞提起。
大概又过了一个月,原竞保研的名额正式敲定。当天下午,原立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彭放,你来我家一趟。”
彼时彭放正在去公司的路上,他寻思了一下原立江的语气,不太踏实地问:“好,什么时间?”
“都行,我在家里等你。”
副驾驶的方菲回过头:“彭总,还回公司吗?”
彭放按断电话:“……去原董家里。”
方菲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好。”
吴景兰没在。原立江一个人在院子里打理他自己开出来的一小块儿菜地,
彭放把司机和方菲打发走,一个人进了院子。
“原叔,找我有事?”彭放站在菜地边上。
原立江直起身,把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拿下来擦了擦汗,从菜地里出来:“彭放。”
“嗯。”
“你跟我说实话,这么多年,你原叔对你怎么样?”
彭放跟原立江并肩往别墅里走。
“原叔,我知道你拿我当亲儿子疼。”
“你比原炀大两岁,看事情比他通透,做事也知道变通。”原立江拉开别墅的门,“所以我很意外,你好像没明白我的意思。”
彭放瞳孔震了震。
“你要是还记得你原叔的好,那你就告诉我。你跟小竞,到底是什么关系?”
原立江在沙发上坐下,看到彭放还站在玄关,招招手:“孩子,你过来坐。”
诡异的冷静。
彭放闭了闭眼睛,坐到原立江旁边的侧沙发上。
“我考虑了很久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我只是想不通,原竞和原炀,为什么都走了这么条路?”
彭放沉默。
“我更想不通,原竞就算喜欢男人,那个男人,怎么会是你呢?”
彭放:“………”
“你那时候不都要结婚了吗?”
彭放知道,原立江就是故意要用这么看似平静甚至还有些和蔼的语调跟他说话,这样才能让他更加煎熬。效果也确实达到了。那些被他压抑着的对原家的愧疚已经越泄越快,他觉得自己快要捂不住了。
原立江点了根烟,表情在烟雾里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你跟顾青裴不一样,原竞跟原炀也不一样。”
“小竞那孩子,看着姓子挺温润的,其实我清楚,骨子里没准比他哥还硬。”
彭放用力咬了咬嘴唇来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的事情我跟你阿姨很少插手,都是他自己拿主意。这次去美国,你阿姨也很支持。但这一眨眼就变成留在国内了,是不是因为你?”
“我.......我不知道。”
原立江没再追问,只是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彭放只觉一股粘稠的无力感涌上了他的咽喉。“三年了。”
原立江十分震惊,手抖了抖,于是烟灰簌簌地落在了茶几上。
“原叔——”到底还是不甘心的,如果原炀和顾青裴可以被承认,那他和原竞为什么就不可以?“我是真的很喜欢小竞。你能不能......”
“那小竞呢?”
“他也......”
“彭放,小竞他才20,他说他喜欢你,等四年后,十年后,你觉得呢?”
原立江的话,毫不留情地扼住了彭放的脖子。
“而且我上次说的也很清楚了,我不会再允许原竞带男人回来。那我原家,岂不成了京城的笑话?”
“我跟老彭的这么铁的交情,你忍心看你爸多年的心血毁在你手里?”
“再退一步讲,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你也忍心看原竞为了你,无法选择最好的吗?”
“等他年纪再长长,你觉得他会不会恨你,让他丢了机会?”
彭放觉得自己感官一定是麻木了,或者错乱了。
不然他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原立江什么都不需要了解,就把他和原竞看得清清楚楚。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平等。他明知道,却没有想过去解决。而小孩儿,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察觉。
五个问句,不到二百个字。
却字字致命。
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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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放给原立江倒了杯水,坐到原立江对面的沙发上。
二人相顾,但谁都没有先开口。
过往如同雪花般收进彭放的瞳孔。他看着原立江,蓦然意识到,四年了,岁月不会放过任何人。
他没有给自己辩解,也疲于隐瞒。
他只是安静地等待,像是在等待属于他和原竞的宣判。
原竞已经成长得如此英俊又优秀,他没有错过任何,没有为了彭放放弃任何。唯一遗憾的,是因为年轻而抓不住的对彭放的感情。
四年后,看似物非人非,有些东西却依然坚如磐石。
原立江缓慢地拿起杯子,半空中停顿,又不轻不重地放下。玻璃碰撞红木茶几的声音,仿佛一声无奈而妥协的叹息。
彭放只觉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砰——”办公室门被粗